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船在二十七島的保養很快就結束了,這一路他們很順利,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惡劣天氣,船支幾乎沒啥損失,也就是清除了船底的生物後就結束了保養。
在清理船底生物的時候,劉一峰還帶著尼勘圖他們假借海事局的名義從船工那里要走了大部分清理下來的東西。
「主子,這玩意兒真的能吃!?」
鰲拜看著船底那一大片猙獰無比的藤壺,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難受,皮膚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了。
他這是密集恐懼癥犯了。
劉一峰帶來的人中,有好幾個和鰲拜一樣有密集恐懼癥,臉色煞白渾身難受,站在原地打擺子。
他們都是在內陸長大的,藤壺這種外表猙獰還總是密集生長的生物對他們而言的確有些過于恐怖了。特別是看著船底一大片一大片的藤壺時,真的很讓人腿軟。
當劉一峰要走了1大桶大藤壺的時候,船廠的工人都對他投來了贊揚的目光,那是對于識貨之人的肯定。
「都給我刷干淨了,一會吃到泥沙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指揮著鰲拜和金承佑他們用借來的毛刷刷著藤壺,劉一峰和老王生灶燒水,然後把洗干淨的藤壺放入蒸籠中。
藤壺在後世被稱為地獄美食。
地獄自然是它猙獰的外表和密集生長的特性讓人很容易犯密集恐懼癥。
而美食就不得不提到藤壺的肉質和鮮甜的味道了。
藤壺的閉殼肌因為要控制外表石灰石材質的外殼,所以非常的有韌性。但對人類而言,這韌性就是細女敕Q彈,是陸地生物少有的口感。
而藤壺的鮮甜,則來自于它的卵巢。藤壺是雌雄同體的生物,它的卵巢是非常龐大的,最大能佔據身體中60%的份量。卵巢中的營養物質被後世的吃貨稱呼為藤壺膏,也不知道為什麼,藤壺膏的味道會讓人覺得鮮甜。
可以說,要分辨一個海邊長大的吃貨是不是真的會吃,其中一個標準就是看他吃不吃藤壺了。
「劉一峰,這玩意兒,真的能吃?」
馮碩沒有密集恐懼癥,但藤壺那讓人得慌的外表讓他也有些懼怕。
劉一峰也懶得解釋,他從蒸爐中拿出一個蒸好的大藤壺,用菜刀後背熟練的敲了兩下,掰開藤壺石灰石的外殼,用手提住藤壺的蔓足,把藤壺白女敕還在滴湯的身軀放入口中,咬斷和蔓足之間連接的肌肉,閉上眼楮慢慢咀嚼,感受閉殼肌的Q彈和藤壺膏在口腔中化開後濃郁的鮮甜。
「嗯~~~~~~太棒了!」
劉一峰那陶醉的神情怎麼看也不像裝的,馮碩大起膽子,拿了一個蒸好的藤壺,學劉一峰的樣子敲開,抓住蔓足猶豫了幾秒後,閉上眼放入嘴中。
他咀嚼了幾下後,猛的睜開了眼楮,對著自己麾下的建州奴吼道︰「你們幾個,都給我去洗藤壺!」
藤壺就是這麼鮮美,甚至都不需要過多的烹飪手法,清水煮或者蒸就行。劉一峰沒選擇更快捷的清水煮是覺得這些笨手笨腳的建州奴和東夷奴洗不干淨石灰石外殼縫隙中的泥沙。
他要走了整整1大桶,每個桶需要兩個人才能搬動,劉一峰他們能吃完一個桶就不錯了,每個人都有的吃的。
只不過讓這些建州奴和東夷奴吃藤壺的過程,完全可以一個定律來概括,那就是︰真香定律。
「鰲拜,你嘗嘗嘛,真的很好吃。」
「主子!主子!鰲拜錯了,鰲拜真的錯了!」
「你怎麼錯了?」
「主子要懲罰鰲拜,肯定就是鰲拜錯了!主子,您打鰲拜就是了,求求你不要讓鰲拜吃那玩意兒!」
劉一峰無語了,鰲拜對藤壺怕到了覺得讓他吃居然是懲罰他,他都跪下來磕頭了。
「馮碩,尼勘圖,抓住他。」
「主子,主子,不要呀主子!,主……嗚!」
3秒後,鰲拜已經不需要劉一峰按住他的下巴幫他咀嚼了,馮碩和尼勘圖也松開了他。
這個場景在建州奴和東夷奴中間不停的上演,但最後統一變為了他們紅著眼盯著還未出鍋的藤壺,等著搶食。
馮碩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他被劉一峰拉走了。
「明天就出海了,我準備考驗下金承佑。」接著,他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馮碩一邊听,眼中一邊冒出了凶光,問到︰「那如果他選擇去告密怎麼辦?」
劉一峰沉默了。
他的計劃就是出海後制造一個巧合,讓金承佑單獨發現手銃,然後他們藏起來觀察金承佑的舉動。他如果不去告密,就說明這人可以用,反之則不能用。
可問題是他如果選擇去告密,光靠恐嚇他是無效的,最保險的方式是殺了他!
