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李瀟再次上路。
早就被疏通過一遍的高速公路此時的車流量不大，所以他能一邊行駛著一邊開著攝像頭跟著觀眾們聊天。
「說起來，你們有玩過螞蟻森林嗎？」
看著導航上面一個熟悉的名字，李瀟突然來了興趣。
頓時將直播間里不少沉迷「種樹」的觀眾炸了出來︰
「我從當時推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種了，現在已經有十幾棵樹了！」
「我的能量已經有十來萬啦！」
「窮苦早起人天天七點蹲守能量收取，生怕好友順手牽羊，已經玩到心累了。」
「這游戲不就是很久之前的qq農場嗎？不過現在qq農場現在已經沒啥人玩了倒是。」
「樓上的你們這麼卷的嗎？我也種了兩三棵樹，後來晚起天天被好友薅能量，一怒之下將這東西關閉了，誰也薅不了我能量！」
「樓上狠人。」
「樓上真狠啊！」
李瀟邊看著觀眾們的彈幕邊打開支付寶，點進了螞蟻森林。
「我記得很早以前就用了支付寶，當時剛出的時候就用環保的名頭吸引了不少人，我也去在上面種了一棵樹，後來沒有天天打開這個軟件了，也就偶爾上去收一收能量，沒怎麼管。」
為了防止讓人說他炒作自己，他沒有說這上面的愛心活動也參加了不少。
界面上面是一棵參天大樹，上面還浮動著幾個能量泡泡。
順手將泡泡們都點掉，打開植樹界面發現所有的樹苗都被領完了。
看來網友們對種樹的熱情還是非常高的啊。
就在他前方五公里遠的地方是嘉峪關的鐵路，從這邊一眼看過去是不少青翠的小灌木。
「要是有機會的話還能往這螞蟻森林上面的地方走走看看現在到底是啥情況。」
再往前行駛了幾公里，一隊各個人身上背著巨大背包的一行人，在這群人的最後面，是一車一車的小草苗子和鏟子鍬子。
浩浩蕩蕩的這行人出現在了李瀟的面前。
「看上去是植樹的隊伍。」
李瀟四處看了看，附近正好有一個服務站可以把車停下。
看著啾啾還在箱子里面呼呼大睡，他放下心，帶上拍攝設備下車追上了之前看到的隊伍。
「叔，你們這是去種樹的？」
領頭的人是一個看上去年紀頗大的大叔，留著一撮白花花的胡子，卻肉眼可見的精神矍鑠。
「對啊，就在前面不遠，小伙子你是來體驗生活的？」那大叔對著隊伍里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先走，自己停下來等著李瀟趕上。
「我這是來看看當初在螞蟻森林種下的樹現在長啥樣，畢竟培養好幾年了，感情怪深的。」李瀟道。
「蠻巧的啊。」大叔拍了拍李瀟的肩膀，將自己的工作證展示出來，「我就是在這個集團外包的工作人員，今天正好是我們一個月一次的植樹活動，剛好被你給趕上了。」
「那不錯啊。」李瀟一臉興致勃勃，「老早之前就想看看我種下的樹是什麼樣，這次終于能親眼看看了。」
「那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大叔神秘一笑，帶著李瀟一同前往「螞蟻森林」。
直播間︰
「好期待啊我終于可以見到我的梭梭樹了嗎！」
「樓上我們種的是同一種樹呀！」
「樓上別對螞蟻森林報太大希望……以免待會失望更大。」
「樓上難道是想透露螞蟻森林其實……真實性有待研究？」
「反正等主播到了那里看看就知道到底是怎麼樣了。」
「畢竟種樹的地方距離咱們這麼遠，又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功夫親自往西北戈壁跑一趟的，主播這樣趕巧算是好的啦。」
直播間討論的功夫，種植大隊就已經到了「森林」，準備開始植樹。
看著面前「森林」的規模，出乎意料的李瀟驚呼出聲。
「你管這地方叫森林？」
在李瀟的面前正是一個看上去方方正正的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的是「螞蟻森林227號」。
在這塊牌匾的上面還清楚地寫著這片「森林」面積有三千多畝地，里頭有15萬棵梭梭樹。
