第一百八十四章 練氣八層

一輛卡車足以在十二個小時內,逛遍整個余江城。

第六願的效果立竿見影。就和積病閡一樣。

這也許是載史中,來的最快,也是存在時間最短的虎烈拉瘟疫了。

大乾民國六年,十月五號,農歷廿九,下午四時許, 瘟疫爆發。到六號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許多徹夜不眠,看護著自己親人好友的民眾,就會發現他們家的頂梁柱/掌上明珠/老父老母/至親兄弟奇跡般的痊愈了。

除了直接被積病閡隨即選中的病人,他們病發速度快,死亡速度也快。後續的間接感染者, 倒是和正常的虎烈拉患病流程一樣,有著長達兩天到一周的潛伏發病期。

他們活了下來。

沒有任何一家報紙刊登了此事相關的報道, 不光是天柱觀注資的報社, 還有許多。

這場瘟疫將注定湮滅在記憶中,也許會有人口口相傳下去,最終不過是演變成神話傳說中的那一場場洪災,那一場場火災。如此而已。

有的診所收治了許多病人,這間診所中,名為龐行虎的醫師什麼都沒做,病人只是好了,但他的長生碑很快就會在民眾的家中立起來。

《踏星》

也許一百年後,這戶人家的子孫搬家時,從老倉房里翻出了這個名字都模湖了的長生碑時,他的小女兒會問他, 這是誰?他可能會憑借模湖的幼時記憶回答, 「好像是什麼神仙來著, 叫……嗯, 叫……虎猖神?」

「好難听。」

「哈哈, 拜了保佑你不生病的。」

「啊?」小女孩一臉虔誠的雙掌合十, 她還在想隔壁的小杰肯定沒听說過, 她要去和他講……

…………

十月八日,鎮守使公署與道尹公署共同出具通告,余江因虎烈拉死亡民眾,一萬兩千到一萬六千人之間,確切死亡人數,無力統計。

…………

瘟疫絕對是緝私二隊的失職,但看在緝私二隊幾乎死傷殆盡,還拿回了謝猙人頭,替軍人們挽回顏面的份上,管春武發的是慰令,「其詭殊絕狀,蓋已盡人力……」

吳青兩個月前加入緝私二隊時,余江本埠,加派至縣外的鹽警,共有六十多人。

而現在,除了因為回去照料鹽警們家卷的十二名鹽警,以及常英和吳青之外,其他鹽警,包括從外縣調回本埠的,全部陣亡。

人力有時窮?人命有時窮!

管春武的這一道慰令下發, 意味著再無人可拿這點攻訐緝私二隊, 此事就此揭過。

但揭不過去的是隊長常英內心的煎熬,上萬的民眾死亡,對毫不掩飾自己「保境安民」之語的常英來說,過于沉重了。

再加上自己隊里連篇累牘的訃告,聯翩而至的葬禮,對犧牲鹽警家屬的慰問。還有因為瘟疫死人過多,導致余江城內鬼怪頻生。

從十月六號到八號,僅僅三天的時間里,光是吳青就處理了七只鬼怪,不過幸好都是新生的小鬼,緝私二隊沒有再出現傷亡。

同時至此,說句以此時吳青不太願意說出,但又是事實的殘酷結論。

吳青的資歷已經夠了,也再沒有人夠格和他競爭了,上峰席玄月也很看好他,只要常英從緝私二隊隊長的位置上下來,吳青立刻就能繼任正隊長。

如此就能完成支線任務一︰成為緝私二隊隊長。

獲得第三塊回歸碎片的獎勵。

吳青打一開始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加入緝私二隊,也因此多次性命堪憂,忍耐了許多違背他自身理念的事情,扛到了現在。

但到了現在,僅一步之遙時,他反而猶豫了。

…………

能不能做到是能力問題,而選擇怎麼做,則是性格問題。

緝私二隊大樓下,彷佛是一次偶遇,忙碌的吳青和忙碌的常英踫上了面。

簡短的寒暄,吳青凝視著刀刻般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勞的常英。

他身心俱疲的靠在樹上,嘆了口氣,

「接踵而至……真他娘的想歇一陣,隊長你呢?」

常英張著疲憊發紅絲的雙眼,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吳青的肩膀,深深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鬼怪頻生,你連軸轉,三天處理了七只鬼怪,確實辛苦了……我這邊差不多忙完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我替崗好了。」

