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龍王宮,身為安南王的王城,每個晚上都是整個安南最明亮,最耀眼的地方.
在安南這個貴族富裕,百姓窮苦的地方,百姓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早早就睡下休息了,因為百姓舍不得晚上多點一支蠟燭,更別提其他的油燈了.
窮苦加上宵禁至度,讓安南的夜晚總是寂靜無比,若從山頂或者什麼高處望去,就會發現安南的城池夜晚基本上大部分地區都是漆黑的,偶爾有地方帶著些許光亮也很微弱.
哪怕是安南的王城升龍也是如此.
除了黎維祺的王宮以及兩側貴人官宦的府邸,升龍城的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因為哪怕是王城的百姓,這相對來說比其他地方生活更好,更富裕一點的百姓,也已經被安南的貴族和官宦們逼得窮困潦倒了.
當黃得功帶著自己的神兵營尋找安南王宮時,遠遠就看到了那燈火通明的王宮,在整個漆黑的城市中,偏偏王宮燈火通明,看著顯眼無比,想不發現都難!
確認了位置,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一目了然了.
煤油罐,炸藥包,依次從飛球上扔下,大片大片的煤球濺在王宮的城牆,宮殿,房舍,閣樓之上隨後燃起大火,讓本就燈火通明的王宮一下子變得更加顯眼!
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爆炸轟鳴與沖天的大火驚醒了升龍城內的百姓們.
百姓們茫然的從屋子里走出來,看著那烈火沖天,宛如火炬一般在寂靜黑夜里熊熊燃燒的王宮,安南的百姓徹底懵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轟!
一聲爆炸聲響起,安南王宮的一處閣樓的頂部直接被爆炸掀飛,緊接著就是整座閣樓開始坍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座高大的閣樓就這麼傾覆在升龍城的百姓面前.
隨著這座閣樓倒塌的,還有安南王室的威嚴.
數不清的爆炸響起,哪怕有沖天大火映照,可營養不良大部分百姓都有夜盲癥,他們根本看不遠,也看不清,只能看到整個王宮在莫名的爆炸下熊熊燃燒化作火海.
不!不僅是王宮!
還有那些他們平日里遇到都要跪拜的貴人官宦的宅邸,那一整條住著升龍城達官貴人的街道,也在燃燒!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哭喊聲,呼喊聲不斷傳來,達官顯貴都在王城里,如今整個升龍城相當于失去了首腦,不僅差役,那些低級官吏不知所措,駐軍更是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數不清的百姓走出家門,看著那沖天的大火,看著熊熊燃燒的王宮和達官貴人的府邸,听著接連不斷的轟鳴,他們抬頭望向黑夜,仿佛那天空之中,有一雙眼楮在注視著整個王城一樣,如今,天神降下了神罰.
是的,這是天神的懲罰!不然你怎麼解釋那從天而降的火焰和爆炸?
"大王和貴人們觸怒了天神,天神降下了天火和天雷!"一個百姓喃喃自語.
明明他身邊就站著差役,可偏偏沒人反對他的話,是啊,這一定是天罰!
爆炸的轟鳴還在不斷響起,王城的火海正在向四面八方蔓延,讓整個升龍的中心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炬.
任何一座城池的設置,都是貧民百姓在最邊緣,越靠近中心,越是達官顯貴.
升龍也是如此,中心是黎維祺的王城,往外一圈是官宦貴人,再往外一圈是富紳,再往外才是百姓的居所.
而且王城和達官顯貴的居所和普通百姓之間是有坊巷,城牆間隔的.
這就讓整個王城的火焰並沒有向外蔓延,相反僅僅是升龍的中心被點燃,照亮了四周.
此刻莫說王城的百姓了,就是隔得十里遠,你都能看到升龍城內那王宮大火沖天的模樣!
黎維祺害怕了,他站在大殿門口看著周圍的大火,那滾滾熱浪席卷而來,炙烤的他呼吸都困難無比,他根本想不通,為什麼會有火焰從天而降,燒了他的王城.
他到底觸怒了哪位天神?!
而安南的達官顯貴們此時已經顧不得他們生命神武的大王了,一個個是四下逃竄,什麼達官顯貴,在此時都一樣,沒看見那些宮人侍衛此時都沒人去搭理他們嗎?
平日里達官顯貴高高在上,仿佛掌握著無數人的命運,眉頭皺一下就能讓黎民百姓誠惶誠恐,宮人侍衛們見到這些貴人都要俯身行禮,畢恭畢敬.
然而此刻,壓根沒有人搭理這些達官顯貴的呼喊和求救,那肆虐的火焰已經把整個王宮化作火海,這個時候再不跑就沒有跑得必要了.
至于大王和達官顯貴?管他呢!
他們都觸怒了天神引來了天火,哪還管他們干什麼,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高空之中,黃得功看著下面那熊熊燃燒的王城,開始了下一步計劃.
僅僅是王宮起火還不夠,他們必須要讓整個升龍都燃燒起來,才能給安南施以最沉重的打擊,沒有什麼比整個王城被焚毀最能震懾賊子的了.
