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在外面!」
朱辰壓低聲音說道。
林桐這會怎麼來了?
「快!快讓他進來!」
秦邵急忙說道。
這會兒天色已晚,林桐這會兒還過來,如果是公差,這事兒定然是很急的。
「世子!」
林桐很快過來,躬身行禮。
他身著皮襖,皮膚黝黑皴裂,帽子上還掛著些許碎屑,顯然是一路風塵趕過來的。
「桐哥兒,不必拘禮,快進來坐!」
秦邵急忙招呼他進來,招呼人上熱水和吃食。
林桐顯然是餓壞了,大口大口吃著吃食,喝了些熱水才緩過來。
「自明,你得做好準備……」
林桐又咬了一口餅子咽下去說道。
「什麼準備?」
「進京!」
「皇上想招我進京?」
秦邵想著朱厚照早晚會想起自己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他忙的這些日子也考慮如果委婉拒絕朱厚照。
興王年紀如今大了,這王府需要自己。
還有自己的身份,如果泄露,還不能確定朱厚照是個什麼態度。
「是都督派我過來的!皇上現在被那幫大臣快逼瘋了,都督也很發愁,大家勸也沒用,也想不到什麼辦法,都督說你的點子多,腦瓜活,想讓你去上京看看有沒什麼辦法,即使沒辦法勸勸皇上也行,皇上好多年沒好好吃飯了,我們都擔心他身體受不住!」
林桐擔憂地說道。
秦邵知道林桐說的都督是江彬,他以為是朱厚照,沒想到是江彬派林桐來的。
想想也是,朱厚照如今估計被逼的焦頭爛額,盛怒之下,估計還真想不了那麼多。
江彬之所以想到自己,估計是想著先前自己還算忙幫了不少忙。
只是那些事情都是天時地利人和,也算是運氣,這次的事情確實麻纏。
「自明,都督那里我也不好說,你的身份總歸是大忌,這次都督派人來,我是自告奮勇,幸好都督知道我們關系不錯,沒那麼多懷疑,我就是擔心如果別人來會出問題。」
「先前錦衣衛那邊人好像有人過來我這邊老宅子調查,不過呆了兩天走了,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林桐剛好過來,秦邵也正想問問這事。
「來人了嗎?」
林桐有些驚異,旋即臉上又有釋然的神色。
「應該是皇上先前一直想讓你回上京,還多次說想重用你,都督就例行來調查你一下,他先前也叫我和王過去談話,探你的情況。」
「人那麼快撤離,應該是沒調查出什麼!還有上京現在出了這麼多情況,錦衣衛需要人,人估計就撤回去了!這些年皇上注重練兵,且中心在邊軍上面,錦衣衛說實話中心也有些改變!」
「哎!我現在是看清楚了,以前覺得皇上是這天下老一,無所不能,現在才了解,皇上也沒多大權利,根本拿那些老臣沒什麼辦法,就是錦衣衛搜集再多地方官員情報有什麼用?皇上還是坐不了主,大家在這方面已經很多沒了那麼的大的積極性!」
「你看我和王,說是錦衣衛的,現在還不是跟著保護皇上,重心還是在京城!都督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皇上,其他的都是其次。」
林桐解釋道。
秦邵想起張左對錦衣衛的評價,也知道他說的果然沒錯。
如果是朱厚照下旨讓自己進京,秦邵還可以以姨母新去世,守孝之類委婉推辭。
如今是皇上遇到難題,江彬讓自己進京想辦法幫忙,如果不去,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是。
對于江彬,秦邵其實印象不錯,他是邊軍出身,功夫不錯,人也算義氣大氣。
國人好斗,特別是很多愛嫉。
如今江彬正受寵,朱厚照如果重用自己,很多心性小的人,勢必會嫉妒。
秦邵倒是在江彬身上目前還真沒發現。
他確實是一心為皇上著想,全心全意。
秦邵看過前世對江彬歷史描述,寵臣,花言巧語,擅于諂媚,奸佞小人!
