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斜陽轉身

不過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位隱並沒有因為軒浩有些重而放棄,甚至一聲不吭地背著他小跑了起來。

這讓軒浩都感到有些意外,這些負責幕後工作的隱似乎特別努力。

他想這些隱平時肯定是經常接受訓練的,雖然沒有與鬼戰斗的力量,但是身體素質也遠超常人,否則即使他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重量這個隱也不可能背著他小跑。

不過听著氣喘吁吁的聲音,應該還是累得夠嗆吧。

「你們每天都做這些辛苦的工作嗎?」軒浩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是頭一次接觸到這些幕後的努力的隱,就像緣一想要告訴他的一樣,也許放慢腳步能夠感受到與平時不同的東西。

「是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隱說話的聲音依舊帶著笑意,即使累得氣喘吁吁似乎也沒有半點怨言。

他們身為隱,能做的只有支援那些在前線拼命戰斗保護著他們的劍士,而那些劍士負傷不能移動是常有的事情,他們必須有足夠的體力才能夠完成支援任務。

「劍士大人們為了保護我們這種弱小的人,拼命地在黑暗中戰斗,這是我們唯一能幫忙的……」

「原來如此,辛苦了。」

……

「劍士大人……到了……」

氣喘吁吁地聲音響起。

軒浩感覺自己被放下來了,一路上經歷了至少不下十余人的輪換終于到抵達了終點。

「謝謝。」

軒浩摘下蒙著眼楮的黑布條遞朝著隱道謝。

「不客氣,應該的!」

隱撓著頭,雖然看不見他面巾下的臉和表情,但是大概能听出他現在是在笑著。

「劍士先生,從那個路口往左轉就是村長的家,記得要先去打個招呼哦!」他十分盡職地為軒浩指著路,「還有,那邊的山上有溫泉,先生身上應該有傷吧?可以去泡一泡,對身體有幫助哦!」

「額……」

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隱這指著遠處的山峰,軒浩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這個聲音听上去似乎年紀並不大的少年,累成這樣的同時還能察覺並關心自己身體的異常,真是讓人驚喜。軒浩想著或許是他在背著自己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自己衣袖下方纏著的繃帶吧。

這一路上每一個隱在他看來都很善良,都是些像陽光一樣溫暖的人。

「原來如此,緣一,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東西嗎?」

軒浩突然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他想他或許知道了繼國緣一戰斗的理由,一定是為了守護這些淳樸善良的人吧?

「那麼劍士大人,我就先告退了。」隱部的成員朝著軒浩微微鞠躬。

與這位隱部成員道別後,軒浩打量起了這個隱藏在群山環繞間的小村落,木質的房屋中不時間傳出零碎的打鐵聲。

循著那位隱指明的方向,很快軒浩就找到了村長居住的房屋。

「哎呀,你好你好,遠道而來的劍士,我是這里的村長,久保田四郎。」村長很是熱情地招待著軒浩,「關于你要來的消息炎柱大人已經通過鴉告訴我了。」

「你好,我是鬼殺隊的甲級劍士,軒浩。」軒浩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聲音听上去異常沉穩的男人,不知為何這里的人似乎都帶著面具,他只能從身形和聲音判斷出這大概是個中年人。

「炎柱大人說你對武器有著特殊的需求,請問具體是需要什麼樣的武器呢?」村長問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我需要一柄長槍,最好稍微重一點。」軒浩想了想說道。

「長槍啊?」村長沉思了一下,「真是很少見有人會用這種武器斬鬼呢……光憑槍尖的話,掌握不好距離很難將鬼的頭顱斬下來的。」

「放心,這是我最擅長的武器。」軒浩說。

「嗯,我明白了。」村長也不再推辭,「炎柱大人說您應該很快就會晉升為柱級了,那麼就讓我推薦一個人做你的專屬刀匠吧。我的兒子,久保田正人,雖然年齡不大,但是鑄造技術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他作為你的刀匠吧?」

「好的。」

軒浩對此並沒有意見,誰幫他鑄造武器都無所謂,他現在只想在村子里轉一圈,順便找找人。

「那麼就沒有問題了,」村長笑著說道,「舟車勞頓,接下來就請您好好在村子里休養吧,順便把你的佩刀也留下吧,我會讓我家小子幫您順便保養一下,等武器鍛造完成我會讓那小子送到您的手上。」