死人是最能保住秘密的。
馮碩眼中的凶光更甚了︰「這樣,我來把他扔下船,我保證沒人會知道!」
這就是劉一峰沉默的原因。
殺人,哪怕不是他親自動手,卻也是他指使的,這是對他道德觀的挑戰。但劉一峰並不是剛穿越那會的自己了,馮碩表態他來處理後,他沉默了幾秒,拍了拍馮碩的肩膀,說道︰「交給你了。」
計劃很快就展開了,離開二十七島後的第一天晚上,劉一峰找了個借口把人都帶出了底艙,然後把金承佑支回了底艙幫自己拿棉衣外套。
金承佑回到底艙幫劉一峰拿外套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劉一峰他們的床鋪下面漏出了幾個木盒,其中一個木盒的蓋子還是半打開的狀態。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可能看一眼就移開目光的,但不知道誰在底艙點了好幾根蠟燭,手銃簧輪的金屬反光徹底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這艘船的建州奴,生女真和東夷奴中,或許有很多人在登船之前從未見過火銃,但船長走私火銃被發現後,民夫們在一起聊了很久的關于火銃的話題,所有人都知道了火銃就是大明軍隊非常厲害的武器了。
然後就是在二十七島上,島上是有海事局的武裝力量的,他們巡邏隊中除了刀盾手和長矛手外,還有些人就是火銃手的。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火銃長什麼樣了。
金承佑是東夷奴中少有的在上船前就見過火銃長什麼樣的高麗人。倭人入侵時的幾場關鍵戰役,倭人集全國之力建立的鳥銃隊,就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的。
金承佑非常清楚火銃的厲害,也在前段時間的船長走私案中明白大明對火銃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的。
他雖然不知道劉一峰從哪里搞到的火銃,但卻明白這件事背後的意義。
門外兩雙眼楮死死的盯著他,劉一峰在褲腿上擦掉了手心的汗,和馮碩一起等待著金承佑下一步的舉動。
金承佑沒有讓他多等,走到了木盒旁,蓋上了蓋子,把被掀開的被褥重新鋪好,然後拿上了劉一峰要他拿的衣服走向艙門。
劉一峰和馮碩早就藏起來了,繼續觀察這個高麗人是準備去告密還是當做無事發生。
金承佑現在大腦正在高速運轉。
他的確考慮過去告密,但這個念想在腦中只是過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告密的難度太大了。
船上能自由和船員以及海事局溝通的民夫,只有劉一峰。他們這些民夫能上甲板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船到港了,船員們偷懶要民夫們搬東西或者海事局的人要他們下船,二就是劉一峰爭取來的每次帶20多個人輪流上甲板透氣。
其他時候,他們根本不敢也不能離開屬于民夫的底艙和第二層艙室。
他想要告密的話只能等劉一峰替他們爭取來的放風透氣時間,但那時候作為已經投靠了劉一峰的人,他肯定全程都跟在劉一峰身後的,之前就是這樣。如果自己突然月兌離劉一峰的隊伍去找船員或者海事局的人,估計還沒來得及行動就會被劉一峰發現。
發現後會怎麼樣?
金承佑吞了口口水,他可不會游泳。就算會,這海水冰冷刺骨,估計還游不到岸邊就會被凍死。
而且,金承佑並不蠢,他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底艙中,劉一峰和馮碩的建州奴們睡一個位置,就是當初倭人女奴的位置,金承佑和他的12個同胞睡另一個位置。
之前他還覺得這沒什麼,現在明白了這是在隱瞞火銃的秘密。
那這個秘密怎麼突然就這麼直接了當的暴露在自己面前了?
難道這是一次試探?
想到這里,金承佑猶如醍醐灌頂,越想越覺得者應該就是一次試探,那自己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就行了。
不!不對!
我不應該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我應該主動找到劉一峰,告訴他自己幫他把火銃藏好了!
這是在表態!
這是自己一直在苦苦等待的獲得劉一峰團隊認同的機會!
所以他果斷的找到了劉一峰,小聲把自己不小心發現了火銃的事說了出來,然後頂著馮碩擋住了自己的退路死死盯著自己的壓力,把自己願意替劉一峰保密的忠心表達了出來。
「為什麼不去告密?」
金承佑沉默了幾秒,在腦中編好了一番無比肉麻拍馬屁表忠心的話,但抬頭看見了劉一峰沒有任何溫度的撲克臉,最後決定說實話︰
「大頭領,我是高麗…東夷奴,我去告密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有跟著大頭領您,我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我相信大頭領您明白我的意思,我希望成為您的人!」
劉一峰不討厭聰明人,聰明人都不會討厭聰明人。應該說,聰明人不討厭聰明人或者愚笨的人,因為這兩種人其實都很好控制。聰明人討厭的永遠是有些小聰明,自以為是,看不清自己的人。
金承佑選擇說實話的效果絕對超過他裝糊涂拍馬屁的效果。
「行了,老馮,放心吧,我說過他是值得信任的。」
「哼。」
金承佑松了口氣,背部終于不再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