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雙探合璧

出了大明宮,看著天空上明晃晃的月亮,李彥知道,這段時間恐怕真的要加班了。

又是十天破案期!

少年包青天又稱少年包三天,難道他要人送外號少年李十天?

「如果這些案子,都有日本推理作為‘原型’就好了……」

李彥搖搖頭,往貢院學舍而去。

他準備跟裴行儉和崔守業踫一踫頭。

這次三人是被同時壓了擔子。

裴行儉和崔守業身為閣領,此案又涉及刑部和吏部,堪稱責無旁貸。

相比起來,李治對他還提出贈書的誘惑,算是另眼相看了。

當然,李彥旁觀者清,很清楚自從武敏之一案後,二聖之間的關系就發生了變化。

李治確實離不開武後,但趁此機會,正好想鴿了她的天後之位。

武後則嘗過了權力的誘人滋味,怎可能甘心退居幕後,想方設法的影響朝局。

于是乎,李治才會連他這位天後新晉心月復都不放過~

掐吧,兩個同床異夢的權力狂,往死里掐!

李彥本來挺不開心,一想到那場面,倒是心情愉悅起來。

不過回到學舍院外,他只見到了裴行儉,一打听才知道,崔守業居然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群刑部官員查案。

李彥討厭這種大老爺做派,故意大聲的道︰「崔閣領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刑部官員就想到被那個小小的武德衛,給擠兌得下不了台,臉色頓時發苦。

崔守業將壓力分擔下去,接下來要是破不了案,責罰在所難免!

裴行儉見他年輕氣盛,開口勸道︰「元芳,崔閣領這種姿態,作為上官,親力親為固然能激勵士氣,卻也會給下面人巨大的壓力,不見得是好事……」

李彥領了這份好意,低聲笑道︰「關鍵是要能托付給放心的人,托付給刑部這群人,我是不放心的。」

裴行儉想到那胖胖的背影,他剛剛也讓部下查了查,才知道李彥居然是從各州縣的法曹所選,名單還是從吏部獲得的,不禁微笑道︰「你也從我吏部挖出一員得力干將,現在說這話,可不對哦!」

「還望裴公海涵!」

李彥故意擺出告罪的姿態,眉頭突然一動,提問道︰「我之前一直想問,依裴公之見,吏部中需要有怎樣的內應,才能將投靠吐蕃的崔賊,神不知鬼不覺的調入涼州任縣令?」

裴行儉目光含笑︰「你就信我?不怕我給予誤導?」

李彥斬釘截鐵的道︰「我信裴公!」

被人信任的感覺終究是好的,裴行儉輕撫長須,旋即肅然道︰「其實這件事沒有你想得那麼復雜,吏部的考核評比,官員升遷調任,皆由法度所定,崔縣令調任涼州,全依功績,定下他姑臧縣令一職的,還真就是我……」

李彥听懂了裴行儉的言下之意︰「如此說來,朝堂中的那個叛賊,十分了解裴公?」

裴行儉苦笑︰「我掌吏部選事,大唐各級官吏的考黜升降,都有文卷要我過目,不知多少人研究我的性格喜惡,此人敢作此安排,也是深知這點。」

李彥微微眯起眼楮︰「行事滴水不漏,這樣的人為何要暗通敵國呢?」

裴行儉嘆了口氣,問道︰「關于此案,元芳可有什麼頭緒?」

李彥看著院內︰「此案不好破,第一現場是破案的關鍵,可這里被破壞成什麼樣子了?」

中毒的士子吐了個昏天黑地,有些甚至當場失禁,狼狽到了極致。

救命要緊,內衛其實在李彥的調動下很早就趕到,但也不可能為了保護現場,去阻止御醫救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線索被破壞掉。

所幸狄仁杰趕到後,第一時間沖了進去。

而足足半個時辰,狄仁杰終于渾身臭氣的走出來,將隨身所帶的銀針收起,重重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李彥來到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懷英,你還好吧?」

狄仁杰露出感動的笑容︰「多謝李機宜關心,下官無妨。」

李彥道︰「你去休息吧,破案不急于這一晚,身體要緊!」

狄仁杰搖頭︰「下官不累,這一晚是最關鍵的,若不能找到足夠的線索,越拖下去,此案越難破!」

他緩了口氣,取出一本沾著穢物的日錄︰「據御醫所言,此案的死者張陽,短時間內至少服用了五枚丹藥,但我在他的房內,發現了不少道家典籍,還有這本日錄,我來翻頁,請裴閣領、李機宜過目!」

此時裴行儉也忍住異味,湊過來細看,就見狄仁杰翻到第一頁,上面寫著︰

吾初試而落,憾然歸鄉,余後數年,幾取文解,都無所成,甚憾!甚憾!

今再隨貢入都,熱血未涼,常科不成,便選制科!

即便長住西京,吾誓要取功名,得官選,以慰鄉人!