「額……好的,那就麻煩了。」

軒浩解下腰間的佩刀,有些無語,這里的人都好客氣,他明明是一路騎在別人身上來的一點也不趕緊勞累來著。

「我可以在村子里參觀一下嗎?」

「當然可以,另外村子里的溫泉對身體有好處,您有空的話可以去試試。」

「好的,感謝。」

在朝著村長道謝後,軒浩在村子安排的向導帶領下離開了這間屋子。

這位向導帶著他在村子里轉了一圈,但是很遺憾並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先生,沿著這條坡道上去就是溫泉的位置了。」

為軒浩領路的人指著一條通往山間的小道說著。

「請您先去享受一下溫泉吧,我會在下面準備好膳食等您。」

「好的,謝謝。」

軒浩順著山路抵達山間的溫泉,月兌下自己的衣物,解開纏在身上的繃帶,走進泉水中。

借著這個機會,他也需要重新確認一下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

身上依舊有著細密的紋路,毀滅的力量縈繞其上,像是要將他的身體撕裂一般,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話,當這些紋路蔓延全身的時候,他的身體大概就會全面崩潰,到時候必將迎來死亡的結局。

好在他身上原本還有這另一股力量,這股力量始終守護著他的靈魂不被侵蝕,即使身體不斷被摧毀也能馬上修復讓他不會死。

經過沉睡五十多年的研究,他大概知道了自己體內兩股力量的本質。

這是兩股相反的力量。

象征死亡的毀滅之力與象征著生命的創造之力。

在他的身體被毀滅之力侵蝕之前,原本存在于他體內的創造之力一直處于沉睡狀態,只是被動地保護著他的靈魂不受侵蝕,只有在他受傷或是身體被毀滅的時候,這股力量才會像是應激反應一樣顯現出來修復他的身體,並且不斷適應外界的壓迫。

可現在毀滅之力入侵一直威脅著他的生命,也導致創造之力不能像以前那樣偷懶了,現在這股力量似乎為了保證他還活著一直處于較為活躍的狀態。

這樣的好處在于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感受並研究這股力量。

壞處在于……如果某一天這股力量虛弱到某種程度無法制衡毀滅之力,那麼他就完蛋了。

至于為什麼軒浩會感覺這股力量只是較為活躍的狀態呢?因為他感覺這貨完全沒有努力啊!像是只癩蛤蟆一樣,戳一下跳一下。

果然不愧是那位好心的神明附加在他身上的東西,這個力量就跟向神祈求一樣不靠譜!

因為這股力量很明顯要比入侵他身體的毀滅之前強大很多,可它就是不努力工作。

他甚至感覺自己現在如果全力戰斗或是受重傷死一次之類的,那麼這股力量就會徹底罷工對他說‘毀滅吧,爺累了’。

要知道五十多年前這貨就差點罷工讓他完蛋,要不是他趕緊陷入沉睡去嘗試與其溝通瘋狂喊‘666’,估計他現在已經玩兒完了。

想要徹底解決這樣的狀況,似乎只能想辦法控制它,並且讓它發揮最大的作用,將毀滅之力完全碾壓。

可是掌控這股力量的難度可想一般,這可是至高的法則力量。現在住在他的體內就像是位‘大爺’,根本不敢惹,只能好生伺候著,免得這位大爺什麼時候‘不樂意’直接扔下他不管了。

軒浩現在的感覺就是明明知道這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依舊找不到頭緒該如何去控制它,嘗試著溝通對方也完全不怎麼理他。

「如何創造生命?難道要我去找人造娃嗎?」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唉……咕嚕咕嚕……」

軒浩放棄了治療,將整個人沉沒在溫泉中吐著泡泡。

「砰——」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不遠處的森林中似乎傳來了鈍器砸中東西的聲音。

「嗯?」

軒浩從溫泉中起身,只穿著褲衩徑直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接連不斷的鏗鏘聲很顯然是有人在樹林里打斗,難不成有鬼發現了刀匠村的位置?