諂媚、奸佞與否,秦邵覺得歷史編纂著帶著個人情緒,很多也許不那麼準確,但他先前印象覺得江彬那麼受寵,勢必是擅于花言巧語攻心的。
但接觸後才發現此人其實就是磊落沒那麼多心機之人,為人大氣義氣,縱然讀書不錯,但還是很有個人魅力的。
朱厚照崇武,江彬剛好附和他欣賞人的標準,兩人說實話只是意氣相合。
江彬深得朱厚照重用,自然也是全身心地效忠。
先前朱厚照遇到問題,他能親自去找自己,這次又派林桐來,可謂忠心至極。
……
「你只管去上京,家里有我和宗皋他們,沒什麼問題,只是你此去上京,一切定當小心!」
朱佑杬握著自己兒子的手,安慰道。
他如今還是瘦得厲害,那場大病他能撿回命已經不錯了。
秦邵跟興王相處以來,現在已經完全融入這個家庭。
前世他沒有父母之愛,如今方的發現真正的父母之愛是多麼無私。
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但為了避免他擔心,還是一味強作堅強。
「熙兒,這次去上京,如果你身份實在不好隱瞞,不如就跟皇上坦白你的身世吧!」
朱佑杬突然說道。
「王爺……」
秦邵有些驚異。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很容易暴雷,還在想著下一步如何解決,不想興王竟然要主動承認。
「與其讓皇上查出來,不如你自己承認,原先我想著你以後就呆在這安陸州,我可以跟你一起享這天倫之樂,不想我兒子竟然是有大才之人,大明王室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幫忙,既然作為我朱氏子孫,就有這責任。」
「今上雖然性格剛強,其實心底很軟,對宗室還算優待,且如今他還需要我們這些宗室相助。你此去能盡力幫就幫,我相信他應該會看出我們的赤誠之心。」
「你的情況本就有許多身不由己!為父擔心寧王那邊,我听說他跟一些匪徒勾結一起練兵,早晚有一天會出問題,如果那個時候我們的事情被發現,我擔心我們會受無妄之災!」
「我已經寫了一份請罪書,如果你身份實在無法隱瞞,就將那信給皇上即可,說到底你是無辜的,所有責任在我!我想最壞也就是我興王一脈被剝奪藩王之位而已!如果要去那鳳陽高牆,我一人獨去就行,反正年紀大了也沒用,住哪里都一樣!」
朱佑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這樣做也是想置入死地而後生。
這個兒子只是遭受無妄之災。
即使沒了興王的藩位,被皇上驅逐割除功名,以他的能力定然也能存活。
「父王……」
秦邵有些語滯。
他明白興王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泄露,萬一惹怒皇上。
那份請罪書如果他預料沒錯,應該是興王將所有罪責一並擔下,想為自己月兌罪。
只是這事如果皇上真要怪罪,那可是他興王一府之罪,誰又能月兌干系?
盡管如此,秦邵看著興王已經花白的頭發,眼圈變紅。
前世他孤苦無依,父母緣淺,今生竟然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為他嘔心瀝血,他何其有幸,又怎麼能不感動。
听到兒子叫自己父王,興王眼圈也泛紅。
縱然認回了這個兒子,他對自己的孝順他也看在眼中,但他平時還是稱呼自己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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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王說服自己不計較,畢竟兒子回來了,他興王一系有了後,知足了。
但他今日叫出口,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父王不必擔心,這事我自有計較!」
秦邵上前,握住興王瘦削的雙手安慰道。
朱佑杬點點頭,他這一生經歷頗多,十五歲就一人出來就藩,為了要回興王府的土地,跟襄王打擂台。
浮沉半生,很多事情已經看澹。
既來之,則安之!
有這麼優秀的兒子陪著自己,最壞的結果已經想過,有何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