將攝像頭對準了上面的說明牌子，往前面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拍攝，李瀟疑惑的聲音在直播間內響起。
在這塊牌子的下面依稀有干枯的雜草圍繞著，看上去生機盡斷。
「所以我的梭梭樹呢？」
「我的梭梭樹別不是長在地底下吧？」
大叔一臉淡定，想來不是第一次看到李瀟這樣疑惑的表情。
「這是按照標準種植的梭梭樹林，現在這個季節看上去倒是沒那麼明顯，畢竟這個地方的環境惡劣，生長的周期會長一些。」
直播間的觀眾對大叔的話哪里肯買賬，頓時紛紛在直播間吵開了。
「所以我種下的梭梭樹就是在前面這片戈壁里？」
「所以我種下的梭梭樹就是面前這些枯草嗎？」
「woc？爺費盡心思收取這麼多能量種下來的樹是空氣？」
「舉報了舉報了，這屬于詐騙吧！」
「這還能忍？打著公益的旗號詐騙是吧？當初支付寶用這些活動引了多少流量啊結果真相就這？就因為我們遠好糊弄是吧？」
直播間內熱火朝天，直播間外的李瀟還存著些理智，畢竟他剛才看到的一車車樹苗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你們先別著急，我跟著大叔的隊伍一起去看看活動到底是怎麼操作的。」
大叔的植樹範圍在前面一些的地方，不能讓李瀟一個人在這里耽誤太久，他便繼續跟上隊伍的步伐。
走到一片看上去沒那麼荒涼的草地上，李瀟還想跟著隊伍走的時候被大叔叫住了。
「等等，你別踩到樹了。」
「什麼？」
李瀟懷疑自己听錯了。
自己腳邊的都是一叢一叢生長不良的韭菜般最多只到膝蓋那麼高的草，被大叔叫作樹？
他們之中是誰對樹有什麼誤解嗎？
這時，隊伍中的其他人手腳利落地將車上的樹苗們拿出，李瀟這才看到他們手上的樹苗就和自己腳邊的「雜草」相差無幾——除了看上去顏色更翠綠些。
據李瀟所知，梭梭樹高1-9米，腳邊這些「草」怎麼看也沒到一米高。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樹在咱這戈壁長成這樣的長勢算是不錯的了，要是更早之前，這邊的風沙嚴重到出門一天不洗衣服第二天這衣服就穿不出門了，全是沙子。」大叔指揮著隊伍里的人將樹苗們按照規劃種下，對著李瀟解釋著。
「這？」李瀟不解，要是真要這麼說，那梭梭樹不如改名成梭梭草吧。
他之前有了解過，梭梭樹是沙漠中常見的地形植物，抗旱、抗旱、喜歡干燥的環境，防風固沙能力強，大漢國不少干旱的地方都有種植。
但怎麼說，這樹的模樣著實太寒磣了些。
語氣說是樹，李瀟寧願將它叫做草。
種植隊伍的速度很快，李瀟在四處拍攝了半小時左右的功夫，這次的植樹就走向了尾聲。
「我們之前都有預先處理挖好了坑洞，這次過來就是把樹苗種上，所以看起來沒有太繁瑣。」大叔開口解惑道。
「就算是這樣，再怎麼說，這梭梭樹長得也太不爭氣了些吧？」李瀟跟在大部隊後面，忍不住對大叔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大叔笑了笑，「你不知道吧，為什麼這種樹看上去就這麼丁點，卻被國家推廣嗎？」
「別看它地面上就只有不到你膝蓋那麼高，其實它在地底下能延伸差不多十平方米。也就是說，種一棵梭梭樹能保護十平方米的土地減少受到風沙的侵襲，這樣看是不是強大多了？」
「這樣听起來，我大概是明白了。」李瀟點頭，心里還打定主意要親自往剛才那「林場」深入去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種樹。
告別了這個隊伍，李瀟舉著攝像頭一路走一路看，還叫上了觀眾們一起找。
一直在這個荒蕪的林場里面走了十來分鐘，李瀟除了零零散散的一些長得像枯草一樣的「梭梭樹」之外，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空如也的沙地。
「這跟我預想中的螞蟻森林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雖然剛才那大叔說了生長周期長，但地面上都沒有樹苗的模樣也太內啥了吧。」