「也不對啊……現在可是白天哪來的鬼?」

當他抵達的聲源處,發現確實有人在打斗,不,應該說是在挨揍要更加合適一些。

他看見了一個手握木刀的少女,正用手中的木刀艱難地抵擋著一具傀儡的進攻。

「這是?」

軒浩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那具傀儡,目光中有些驚訝。

因為這具傀儡的模樣讓讓他想起了一個人——繼國緣一。

這是一個有著六條手臂的機關人偶,人偶的頭仿佛就是照著繼國緣一的模樣刻的,連額頭的斑紋都刻畫得一清二楚。

它的六條手臂中分別握著木刀,行雲流水地施展著劍技朝著眼前的少女進攻,機關人偶施展的劍技同樣讓軒浩感覺很熟悉。

如果他沒搞錯的話……應該是‘日之呼吸’的劍技,這具機關人偶看上去十分的精密,為了模仿繼國緣一非人的斬擊速度制造它的人給它裝上了六條手臂,但即使是這樣,使用出來的劍技也相當的粗糙。

不,應該說實在是太粗糙了,甚至不如他,跟繼國緣一本人更是完全沒得比。

「這個世界的人究竟是怎麼點的科技樹啊……」

軒浩撓了撓頭,他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這樣一個科技落後的世界中會出現這樣精密的機關人偶。

似乎是注意到了軒浩的到來,正在挨打的少女停下了機關人偶。

「你是誰?為什麼光著身子來到這里?變態!?」

少女皺著眉頭看著軒浩。

此刻的軒浩渾身上下就只有一條褲衩,這樣讓她清楚的看見了軒浩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少女的心中無比的震撼,她從未見過有人傷成這樣還能活著,眼前這個人身上的傷痕像是被烈日曬干的土地一般皸裂,從軀干一直蔓延到手腕,整個身體出了被褲衩遮住的地方就只剩下那張臉是完好的,其余地方多多少少都有這樣漆黑的傷痕。

「我是鬼殺隊的人,听見有打斗聲以為出現了鬼,所以過來看看。」

軒浩有些尷尬地捂著身子,鬼知道這里居然會有個小女孩!?

「你騙人!」

那少女目光有些警惕地看著軒浩,「鬼殺隊的劍士以為出現了鬼?那為什麼不帶著劍來?而且現在可是白天!」

「額……」

草率了,軒浩捂臉,「我這不是怕出現特殊的鬼嗎?至于我的劍……有些生銹,已經交給刀匠保養了。」

「你撒謊!哪有劍士的劍會生銹的!?」

那個少女一臉的鄙夷。鬼殺隊的劍士肯定是會好好保養自己的佩刀的,因為這相當于是他們的生命,面對鬼的時候如果刀折斷了就相當于人也死了。

「誰說殺鬼就一定得用劍的?」

軒浩有些無奈地聳聳肩,他只說自己是鬼殺隊的人,可沒說是劍士啊。

「不用劍?」

少女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你就是那些鬼殺隊劍士們傳言中的徒手殺鬼的人!?」

「沒想到我在鬼殺隊里還挺有名的?如果沒有其他人跟我一樣的話……那大概就是我了。」

軒浩沉思了一下,似乎還真沒有人學他徒手殺鬼。

少女有些驚訝地看著軒浩,心想難道這個人身上的傷痕就是這樣來的!?

變態啊!不過想到這里,她的眼神突然一亮。

「你真的像傳聞中那樣厲害嗎?居然真的能夠徒手殺死鬼嗎!?」

「也就……一點點厲害啦……小孩子不要學我。」

軒浩看著眼楮放光的少女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這是誰家的孩子?難道是想學習怎麼殺鬼才在這里跟人偶對練的嗎?可是這未免也太小了吧!未成年啊!看那柔弱的胳膊怕是連斬斷鬼脖子的力氣都沒有。

「我不是小孩子!」少女憤怒地盯著軒浩,似乎想讓他把這句話收回。

「我已經十五歲了!」

「這不就是小孩嗎……」

軒浩小聲逼逼,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小孩多少歲成年,但對他來說這怎麼都算是小朋友。

「你!」

少女似乎听見了軒浩小聲的吐槽,瞬間惱羞成怒了。

‘踏——’

她踏步向前,手里的木劍朝著軒浩的面門當頭砍下,看上去似乎竭盡全力沒有絲毫要留手的樣子。

「唉……」

軒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他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但是這樣的熊孩子得教育啊!