就如同之前遼南新軍奇襲沈陽,沈陽城中大火沖天一樣,自那之後,滿人听到遼南明軍就要肝顫,提到袁崇煥的名字更是嚇得不行,可以說那一戰就給滿人留下了心理陰影.
如今,他黃得功也要讓安南人提到大明就畏懼,再也不敢升起招惹上國的念頭.
火焰蔓延,從王宮向四面八方席卷,漸漸的,整個升龍都被點燃,成為黑夜之中無比顯眼的火炬,照亮了安南漆黑的夜晚,給安南百姓帶去了光和熱.
看那沖天的火焰,看那滾滾熱浪,整個升龍城的百姓都享受到了篝火大會的熱鬧氛圍,感受到了火焰的溫暖和這珍貴無比的明亮夜晚.
想必他們一定很激動吧?安南的百姓激動嗎?激動,都激動死了!
火焰都燒到自己眼前了,能不激動嗎?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快跑啊,天神發怒了!"
所有百姓沒頭沒腦的跟著就跑了起來,火焰在燃燒,爆炸聲逐漸覆蓋整個升龍城,無論是高貴還是低賤,是貧窮還是富有,此刻都無比的平等,在天火面前,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逃,逃離這里!
升龍城那原本關閉的大門,此刻被慌亂的百姓打開,數不清的百姓拖家帶口,帶著行李逃離這安南最大,最繁華的王城.
而王宮之中,黎維祺在幾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保護下逃離了他正在舉辦宴會的宮殿,當逃出宮殿,看著那已經開始坍塌的大殿,黎維祺的心都在滴血,這些可都是他的東西啊!
可現在黎維祺也顧不得這些了,他要活命,只要活著,他就可以征發安南的百姓給他建立一座更大,更漂亮的王城!
可黎維祺跑著跑著,卻發現侍衛們不動了."天,天兵"
看著驚恐的侍衛們,黎維祺順著侍衛的目光抬頭看去,之間被大火照亮的黑夜里,一位位身穿明光鐵甲的天兵從天而降!
這些天兵一個個高大威猛,他們穿著覆蓋全身的明光鐵甲,頭戴兜鏊,腳踩戰靴,面部被一張獸面面具所遮掩,看不清神情和模樣.
"天兵,天兵真的來了?!"
黎維祺也害怕了,今夜所發生的一幕幕太過匪夷所思,讓他實在是無法理解,如今看著這些從天而降的天兵,黎維祺已經是動彈不得了.
別說黎維祺,那些忠心耿耿護衛他的侍衛眼下都嚇得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眼睜睜的看著一位位天兵天將落在地上,在周圍沖天火光的映照下,這些天兵身上的明光鐵甲都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一般.
神兵降臨了!"安南王黎維祺?"
為首的天兵看著眼前發髻凌亂,狼狽不堪的家伙,如果不是這個人身上穿著龍袍,他都不確定這是不是黎維祺.
"你,你們究竟是天兵,還是活人啊?"黎維祺終于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呲"
黃得功听到黎維祺這問話忍不住嗤笑一聲,他大步上前,身上的明光鐵甲發出嚓嚓作響的聲音,看著黃得功逼近到自己身前,黎維祺忍不住向後退去,可他身後此時哪還有護衛啊?
一個不注意,黎維祺被自己絆倒坐在了地上,看著那穿著明光鐵甲帶著面具的大將一步步逼近,黎維祺不斷的向後退縮直至撞在另一位天兵身上,嚇得他又連忙向一旁躲去.
黃得功也懶得嚇唬黎維祺了,安南王竟然就是這個模樣實在讓他感覺無趣:
"我們?我們當然是天兵,大明的天兵."
"本將乃大明南京神機營指揮使,安南王黎維祺,你如今是我大明的俘虜了!"
听著黃得功的話,黎維祺整個人瞬間如同被雷炸了一樣茫然無措:"大,大明的兵將?"
"大明的兵將能從天上降落?"
懶得搭理已經神志不清的黎維祺,黃得功扭頭看向身後全副武裝,手持連弩和火器的神兵營將士們:"兄弟們,四下搜捕,那些大臣一個也別放過!"
"諾!"
三千神兵營從天而降,對安南的達官顯貴來說無疑是降維打擊,他們根本不理解為什麼大明的兵將會從天上來.
"天兵,天兵來抓我們了!""快跑啊,天兵來了!"
安南的權貴們,將軍們,乃至普通的宮人侍衛都驚慌失措的逃竄,而等待他們的就是一根根弩矢.
因為要抓活的,所以這些弩矢都是瞄著手腳而去,被弩矢貫穿手臂或者小腿栽倒在地上的將軍,大臣,只能慘叫著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人逃跑,他們希望同伴帶上自己,結果等來的卻是大明天兵.
一位位名單之上的大臣就這樣在大火之中淪為大明的俘虜.
大火一夜未熄,直到第二天上午,王宮和升龍城里四下還有火焰在燃燒,而王宮里最大,最漂亮的宮殿,也終于在此刻坍塌下來化為灰燼.
此時的升龍城,大半城區已經被焚燒殆盡,整個王宮更是被焚為白地,百姓們驚恐之余也在想著昨晚那場天火,和私下流傳的天兵降臨的事情.