說完,再度拍了拍吳青的肩膀,走進了緝私二隊大樓。

吳青舌忝了舌忝嘴唇,搖頭苦笑,喃喃自語,「就說啊,他這麼盡職的人,怎麼想,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都不可能自己退下來的。媽的……算了,這狗任務不做了,少一塊碎片就少一塊碎片,大不了在這鬼地方多待一段時間嘍。」

…………

荒誕、悲戚、焦灼多種氛圍交織起來的時間,飛快的走到了十月九日。

這天張仔七出院,趁著還沒到中午極樂門開啟的時間,吳青來接他。

醫院的牆上貼著「禁止喧嘩」的警示語,一伙人,或是長衫,或是襯衫西裝褲,談笑風生的從張仔七的病房里出來,和吳青迎面擦肩而過。

吳青推開病房的門,看著張仔七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物,床上還擺著一個手提箱,大小和之前雲波他們搶劫時,拿來裝錢的手提箱差不多大。

張仔七看了吳青一眼,「來啦。」

吳青走上前去和張仔七一起收拾衣物,眼楮瞥了瞥陷在被子里的手提箱,

「嘖嘖,不愧是開銀行的,方洪生還挺大方的。醫藥費給你出了,還給你這麼多銀元。」

方洪生就是金城銀行總董,方秋語的父親。

張仔七頭都沒抬,語氣平靜,「本來沒這麼多的,听說那姓方的很滿意我之前的做法,特意給我加的。」

吳青搔了搔下巴,到底是沒有忍耐住內心的八卦,忍不住問道,

「我上次來看了你之後,那女仔就沒再來看過你?」

張仔七懶得回這種話,直接說道,「我打算先回鄉下,余江太不太平了……」

瞅著吳青這身制服,話語直接,

「要不你也別干了吧,一萬多塊銀元,咱們兩兄弟在哪不舒坦?警左看著威風,一個月才賺幾個錢?萬一要是打仗,誰管你穿軍裝還是穿警裝。一起回鄉下吧,銀元我分你一半,討老婆蓋房子,你當吳家村的地主,我當河坑口的地主。這回這主意不餿了吧?」

「哇,這麼大方,財大氣粗啊你。」吳青露出一個笑容。

「嘁,你沒媽的嘛,我這個當表哥的可不得顧著你。」

吳青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好不容易干到警左的位置,要我月兌了這身衣,比扒了我的皮還難受。」

說到底,對任務他還是不死心。不願去權的理由只是說給張仔七听的而已。

張仔七也沒覺得意外,他這表弟三個月前,就忽然變得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前幾天吳青給了他那個黃符紙,他就已經猜到了點東西。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這些錢先存個一半到你那里,不是給你用的,替我買治肺癆的藥,我先回鄉下,到時候你……」

「怎麼會回鄉下?」

病房的窗戶敞開,微風吹拂病房門口,不是何時到來的少女的頭發,方秋語眼眶通紅,

「你不是說要娶個前凸後翹的女人嗎?去鄉下娶?」

「哇,你是銀行總董的大小姐,肯定沒去過鄉下的啦。」

張仔七聳了聳肩膀,

「鄉下好多前凸後翹的女人,別說娶一個,就是娶兩個三個,有這麼多錢,都好娶的……」

「我不傻的,你不喜歡我可以直說。」

少女如水杏般的大眼楮盯著他,強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晶瑩淚珠。

張仔七臉上的夸張表情越來越澹,終于他忍不住了,拖著還沒好透的腳,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拽住方秋語的細女敕手腕,給吳青丟下一句「看好我的錢」,就在少女的掙扎中,強硬的將人拖走了。

「中午我還有事啊……」吳青的話越來越輕,無奈的攤了攤手,等中午張仔七要是還沒回來,就只好留張紙條給他了。

跟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街上拉尸體的白布板車川流不息,張仔七好似沒看見一樣,拽著少女上了一輛人力車,

「去水東棚戶片。」

旁人只當小兩口鬧別扭,沒人管。

嶺腳街,換口幫曾經的舊址,因死了二十多口人在里頭,沒人敢住,兩棚一屋就更顯的破敗了,此時望過去陰森森的。

方秋語雙拳無力的撲打著張仔七,終于哭了出來,她被張仔七拽下車。

張仔七用力抓著她柔弱的肩膀,語氣堪稱猙獰,

「看見那個院子沒有?看啊,為什麼不敢看?那里面躺著我二十多個結拜兄弟,全死完了!全死完了!我差點也死在里面!你懂嗎?!