「小妹妹,劍可不是你這樣用的啊。」

說話的同時軒浩緩緩伸出手接住木劍,然後‘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小女孩。

少女驚訝地看著自己全力的斬擊被這個男人兩根手指輕輕夾住動彈不得。

她感覺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與剛才截然不同,無比的冷漠,像是真的生氣了。

「你不是說自己不用劍的嗎!」

「雖然我不用劍,但是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鬼殺隊劍士的劍應該從不會朝著人類揮下的吧?」

「我不管,總之我就要加入鬼殺隊!」

女孩忍著眼角的淚光瞪著眼前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害怕。

「唉……」

軒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本來想嚇唬嚇唬這個小朋友,沒想到這女孩出人意料的倔啊。

「你想加入鬼殺隊?」

「是的……」

少女咬著唇直視著那雙充滿壓迫感的眼楮。

她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鬼殺隊的人,因為自己雖然不算強,但刀匠之村里可沒有人能夠這樣輕易接下自己全力的斬擊。

她沒日沒夜地在這里與‘緣一零式’對戰,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夠變強加入鬼殺隊嗎?

「鬼可不是用你這點力氣能夠殺死的。」

軒浩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這樣軟弱無力的劍是砍不斷鬼的脖子的,這個女孩完全是憑著蠻力揮劍,或許因為經常鍛煉的緣故確實比普通人強上一點,但連呼吸法都不會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憑人力殺死鬼?

這不是要去殺鬼,是去送菜,別說通過‘最終選拔’了,說不定在去參加選拔的路上就被鬼給吃了。

「我知道……」

少女低下頭,輕輕松開手里的木劍。

「這就對了嘛。」

軒浩滿意地扔下手中的木劍,小孩子舞刀弄槍的多不好。

少女咬著唇低著頭,雙手緊握著拳頭,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但是我不會放棄加入鬼殺隊的!」

「為什麼?」

軒浩剛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孩子怎麼這麼死腦筋呢?

「我是刀匠的女兒……」

女孩盯著軒浩的眼楮,「跟你們劍士不同,我們刀匠既不能戰斗也不能拯救他人,除了會打鐵以外根本一無是處。」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軒浩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女孩,這個女孩看上去很清楚自己的立場,說得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正因為這樣才讓人感到無奈。

當一個人明知力不能及卻還是想要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在別人眼里總會覺得這個人不自量力。

但是軒浩很能體會這種感受,因為他也一樣,他正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連神都無法復活的妹妹,所以說誰才是真正的不自量力?

可是人與人之間是不能一概而論的,這一點軒浩同樣很清楚。

他清楚自己是幸運的,然而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他這樣幸運的能有機會改變命運。

至少眼前的女孩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從她剛才與人偶對戰他就能看出,這個女孩不是什麼天才,甚至還有些笨拙,這樣的女孩如果踏上人與鬼的戰場會死的。

「刀匠並不是一無是處,」軒浩搖著頭想要安慰說服眼前的女孩,「如果沒有你們鑄的刀,那些劍士是沒辦法戰勝鬼的。」

「可是……」女孩看著軒浩的目光有些疑惑,「不也有像你這樣不用刀就能殺死鬼的人嗎?」

「……」

軒浩有些無語,跟小孩子講道理真難。

「我的意思是,不論是劍士還是刀匠,他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置身于不同的戰場中,進行著各自的戰斗,雖然方法不同,但並非是一無是處的。」

「這個我知道……」

女孩緊握著拳頭,「但是你知道嗎?我認識的劍士是為了保護像我這樣的孩子,為了讓我們能夠無憂無慮的笑著成長才去戰斗的!他看上去明明像是會被風吹倒……」

女孩說著回頭望向身後的人偶。

「現在我長大了,不想再當那個被保護的人了……」

她眼里終于忍不住流下眼淚。

「我想成為,能夠保護別人的劍士!」

軒浩愣了愣,朝著女孩的視線方向望去,那是以繼國緣一為原型的人偶,這具人偶上仿佛浮現著曾經那個為世人戰斗的人的影子,在陽光下看上去熠熠生輝。

繼國緣一是幾年前死的,這個女孩現在十五歲……

這麼說來你也認識那個男人嗎?軒浩看著身前的女孩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真是個神奇的男人,即使已經死了,他的意志也這樣傳承下來了嗎?

「我明白了。」

軒浩緩緩點頭,上前一步伸手指著眼前的人偶。

「能跟我講講這具人偶的來歷嗎?」

「這是我的父親做的人偶,是以一位強大的劍士為原型做的。」提起這個女孩的眼里似乎閃著驕傲的光芒,「他是我和父親的恩人。」

「他是個很不可思議的老劍士,明明上了年紀卻依然強大無比,父親為了能夠模仿他的動作甚至給人偶加上了六條手臂,可即使是這樣也沒能完全還原出來他的動作。」

說道這里女孩似乎有些失落。

「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嗎?」軒浩輕聲問道。

「當然!」女孩轉頭想要瞪軒浩,心想自己怎麼可能忘記恩人的名字?