他們的大王不見了.往日里那些達官貴人也不見了.
兵將們在王宮廢墟里搜索了一整天,卻沒有找到任何痕跡,所有達官顯貴包括大王都不見了,甚至連衣服,尸體都沒發現.
根據僥幸從王宮里跑出來的宮人所言,昨晚天火降臨,焚燒王宮時,有身穿金甲的天兵從天而降,他們聲稱安南尊卑不分,進犯上國,將大王和貴人們都給抓走了!
雲南,楚雄府.
這里儼然已經成了大明在西南的核心之地,大明西南四省督師,大明首輔\太子太師張好古的中軍大營就在此地.
每日都有一封封塘報送來隨後一封封軍令發出,而錢糧也在源源不斷從大營里流出去.
黃宗羲清算著這段時日的消耗,而張好古則是看著沙盤上的戰局詳情,如今大明的軍隊已經開始在收復失地,但張好古依舊沒有發動全線的反攻.
"元輔,您這是"黃宗羲看張好古一直盯著沙盤,有些不解.
張好古說道:"太沖啊,你覺得安南應當如何處理啊?"黃宗羲問道:"元輔,您可是有了什麼想法?"
張好古看著沙盤,輕輕拿起一個兵卒:"成祖征討安南,滅其國,設郡縣,將安南化為我中國之地."
"這安南,對我大明來說,是就扼控西洋的一根觸角,若沒有這片地方,大明想要掌控西洋,想威懾諸國,就顯得弱了些."
"此戰最初,本閣就對皇上言道,安南需滅其國,方顯大明之威."
黃宗羲說道:"元輔,僅憑我們這幾萬兵馬,若要滅掉安南,太難了些."
"安南啊,是塊難啃的骨頭,他最難的地方就是其地勢地利,多山巒多密林多毒瘴,因此大軍行進困難.但本閣眼下已經直搗黃龍了,這蛇沒了頭,又有什麼用呢?"張好古說著,將手中的兵卒旗子放在安南境內升龍的位置上,徑直將那沙築的四方小城給壓扁.
"太沖啊,命飛球將那一萬份檄文灑出去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黃宗羲說道:"學生明白."
很快,余下的飛球升空,載著那一萬份檄文飛向安南如今所掌控的地方.
如今隨著新軍抵達,安南的蠻兵們已經發現他們現在似乎打不動了,大明的軍隊火器犀利,士兵驍勇,正面戰陣根本就打不過.
眼下別說要打下整個雲南了,就是現在的半個省都要保不住了.
一想到那鋪天蓋地的火箭和轟鳴的大炮,那直接將戰陣摧毀的火龍彈,安南的兵將就忍不住頭皮發麻,這仗該怎麼打下去啊?
偏偏這時,驚呼聲又擾亂了安南將校們的思索.他們走出大帳,看的都是從天而降的檄文.哦,原來是檄文啊
不對!這檄文怎麼是從天而降?!軍將們互視,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些檄文是怎麼從天上落下來的?
一個安南的軍官抓住一份檄文輕聲念道:"昭告安南兵將,爾等縱兵為禍,犯我大名邊疆,乃罪無可恕,必引天罰懲戒"
"今有天火墜地,焚升龍三百里之城,城池崩殂,山巒傾覆"
"若爾等畏懼天威,即刻束手就擒,否則王師一至,天威降臨,盡為齏粉,勿謂言之不預"
將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安南大將抓住一個小卒:"這些檄文,都有誰看到了?"
小卒惶恐無比的說道:"這些東西從天上灑下來,整個大營都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啊!"
听到這,安南的軍將貴族們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
"傳下去,收繳軍中所有檄文,盡數給我燒了!這是明人的攻心之計,他想讓我們不戰自退,做夢!"
隨著大將下達軍令,安南軍中的檄文被收繳焚毀.
但安南的士兵們卻是犯起了嘀咕,王城到底有沒有被燒啊,如果沒有被燒,為什麼這些檄文上說的那麼清楚,大明的王師實力他們已經見識到了,的確和檄文上說的一樣,箭如火雨流星,炮若霹靂雷霆,那隆隆的炮聲,呼嘯的火箭,真的就是鋪天蓋地,無窮無盡一樣
安南的將軍貴族們還沒發現,軍心已經開始潰散了.這些兵卒不過是安南的泥腿子出身,他們識字嗎?
他們知道格物嗎?
他們不識字,不知道格物,他們只是听從大王的命令來打仗,說到底,他們還是愚昧的.
愚昧的人,就會對不了解的事產生敬畏.檄文這種東西,普通士卒看得懂嗎?
他們看不懂,但安南軍中有人看得懂啊,那些看得懂的人一讀再一解釋,隨後這些士兵在七嘴八舌的一傳,加上兵卒們的確感受到了明軍火力的強大,所以這些檄文越傳越離譜.
昨天還是天威降臨,火焰焚毀了升龍城,今天就成了大明皇帝雷霆震怒,直接從北京城里伸手將升龍城給壓成了廢墟.
明天會傳成什麼樣子,誰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