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臉上勾勒出笑容，連那些恐怖的疤痕都彎曲了起來。
「真不愧是……呵呵。」
「會有危險嗎？」路葉問。
「對其他人而言相當危險。」上校說，「稍不注意，就很可能變成傻子了。」
「什麼意思？」
「神經接駁系統的用處，除了提高適應性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效，」上校說，「那就是激發人潛意識中的恐懼，從而達到增強接駁的效用。當一個人達到了極度的恐懼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憤怒……這一點你可能不懂，但很多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體會。」
「上校，我認為你不會讓她出事，但如果她出了事，在場的所有人都得完蛋。」路葉的聲音很低。
這句話是威脅，但他也真做得出來。
創創子可以在任何地方進行召喚，路葉在暑假的時候學過開車，雖然不是大車，但最基本的操作知識還是有的。這個訓練場地只有東邊有個出口，不然就是從看台的邊緣翻下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些軍官翻下去之前，泥頭車就會以每小時150Km的速度碾壓全場，沿著看台飛奔整整三圈，確保將他們的骨頭連著內髒一齊碾碎。
「放心吧，就算你死了她也不會死的。」上校說，「仔細想想，你的話應該能想出來。」
路葉不禁開始思考。
激發人體潛意識中的恐懼……
薇爾莉特能恐懼什麼，她現在仍是一張白紙。
如果說真有什麼能讓她感到害怕，恐怕就是不能按時吃飯……
「想明白了嗎？」上校說，「那女孩身體素質很強，而且心思很單純，害怕的東西並不多。」
場上，薇爾莉特被送入了「骨架」之中。
隨著裝置的啟動，骨架輕輕抬起，那裝置上的紅色燈光亮起，
密集的銀針輕微地刺進薇爾莉特的肌膚。
但她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難受的表情，反而有些好奇地環顧四周。
而就在她好奇地盯著這些新奇的玩意兒時，她頭頂那塊巨大的光板上出現了數字，而且正以飛快地速度飆升……
10%……
46%……
68%……
84%……
99%……
全場寂靜無聲。
除了那滋滋作響的電流聲之外，再無人發出任何聲響。
他們都愣愣地等著那個鮮明的數字。
99%！
比凡爾冬國目前最先進的戰甲的適應性還要高出17%！！
「天吶。」有人的聲音顫抖。
不少人紛紛起身，朝著「骨架」中的少女月兌帽致意。
97%的適應性，就代表可以制作出更先進的機甲。
一直以來他們都受限于凡爾冬的技術壓制，還有那神秘的神經技術。
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了薇爾莉特，他們不需要再費心研究根本無法研究的神經技術。
只需要用那具從戰場上運回來的老型號為原型，就能制造出更強勁的機甲。
正如上校之前所言，上限提高了，下限也就不再重要了。
機甲對使用者的身體強度有著嚴格的要求。
而高適應性的機甲，則意味著任何士兵都有可能穿上它進行作戰。
測試結束。
薇爾莉特從「骨架」中被放下來。、
她四處張望，鎖定了路葉所在的位置之後，右手輕輕地豎起大拇指。
這是她與路葉之間約定好的暗號，代表身體無異常。
「那麼，上校，我就先行離開了。」路葉起身。
「別急，測試還沒有結束。」上校淡淡地說。
沒有結束？什麼意思？
但接下來路葉就明白了。
薇爾莉特被送出骨架之後，場上進入了新的測試人員。
「對照試驗？」路葉皺眉。
「沒錯，是時候了。」
路葉微微眯起眼楮。
從剛才起，他覺得另一個進場的測試人員十分眼熟。
同樣的金色頭發，碧藍色的眼楮，以及那張秀氣的臉龐……
那簡直就是薇爾莉特的另一個翻版，只不過是個異性！！
而那位少年的目光正看向這邊，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測試開始，那位金發的少年進入了金屬骨架里。
隨著實驗人員啟動裝置，電流運轉聲響起，那名帥氣的少年臉上的表情逐漸由緊張轉化為痛苦。
神經接駁系統正通過銀針和電流刺激他的大腦，來喚起他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
路葉記得在遙遠的非洲大陸，當地的土著會食用一種「致幻蘑菇」，吃下去之後就會產生幻覺。
神經接駁系統也會出現幻覺，但它喚起的是人類內心最恐懼的東西。
每個人內心都會有害怕的東西……不管它是什麼，以何種方式存在。
一開始那個少年還能堅持住，死死地咬著下唇，咬出血來也不放松。
但後來他忍不住了，開始痛苦地嚎叫，痛哭流涕。
到最後他甚至已經完全瘋狂了，發了瘋似的要從金屬骨架內逃出來，像只被囚于籠中並遭受著長矛刺擊的野獸。
要不是金屬骨架內設置的拘束衣，他會將金屬骨架內的各種精密裝置給弄壞了也說定。
而這個時候，裝置上的數字停留在64%。
這似乎就是少年的極限了。
實驗人員暫時停止了加壓。
「也就這種程度麼……」上校微微闔上了眼。
64跟99，差距還是太大了。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測試結束之時，實驗人員卻重新打開了電閘！
裝置再次啟動，就在眾人都驚訝之時，高處的看台上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個棕發的軍官，體型富態，肥大的手中拿著擴音器。
「這位值得尊敬的測試者要求再次進行測試，他還未到極限。」
說完那位他挑釁似地看向這邊，眼里滿是輕蔑。
「那個人就是科里恩。」上校絲毫不在意軍官的目光，「就是昨晚我跟你說的那個人。」
就在這時，那位少年口中再次爆發出哀嚎。
但下一秒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腰死死地挺著，血紅的雙眼望著天空，牙齒簡直都要咬碎。
「上校！」迪特弗利特忍不住了，「那是您的兒子啊！科里恩分明就是想要他死在這里！！」
兒子？
路葉一愣，場上那家伙是上校的兒子？
數字繼續上升。
64……67……73……
最終數字停在73，而那位少年此刻已經完全虛月兌了，汗水浸濕了實驗服，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
他木然地看著並不存在的天空，雙眼無神。
縱使竭盡全力，73與99，還是相差太多。
「那位……是你的兒子？」路葉有些驚訝。
「是的，是不是覺得跟薇爾莉特很像？」上校問。
「他看起來快死掉的樣子。」
「本來這次測試就是為他準備的，我把那女孩安排到第一個出場，就是想讓他打退堂鼓。」
「可他還是進去了……作為你的兒子，難道就沒有考慮過讓他過上正常的人生？」
「你是在問我有沒有想過叫停測試？」
「是。」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