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吳三桂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500人的吃喝拉撒不是個小數目，他怎麼養活那麼多人？」
李岩行了一禮後說道︰「小吳大人，東山州不缺糧食，每個開礦的商行都會自己修建營地，囤積大量的食物的，對張匪而言，搶就是了。況且東山州的野獸極其豐富，其實光靠打獵也是能活下去的。」
吳三桂明白了，自己用的是大明本土的觀念。
據說藟山城倉庫中的5年糧都已經拿出來喂豬了，那可是精糧呀，整個大明也就東山州如此奢華了。
沒辦法，這些糧食運不回本土。
東山州土地肥沃，地廣人稀，第一批和第二批移民到藟山城時，還保留著大明本土的種植習慣，見到有如此多的土地，是瘋狂的開墾種植的。等他們收獲後，卻並沒有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太久，因為他們發現他們吃不完然後也沒地方能賣。
金山城建立後，那些開墾了無數農莊和牧場的商行立刻運送了極多的糧食到了金山城，企圖賺到第一筆金。藟山城做糧食生意的商行都這麼想，于是卷了起來，結果就是金山城的倉庫都裝不下了。
金山城只能一邊修新的倉庫一邊督促挖金礦的商行趕緊把糧食都運走。
張獻忠搶的就是這批糧食，他實際上也就只有糧食可以搶。初期他還搶錢財，後來發現那些銅幣銀錠就是垃圾，因為沒有人敢和他們做生意。
第一次圍剿失敗後，海事局果斷的告誡了所有的商行和探險者︰敢和張匪做生意的人，海事局決不輕饒！
在東山州這個海事局掌握了回大明唯一途徑的地方，底牌再硬的商行都只能乖乖听話，況且人家海事局還佔著理的。
現在的張匪已經不搶錢財和食物了，改搶物資，衣服，鹽，容器和金屬工具。還有人，那些被掠走的還在服役期的民夫基本被搶了一個回來都沒有，都主動或者被動的加入了張獻忠的隊伍。
有了人有了能改造為武器的工具，其實光靠打獵也是能養活人的。
東山州除了棕皮野人外，就沒有什麼人，這里的動物真的傻的不行，看到人了不躲不閃。你扔把麥穗在地上就傻乎乎的過來吃了，找根木棍一棒子下去就是一頓肉吃。
「李岩，你繼續說。」
「是，大人。」
見吳三桂又坐下後，李岩說道︰「其實張匪對金山城造成的破壞微乎其微，那些被襲擊的商行和探險者目前也學聰明了，有很多冒險者已經自發的抱團在一起，甚至當起了鏢師，為商行提供保護。」
「這些鏢師手上基本都有火…三眼銃，個個也都是身懷武技的，部分還是北軍的退役老兵，張匪麾下的普通民夫根本不是對手。」
雖然李岩差點說漏嘴說出鏢師都非法持有火銃一事，但大家都當沒听見，公開的秘密也是秘密。
「我們知曉張匪的確和棕皮野人聯合，以及他大概拉起了500人左右的隊伍，就是通過鏢師俘虜的民夫口中得到的。」
「但張匪沒有根據地，他沒有修建寨子。那些被俘虜的民夫說張匪和一個姑兒之山中的棕皮野人部落同盟了，那里就是他的大本營。」
說到這里，楊長白3人皺起了眉頭，意識到剿滅張匪這件事，為什麼宋應星不想讓他們3個出頭了，是真的不好處理。
宋應星見自己的3個學生明白了過來，主動接過了話題︰「李岩，目前有棕皮野人襲擊金山城的人的事嘛？」
「回大人話，沒有。」李岩說道︰「這些棕皮野人也是分部落的。金山城外的山谷中，有幾個小型的棕皮野人部落，他們對我們沒有敵意，金山城建立初期還帶著食物和皮革來交易我們的鐵器。我們和他們溝通過，他們說姑兒之山中的部落和他們是敵對的，他們就是很多年前從姑兒之山更東邊被趕過來的。」
「我們按照內閣的意思，不干涉那幾個小部落，不進入他們的地盤，大家相安無事的。而和張匪聯合的那個部落，听那幾個小部落的人說，基本不會走出姑兒之山，他們信仰的神仙不準他們走出來。」
漢人本身信仰極其復雜，但世俗權力碾壓宗教，不過華夏周圍的很多鄰居是各種程度上的政教合一的。大明已經很習慣有些少數民族的愚民，相信他們所謂的「神仙」的話了。
宋應星皺著眉頭，感嘆道啊︰「那這就麻煩了呀。」
堂下眾人亦然，有的嘆氣有的皺眉。
這一切都因為內閣的一個命令︰除非東山州的棕皮野人先襲擊的漢人，並且出現了人命，否則漢人絕對不準襲擊那些棕皮野人！
這命令是藟山城建立之初，滅絕了藟山城所在海灣中好幾個棕皮野人部落後下達的。
海事局高層一直在慫恿徐光啟去找陛下申訴，但卻被徐光啟給壓了下來，這條命令也就慢慢的深入東山州官民的人心了。
好在這些棕皮野人基本都是很和平的，見到漢人只會遠遠的躲開，不會襲擊漢人也不會來主動交流，但也不拒絕漢人商人帶著粗銅爛鐵從他們部落中換走大量的皮革。
張獻忠很明顯是知道了這點，才用不知道什麼手段與姑兒之山中的棕皮野人部落聯盟了，這下海事局再去剿滅他還真的就有點投鼠忌器了。
「李岩，海事局有人能和那些部落對話嘛？」
「回大人話，有的，藟山城南方有很多棕皮野人已經習慣從我們的農莊那里交換食物了，甚至有些農莊已經自主的雇佣那些棕皮野人了，其中不乏心向我天朝的人在，他們會簡單的漢語。」
眾人對棕皮野人心向我天朝一點都不意外。
從蒙古人口中，大明已經知道更西方的歐羅巴國度都在傳絲綢之路的東方，日出之國富饒到難以想象，這點從弗朗機，尼德蘭，莫臥兒和自稱奧斯曼的大食商人那里也得到了旁證。
哪怕因為開了海禁，大明的讀書人知道了天下的中心不一定在我天朝了，但天下排的上號的國度，我大明絕對前三。當然，前三是比較謙虛的說法，他們內心是堅定的認為大明就是天下第一的。
一群比生女真還要蠻荒的部落野人，崇拜我大明，天經地義。
但現在的問題是海事局不能動這些野人，除非他們主動襲擊漢人。
說真的，東山州海事局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對這條命令厭煩至極，他們是多麼想學安南都護府那樣把南洋的諸多昆侖奴野人當做奴隸來用呀。
藟山城和藟山南方的平原之間甚至沒有一條正規的馳道，全是商行踩出來的土路，就是因為人不夠。
如果能把那些棕皮野人抓起來當奴隸用，藟山城和藟山平原之間早就道路通暢了。
眾人都保持著沉默，不知道怎麼處理和棕皮野人聯盟的張獻忠。
最後還是宋應星嘆了口氣，說道︰「從藟山城再派500名南軍去駐扎，暫時不要管那個張匪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