這是，直播間紛紛飄過不少彈幕開始科普起來。
「別擔心，可能是還沒長出來，要是主播低子仔細找找的話還是能看見一些小苗苗的。」
「主播小心，不要踩到我的梭梭樹啊！（狗頭）」
「這個季節梭梭樹幾乎處于生長的停滯期了，所以找不到也正常的啦。」
幾條彈幕引起了李瀟的注意。
為了能親眼看到這邊的梭梭樹長啥樣，李瀟依言蹲下了身子。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棵巴掌大的「小草」。
要是仔細比對，還是能看到它頗有辨識度的「干瘦」的枝條，灰白色的表皮和看上去就弱不禁風的脆硬小枝丫。
「我可能知道螞蟻森林為啥叫螞蟻森林了。」
「要是按照螞蟻的視角，這麼大的一棵樹不就是森林嘛！」
李瀟半開玩笑地說道。
「仔細看下來，其實這林子里還是有一些長勢讓人不太看得下去的梭梭樹的。」
「按照剛才看到的那塊牌子上面寫的，可能跟實際上種下去的梭梭樹量有一些差距吧。」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螞蟻森林的確種下了樹苗，但是管種不管養，所以自由生長之下才會變成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有沒有做到實事還是要看我們這邊的當地人近些年的環境有沒有變化。」
「這才是我們應該，且最本質應該關注到的。」
直播間︰
「我是本地人，感覺近年來的風沙情況改良了不少。」
「本人是學地理的，之前有新聞顯示在衛星上看到大漢國西北方變綠了不少，應該能說收效很大吧！」
「但是這也不能說全部歸功到螞蟻森林的頭上吧！畢竟國家這些年來什麼時候不是注重西北部的綠化了？」
「本人是當地牧民，在我們這里種一畝梭梭樹的成本是一百塊左右，但是政府會補貼兩百塊，再加上梭梭樹本身就是一種中藥，我們在這上面得到的經濟收益算好的。」
「在這邊上學，每個學期學校都會組織兩次植樹活動，可以說是對環境保護非常重視了！」
「上面才是當地人民的正確打開方式吧！」
直播間內對螞蟻森林或褒或貶的態度李瀟沒辦法干涉，畢竟他是如實直播拍攝，作為一個大企業面對消費者們的質問能不能迅速做出有效回應，這就不是李瀟該關注的事情了。
「說實話，剛看到這片「草場」的時候第一感覺是被欺騙了，但是剛才那隊種樹的工作人員們對保護環境還是非常熱忱的，至于這片地到底是什麼情況，看看螞蟻森林那邊會有什麼樣的回復吧。」
「之後我或許沒辦法對這邊有太多關注了，畢竟我還有我的規劃。」
「希望大家要是有機會可以親自到這里走一走，更加直觀地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光景。」
「今天的螞蟻森林之行到這里就差不多結束了，」李瀟看了看時間，他在這里幾乎花了三個小時，被他留在服務區的團子恐怕早就醒來開始喊餓了吧？「下一站是張掖，我們在那邊再見。」
匆匆地回到服務區，上了車李瀟看到了還在箱中呼呼大睡的黑白團子才松了一口氣。
路途上沒有住宿時他幾乎每次都要提心吊膽地操心啾啾的情況，總該是要想個既能看顧啾啾又低調的法子才好。
再次啟程，李瀟駛上了傳說中大漢國最長的一條公路。
G30線。
一望無垠的翠綠草場上是一群群的牛羊，閑適地啃食著腳下的青草，偶爾還有「濃眉大眼」的梅花鹿輕巧地在其中蹦跳著，和遠處薄厚相間的雲朵交相輝映。
再往前去，沿盤的山麓曲折而上，金黃色的油菜花在路邊大片大片地盛放，李瀟甚至能听到蜜蜂翅膀扇動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按理說油菜本不該是這個時候開花，但或許是因為海拔偏高的原因，花期格外地晚。
疊嶂的峰巒在李瀟的身邊一座一座地往後退去，遠處的水庫如同一副平整的畫布映照著天與地的場景……
在兩個小時的形行程之後，此行的站點出現在了李瀟的面前。
張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