裴行儉見了微微搖頭︰「制科啊……」

李彥也嘆道︰「如此執著,怪不得會求助于歪道。」

唐朝的科舉,除了細分為進士、明經、明法等等科目外,還有大的類別劃分,也就是常科和制科。

常科是每年一試,制科是專才錄取。

安忠敬以二館六學身份,康達以州縣學子通過解試,獲得文解,在十月隨貢入都,都是考的常科,即是後世所理解的那種科舉。

但此時還有制科,主要是聖人特詔,專選事才,也就是皇帝下旨,專門開辦一場考試,選拔他所需要的人才。

武周時期,武則天提拔寒門子弟,基本就是通過制科,而非常科。

不過正常情況下,這種模式對于寒門子弟而言,更是地獄。

因為來考制科的,不僅僅是這一屆的學子,歷屆的進士明經以及在職的官員,都可能來參加。

沒辦法,制科一旦選上,基本就能授予官職,不需要再等吏部銓選,很多未來的宰相級人物,就是靠制科出頭,現任官員如果想越級提拔,也可以參與制科,以期得到皇帝的青睞。

反正到了最後,形成的局面就是,歷代卷王瘋狂涌進一場考試里,開卷。

這個嗑藥嗑死的張陽,連常科都考不上,還想進制科,下場肯定是渣渣成灰。

而狄仁杰見兩人看好,往後翻去。

接下來十幾頁,都是記錄張陽怎麼去拜訪權貴,遞交詩詞,希望得到重視的。

裴行儉怕李彥不理解,低聲解釋道︰「這種風氣是近年興起的,進京趕考的士子,會向各府上啟陳詩,行卷請托,希望在正式考試之前,博一番聲譽。」

李彥道︰「裴公,我明白的,衛國公府上,也收到過不少科舉士子的詩詞,我都收下了。」

裴行儉有些奇怪,李彥不像是喜歡听吹捧的人,就听他接著道︰

「在長安二館六學的士子,但凡有個才華出眾的,吏部上下誰能不知,考官自然也就早早有了印象,看到這類名人的文章,第一個念頭就是好,然後再找優點,效果自不必說。」

「那些邊州外地的士子,在京內默默無聞,如果想和京中士子公平相爭,除了用這樣巴結諂媚的方式自證才華,還能如何?」

「我並無文名,幫不了這些新科士子什麼,所能做的,也就是不要把他們的心血之作棄如敝履了……」

狄仁杰听得目露感懷,他當年雖無行卷之舉,但若非進士無望,也不會退而求其次,考取明經。

裴行儉則稍稍沉默,嘆了口氣︰「取士不公,我之過也!」

李彥道︰「裴公不必攬責,此事與你無關。」

裴行儉主要負責在職官員升遷,科舉取士的傾向,則掌握在另一位吏部侍郎李敬玄手中。

實際上,六部尚書如果不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就是養老職,不怎麼管事。

六部真正的掌管者,正是兩位侍郎。

官員的權力,一把手與二把手差距巨大,兩位侍郎之間,也要分個高低。

比如崔守業在刑部多年,根基深厚,就比另一位劉侍郎勢力龐大許多,是刑部一哥。

而裴行儉在吏部固然也德高望重,但論影響力,還是遠遜于李敬玄的。

因為李敬玄已是宰相,同中書門下三品,當年還是李治的侍讀,為聖人親信。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彥重新將目光放回日錄上,臉色很快一變︰「後面幾頁怎麼被撕掉了?」

狄仁杰解釋道︰「從後面的內容看,這幾頁極可能就是講此人如何獲得丹藥的,關鍵在這里!」

他往後翻,特意指出一段張陽服丹後的描寫︰

吾今方知,雲丹之說果然不假,吾往日心神不一,失其所守,屢試不中!

今得此寶丹,自可還精補腦,秉權富貴,妙哉!妙哉!

渾身滾熱,月復痛不止,怪吾貪多!此丹雖妙,但不可多服,切記切記!

……

裴行儉臉色微沉︰「張陽既已受過教訓,很清楚丹藥具備毒性,不可貪多,今夜卻一下服用了五枚?雖不排除他中了丹毒,神志模糊,不能自己,誤服丹藥的可能,但今夜如此多的士子全部中毒,顯然是丹藥被動了手腳,張陽又恰好于此時服丹身亡,日錄還被撕去多頁,看來此人是被滅口了!」

「裴公所言甚是!」

李彥點頭,卻有更深層次的看法,開始踱步︰「日錄撕了這幾頁,為何不將整本全部毀去?懷英,你怎麼看?」

狄仁杰等的就是這句話,精神大振,圓圓的臉上露出從容不迫的微笑,也開始踱步︰「幾頁紙方便毀掉,想要將整本日錄燒毀,動靜就很大了。」

李彥道︰「那為什麼凶手不直接將日錄帶走呢?」

狄仁杰道︰「因為凶手不準備離開現場,這本日錄如果留在身上,一經搜查,就全暴露了。」

李彥點頭︰「不錯,凶手只撕去了關鍵頁數,又不將日錄帶走,恰恰說明他的行動匆忙,卻又要留在現場。」

他再問出第二點︰「從這點分析,可以推測凶手時間緊迫,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要用逼食丹藥的方式, 來滅張陽的口呢?一刀殺了不是更直接嗎?」

狄仁杰搖頭︰「凶手希望將張陽之死,偽裝成誤食丹藥,如若不成,他也希望用這樣的方式,盡可能的掩飾自己的存在。」

「是啊,一刀殺了,鮮血怎麼辦,凶器怎麼處理?而逼著張陽吃下丹藥,既能讓人誤以為張陽也是中毒受害者,又不用擔心這些善後!」

李彥深以為然︰「凶手費盡心思,隱藏這些,也印證了他在行凶後並不準備離開,還要留在現場的意圖!」

兩人一問一答,語速飛快,都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他們二人轉,裴行儉听得津津有味。

可下一刻,他的臉色變了。

因為李彥和狄仁杰對視一眼,齊齊將視線轉向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士子們︰

「殺害張陽的凶手,就在這些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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