「他叫繼國緣一……」

可是當她看見軒浩臉上的表情的時候,卻突然間愣住了。

因為她看見這個男人正在莫名其妙的笑。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

軒浩微笑著搖頭,撿起剛才被他扔在地上的木劍走到空曠處。

「既然你想成為鬼殺隊劍士,那麼我就教你一些東西吧。」

「真的嗎?」女孩听見他的話眼楮突然亮了。

「我只演示一遍,能不能學會就不關我的事了。」

說著軒浩抬起了手中的木劍開始起舞。

是的,起舞。

‘日之呼吸’戰技的絕美甚至足以讓人忘記呼吸。

曾經繼國緣一在使用‘日之呼吸’的時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凡人,反而更近似于某種精靈。

軒浩做不到他那樣,但也足以讓身邊的女孩感到震撼。

女孩張大了嘴巴,熱淚盈眶地看著眼前起舞的人。

因為眼前這個人所使用的正是拯救她和父親的恩人所用的劍技,雖然最後一次看見這樣的劍技已經是她很小的時候,但是著精靈一般的舞蹈始終刻在她的腦海里,從來沒有忘記過。

「啪。」

木劍輕輕地敲在女孩的額頭上,讓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發什麼呆呢?」

軒浩將木刀遞給呆滯中的女孩,「接下來我要教你呼吸法,也只教一次,記清楚了。」

「啊?嗯!」

女孩雙手捧著木刀使勁兒點頭。

她認真地記下眼前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會使用與自己恩人同樣的劍技,但是她知道這大概是她唯一能夠變強的機會,只要學會呼吸法和劍技她說不定就能成為鬼殺隊的劍士。

「好了,就是這樣了。」

軒浩將繼國緣一曾經交給自己的呼吸法和劍技全部演示給這個小女孩看了一遍。

「接下來你就繼續在這里練習吧,什麼時候能打贏那個人偶,就可以去參加‘最終選拔’了。」

說著,他輕輕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去,畢竟只穿了一條褲衩,在這里待久了被人看見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謝謝先生!」

女孩抱著木刀鞠躬朝著眼前男人的背影道謝,「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而軒浩只是擺手道別。

女孩有些疑惑,因為這個男人既沒有問她叫什麼,也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只是教給她了劍技和呼吸法然後就這樣無所謂地離開了。

不過這個問題難不倒她,只要下山問問村長就能夠知道這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了。女孩心中這樣想著。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下山,而是按照軒浩教的東西開始練習鞏固,然後繼續對著人偶磨煉劍技。

軒浩穿好衣服後又到旁邊悄悄看了一眼。

「緣一啊……她應該有資格學習你的‘日之呼吸’吧?」

他靜靜地看著女孩揮刀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樣子,雖然看上去有些笨拙,但是她的目光卻是異常的堅定。

‘日之呼吸’並不是誰都能掌握的,這一點軒浩很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女孩能學會,他從這個女孩身上莫名地感受到了某種因果,那是繼國緣一留下來的種子,也許終有一天,會在某處生根發芽。

接下來的幾天里,軒浩在刀匠之村過得十分的平靜。

他趁著等待著村長的兒子久保田正人為他打造武器的時候向村長打听了一下關于那個女孩的情況。其實他有能力自己去了解情況,但是自己去偷看一個女孩子的過去……怎麼想都不太好吧?