我沒死成,可我還是沒錢,想要錢我他媽就只能玩命,只能去搶銀行!整個隊伍又死的只剩我一個!你懂嗎?

你不懂!你只是覺得我刻細,你只是覺得和我待一起有一種刺激的感覺,你以為那是喜歡?那不是!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千金大小姐,我他媽只是個玩命的打鑼仔!

是,我有你爹給的錢了,可以不用玩命了,但你知道不知道!你爹一輛車就是好幾千銀元!這樣的車,你們家有四輛!你爹給我那點錢,在你爹面前算個屁啊!朱門就是朱門!木門就是木門!我不配!」

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通咆孝,張仔七喘著粗氣,抓住低頭綴泣的少女肩膀不放,盡可能的低聲,

「听我說,回去洗個澡,睡一覺,醒來後去大街上看一下,你住在租界區吧?那里滿大街都是刻細的阿郎,身世又好,哪個不比我一個爛命仔強?對不對?回去吧,好嗎?」

說完,招手叫來一輛人力車,人力車的輪胎 轆 轆的轉動著。

張仔七又再次強行把少女拽上車。

張仔七也坐了上去。

車夫問道,「去哪?」

少女倔強的抬起通紅的眼眶來,「不對!」

「什麼?」張仔七沒听清。

「我說你說的不對。」少女哭著揉動鼻子,直視著張仔七,「不是因為你刻細——」

車夫又問,「去哪?」

「隨便!」張仔七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車夫自討沒趣的輕「嘖」了一聲,拉著車往東邊郊邊跑去。

張仔七盯住少女不放,車輪響著,少女在說,

「我阿女乃和我說,一定要找一個舍得拿命救我的郎君,他會是好人。我也不是因為和你待在一起刺激,才來找你的,今天……今天……」

淚珠花了少女的臉,她咬著嘴唇,良久才道,

「今天我生日,我……我才會來找你的。」

張仔七坐在車上忘了神,等他回過神來時,從少女的臉上挪開視線,一抬頭。

片片山坡疊青泄翠,十月金風的吹拂下,抽穗的芒草蜿蜒起伏,逶迤的薄雲緊貼著湛藍天穹。

視線遠眺,長空寥廓,微風拂過草地,微微拂動少女秀發,旋即向林中吹去。樹梢上的葉片簌簌低語,鳥兒的嘰喳聲由遠而近,若有若無。

此處便萬籟俱寂一般,耳畔听不見任何聲響,身邊沒有任何人擦過。

只見兩只錦團樣的小鳥,受驚似的從草叢中騰起。

…………

吳青終究是沒有來得及等到張仔七回醫院拿鈔票,眼看著就要到極樂門開啟的時間,吳青只好藏起他酸  的心情,在無旁人的病房中,將手提箱扔進了自己的芥子空間。

在護士台留了張寫有自己地址的紙條,先行回返了自己位于水西的寓所。靜靜等待極樂門的開啟。

其實明照法會已滅,吳青已經替曾闊報了仇,他已經打算盡可能提升自己在築基期以下的能力,而不去晉升築基期。

至少在沒有合理解決方法前,他不打算晉級了。

解月兌勝可以壓得住法身殘,但萬一壓不住完整的法身,自己晉升築基期可能會瘋……

至于說找一把神兵來壓制瘋狂,吳青頗為意動,但是想想也就算了。

一來大通神將斧的儀軌吳青已經見識過了,二來斗姆錚勝槍一直沒有訊息,他都有點懷疑解月兌勝到時會從哪給給他找一個叫藍濟道的人出來。

最多到練氣九層為止,就去找席玄月要來保髒腑的丹藥,取出浮身血。

這是吳青目前定下的主意,自己現在的戰力已經很可觀了,再有練氣八層練氣九層的增幅,到時說不準和法身狀態下的築基期都能打,而且自己還能保持理智,怎麼看,都是不晉升來的更為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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