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惜春，前往開陽走了一遍，再回到來時的驛站，已是三天之後的黃昏，悶了幾天的沐沐急不可待也跳下馬車去找驛站里的小女孩。
馬天雲看著李夜笑道︰「國師這三鎮之行，還算滿意麼？」
李夜看牽著車後的軍馬往驛站里走，看著他回道︰「還行，想看的都看到了，雖然沒有見到耶律楚材，但是總算知道他本人並不想打這場戰爭，這就行了。」
「只是這仗看來還得打呀！」馬天雲拉著馬匹，跟在後面感嘆道。
「我也沒指望跟他們聊個天，就能消滅一場戰爭。」李夜將韁繩交給馬天雲，提步往驛站里走去。
在李夜看來沒有跟草原諸部的士兵遇上，見到了耶律楚材的兒子，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風景這便夠了。
至于戰爭那是大元帥的事情，他只要盡到自己的職責，出謀盡力便是了，畢竟一場戰爭打下來，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走進了驛站的客堂，只見屋里有一盆炭火，燒得正旺。
應該是婦人听到了沐沐的喊叫，特意往火盆里加了木炭。
感受到屋里的溫暖，李夜月兌掉身上的披風，看著婦人問道︰「這些天過得還好嗎？有沒有人來打擾你們？」
「打擾談不上，前二天來了一隊南雲城的士兵，領頭的將軍問起你的情況，我跟他說我娘倆在這里等公子，他們呆了一個晚上便走了，想必是回了南雲城。」
婦人拎起水壺架在火盆上燒水，一邊回李夜的話。
李夜點點頭，笑道︰「那些人是來找我的，他們回去了就好。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南雲城。」
「今天晚上要煮粥嗎？」婦人輕聲問道。
「不用，煮一鍋肉湯就好，我們在路上打了幾只雪雞，一會烤來吃，我妹妹就愛這個味道。」
李夜看著拉著月影進來的沐沐，笑著說。
「哥哥燒點水，將雪雞清洗一下，一會烤來吃，等回到南雲城就吃不到了。」
沐沐拉著月影小女孩挨著李夜坐下，取出自己的水壺，拎起火盆上的水壺往里加水。
李夜看著她笑道︰「我這就煮茶，讓馬將軍去清理雪雞。」
剛走進來的馬天雲，被李夜抓著去清理雪雞，婦人拎著熱水跟在後面，笑嘻嘻地看著月影和沐沐說︰「先烤火暖和著，一會咱們烤肉吃。」
小女孩仰頭看著母親，眯著眼楮笑了起來，終于能離開這風雪交加的荒山野地，去到她向往的城市，令她心里暗自歡喜。
李夜一邊煮茶，一邊看著沐沐說︰「妹妹，你打算回城後帶著月影習武，還是讓她以後跟你回皇城去學堂里讀書？」
沐沐想了一下，扭過頭看著月影說︰「妹妹你想跟我習武麼？還是去學堂里讀書？」
月影低頭想了很久，看了看李夜，又看了看沐沐，半晌才回道︰「我想跟姐姐和哥哥一起習武，這樣以後我就能保護母親，再也不受別人的欺負了。」
李夜听完感覺心口的些隱隱著痛。
他想起了小女孩在戰亂中死去的父親，又想起了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話。
心道這場戰爭打下來，又不知道要有多少個家庭，面臨著親人的死去而變得流離失所。
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突然有些憎怨自己。
好象自己從修行以後，就在不停地嘆氣，有時有時為了自己，有時為了他人。
天下一盤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往後你就跟在沐沐身邊，我跟她都可以教你，在皇城還有先生和師娘，等明年我們回了皇城，你再跟著先生和師娘學習、修行。」
李夜伸手模著月影的頭，心想我改變不了眾生，難道還改變不了眼下這個小女孩的處境？
既然我的命很硬，那我身邊的人命也要很硬！
「等回到南雲城，就先給你淬體聚氣吧，入了門往後再慢慢修行。」