村長說這個女孩叫‘嘉神川真夜’,嘉神川是她的姓氏,真夜是她的名字。

原來這個女孩並不是在被繼國緣一救過之後才想要加入鬼殺隊的,而是她原本就想加入,而繼國緣一的出現更加堅定了她的信念。

而她之所以從小就想要成為鬼殺隊的劍士大概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

嘉神川真夜的父親,嘉神川翔平,是刀匠村里一位很特殊的匠人,喜歡搗鼓一些精巧的東西,戰斗用的人偶就是在這位父親的研究中誕生的。

他會制造這種人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人偶代替他去斬鬼。

「你們只是刀匠,既不能戰斗也不能拯救他人,除了會打造武器之外根本一無是處。」

雖然很少,但一直會有人瞧不起他們這些只會打鐵的匠人,所以他很不甘。但奈何自己確實沒有能力與鬼戰斗,所以才會想要打造人偶代替自己。

這樣的觀念理所當然地影響到了年齡尚小的女兒。

嘉神川真夜就是在父親影響下逐漸形成了‘一定要成為鬼殺隊劍士’這樣的理想的。

一直到他們父女兩人遇見了繼國緣一,兩人的觀念有了些許的改變。

……

那是一個讓所有刀匠之村的人都銘記在心的夜晚。

氤氳的黑夜似乎預示著不祥。

刀匠之村雖然經常更換地址,但是還是難免會出現意外。

在那個夜里,有鬼找到了隱匿在山中的刀匠之村。

找到這里的那只鬼很強,至少鬼殺隊駐守在附近的隊員們沒有一個能夠擋住它。

劍士們死後,遭殃的理所當然就是這些刀匠們。

雖然他們手里有很多刀,但他們確實沒有能力能夠殺死鬼。

這個時候嘉神川翔平制造的人偶就起了作用,雖然人偶並不強,但只要沒有壞掉就可以繼續戰斗,而且數量也很多。

憑借著數量的優勢他用人偶擋住了闖入村子的鬼片刻,為村里人爭取到了寶貴的撤離時間。

這時的嘉神川翔平一度以為自己的觀念是正確的。

「誰還敢說我們沒有戰斗能力的?」

嘉神川翔平看著鬼被自己攔住哈哈笑著。

如果不是他制造出這麼多人偶,村子或許會遭受滅頂之災,所以他也是能夠拯救他人的人了!

人偶需要有人控制,所以他理所當然地留下來斷後,現在的他大概是個英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

因為他並不是劍士,甚至毫無戰斗經驗,根本無法控制著他制造出來的人偶像劍士那樣斬鬼,即使有他的控制,經驗上的不足仍然導致他沒辦法在與鬼的實戰中殺死鬼。

而且傀儡終究是傀儡,與真正的劍士相差甚遠,又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這只駐守的劍士們都奈何不了的鬼呢?只能一味地被破壞,最後……

只剩下了他自己。

「你看上去好像很驕傲啊?」

那只鬼令人戰栗的聲音在嘉神川翔平身後響起。

他幾乎能夠感受到自己身後那冰冷的呼吸,整個後背幾乎在一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目光呆滯地轉過頭,看見了那只鬼正戲謔的看著自己。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比死更加絕望。

「爸爸!」

他年僅五歲的女兒不知什麼時候跑回來了,手中還拿著平時玩耍時的木刀。

這就是嘉神川真夜第一次面對鬼的場景。

懵懂無知的女孩拿著木刀面對著眼前的鬼,或許直到死亡降臨前她都不會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那只鬼戲謔地看著眼前的女孩,似乎對于這樣無知的小孩子很感興趣。

不過它討厭不畏懼它的東西。

于是……

「 ——」

女孩手里的木刀折斷了。

「哈哈哈哈哈——」

陰森恐怖的笑聲籠罩著這對父女。

被折斷木刀的女孩似乎被這樣的笑聲嚇到了,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嘉神川翔平看著這一幕只想抽自己大耳巴子,為什麼會給女兒灌輸這種觀念!?像他們這樣毫無戰斗力的人遇見鬼果然……還是應該逃跑吧?

看著無情地利爪朝著自己女兒揮下,那只鬼臉上的笑容像是在以戲弄他為樂,作為一個父親還有比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死在面前更絕望的嗎?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嘉神川翔平使出渾身解數從鬼的利爪下將女兒推開。

殷紅的鮮血灑在女兒臉上,嘉神川翔平的手臂被貫穿了。

「真夜!全力跑起來!鬼殺隊的支援應該很快就會來了!遇見他們就能安全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能不能听懂,但現在的他只能拼命地喊。

「但是……父親一個人的話……」嘉神川真夜哭泣地看著父親身上流下來的血。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手里依舊握著已經折斷的木刀。

看著女兒直到現在都還握著木刀,嘉神川翔平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因為自己的愚蠢就要害死自己的女兒。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叫女兒放下劍逃跑也無濟于事了吧?而且他已經沒有時間像女兒解釋了。

「跑!」

于是他瘋狂吶喊,「你不是還要成為鬼殺隊的劍士嗎?怎麼能夠死在這里!?」

女兒似乎听懂了他的話,終于轉身跑了。

他的運氣也挺好,因為這只鬼知道現在都還戲謔地看著他們父女。

嘉神川翔平轉身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鬼,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內心異常的平靜。

「啊……這下死定了。」他甚至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

他面前的鬼似乎因為他的笑容感到了憤怒,不過正好,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為什麼內心還是會不甘呢?嘉神川翔平有些懊悔,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我真的選錯了道路嗎?還是說,真的應該老老實實打鐵?

「我做錯了嗎?」

他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站在鬼的面前提問。

但回應他的似乎只有鬼臉上戲謔的笑容。

嘉神川翔平愣住了,明明剛剛還在憤怒的鬼為什麼會突然又這樣看著自己?

「啊啊啊啊啊!——」

身後傳來的叫喊聲讓他感覺有些絕望。

「笨蛋!你怎麼回來了!」

他絕望地喊著,因為這是他女兒的聲音。

嘉神川真夜,並沒有逃跑。

她是去找刀了,從那些傀儡的殘骸中翻找出了一柄還算完好的日輪刀。

女孩舉著比自己還要長的日輪刀朝著鬼跑過來。

而眼前這只鬼正是看見這滑稽的一幕才開始發笑的。

眼前的兩人在它眼里,似乎只是玩具。

「爸爸說……鬼殺隊的劍士是不會扔下同伴逃跑的!」

看著女兒似懂非懂哭喊著揮刀,嘉神川翔平愣住了。

「混蛋!」

他是在罵自己,他痛罵著自己究竟給女兒灌輸了一些什麼鬼東西。

可惡!可惡!可惡!嘉神川翔平內心瘋狂,我為什麼這麼沒用?難道就像那些瞧不起我的劍士說的一樣嗎?除了打造武器之外一無是處!?

拼命的努力過了,可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依舊沒辦法保護他人,甚至連自己最愛的女兒都保護不了。

「可惡啊啊啊啊啊!!」

他咆哮著瞪著眼前的鬼。

鬼正揮舞著利爪靠近自己的女兒。

「我真的做錯了嗎?」

「你沒有做錯。」

有一個聲音這樣回應著他。

然後他看見了這一生最美的舞蹈。

如太陽般溫暖的火焰從他身後蜿蜒前行,時間似乎都因為這絕美的舞蹈忘記了流動。

「日之呼吸,九之型,斜陽轉身。」

平靜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

那個宛如神明一般的老人揮刀轉身,甚至從頭至尾都沒有有看那只鬼一眼。

老人溫柔地轉身擋在女孩面前,漫天飛舞的血液被火焰吞噬,映在女孩眼中的只有美好。

「沒有你們鍛造的刀,我們殺不死鬼。我們劍士之所以戰斗至今,正是因為想要像你現在這樣保護那些需要保護的人。」

老人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一切。

嘉神川翔平順著老人的目光望去,他看見了趕來支援的劍士,也看見了那些被他拯救的村里人的男人們,他們在安頓好自己的家人之後同樣拿著刀趕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

嘉神川翔平突然間明悟了。

後來,村子里的人為了感謝這位劍士留下他做客,嘉神川翔平在與這位劍士交談之後知道了這位劍士名叫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並非鬼殺隊的人,他甚至是被鬼殺隊驅逐的人,但他依舊戰斗,因為他戰斗僅僅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的美好。

嘉神川翔平明白了,他沒有必要因為那些閑言碎語感到不甘,這個世界的確有污穢,但也有值得保護的東西,他只需要竭盡自己所能就足夠了。

在這之後,嘉神川翔平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別忘記,按照這位劍士的原型制造出了‘緣一零式’。

而這個被繼國緣一拯救的名為嘉神川真夜的女孩也重新定義了自己的理想。

她不再是只想成為鬼殺隊的劍士了,她真正想要的是像繼國緣一一樣,能夠溫柔地保護他人。

就像那天晚上她看見的繼國緣一的笑容一樣,像陽光一般溫柔。

……

听完村長的講述,軒浩緩緩地點頭,「等我帶來的那把劍打磨好了之後就交給這個女孩吧。還有,如果這個女孩去參加‘最終選拔’,還請村長您能夠通過鴉通知我一下。」

「好的。」村長愣了愣,似乎理解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意思,輕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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