李夜心想雖然沒有丹藥，可是我淬體的藥草可是一大堆，花一二年時間將月影打造成築基的修士，還是不成問題的。
「月影謝謝哥哥，謝謝沐沐姐姐。」仰起頭來的小姑娘，眼楮眯成了一道月牙，甚是可愛。
沐沐看了李夜一眼，拉著月影的手說︰「我哥哥的寶貝很多，你遇見我可是撿了大便宜了，你以後可不要忘了沐沐哦！」
月影一听，抱緊了沐沐的手，咯咯地笑道︰「沐沐是月影的姐姐，怎麼可能忘記？」
李夜看著兩個小女孩，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都要好好的。」
李夜沒有在驛站停留，第二天吃過早飯便幫婦人母女兩人收拾行李，一行五人往南雲城的方向而去。
只不過這里換成了婦人坐在車內，李夜跟馬天雲坐在車頭，沐沐跟月影兩個小家伙騎在馬上撒了歡地跑。
一會超過李夜的馬車，一會又繞到馬車的後面跟著走。
惹得李夜興起，起解開馬車後面跟著的軍馬，策馬揚鞭了好一會，才回到馬車上跟馬天雲聊天。
離城大約二十里左右，馬飛虎帶著一隊將士過來跟李夜匯合，李夜看著他忍不住問道︰「馬將軍，你不會一路都偷偷跟在我身後吧？」
騎在馬上的馬飛虎一怔，笑道︰「也沒有，你們離了惜春去開陽，我見沒什麼危險就回來了。」
李夜感到震驚，他沒想到這馬飛虎居然真的在暗中保護自己。
在他看來，既然二軍暫時打不起來，即便是遇上了草原諸部的將士，估計也打不起來，沒想到他還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這麼冷的天氣，真的太難為你了，等回到城主府上，我請你好好喝二杯。」李夜感嘆道。
「國師善飲？如此可要叫上城主一起痛飲一回。」馬飛虎笑道。
「我哪里善飲，只不過喝上兩杯還不至于馬上就醉倒。」
李夜淺淺地笑道，心道我雖然沒有酒量，卻不能沒有酒膽。
「大元帥和城主都在等著國師回城，這二天大元帥每天都要問上幾遍國師回到哪里了，今日里回去，估計大元帥也會在城主府等著您。」
馬飛虎感慨道。
李夜看著騎在馬上的馬飛虎，突然問道︰「武器鑄造的進度如何？五域征集的工匠來了沒有？」
馬飛虎回道︰「鑄造的很順利，皇城征調的匠人也來了，都分散到幾個不同的地方，大家的干勁都很高。」
李夜微微一怔，問道︰「干勁都很高？」
「是的，他們都說這一生能鑄造這樣的武器，就是死了也值，在匠人們眼里，能鑄造神兵利器，是他們一生的追求，就跟我們追求能打一個勝仗一樣。」
馬飛虎看著李夜和馬天雲笑著說道。
馬天雲向遠處的雪峰，沉默片刻後說道︰「確實，南疆的將士們都渴望能打一場勝仗。」
李夜抬頭看著兩人，不急不緩地說道︰「不要著急，仗會有你們打的，我既然已經回來了，從明天開始，就練兵，冬練三九，有一個好的體魄，才有機會打一場勝仗。」
「國師要練兵？」馬飛虎和馬天雲都有些吃驚，畢竟在他們看來李夜只是計謀高深，哪里會懂得練兵之道。
「除了開挖河溝的將士，在南雲城中所有的軍人都要苦練，不月兌一身皮，怕是不行的，我雖然不懂練兵，但是我懂得煉自己。」李夜淡淡地回道。
在他看來，只要費功夫，哪里有練不出來的兵？就算幾十年沒打仗，但是不代表這些軍人沒有血性。
「河溝也挖一半了，大元帥說不用等到天春，就可以引渭河的水到護城河里。」
馬飛虎看著前方，凝聲說道。
李夜聞听一喜，拍著手道︰「如此就好，有了護城河，南雲城總算是多了一道防護，不用耽心被草原諸部鐵騎沖擊之下破城。」
正趕著馬車的馬天雲點點頭，說道︰「下關跟開陽當初吃虧就在沒有護城河，現在南雲城有了一條寬大的護城河，草原諸部的鐵騎，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正是如此！」馬飛虎笑道。
「哎呀累死我了，不玩了，我要回車里躺一會。」正當三人邊走邊聊的時候，沐沐騎著馬跑了過來，在靠近馬車的地方番身下馬。
將韁繩系在馬車的後面，爬上馬車看著馬飛虎問道︰「將軍，我納蘭大哥怎麼沒有來接沐沐？」
沒等馬飛虎回話，月影也系好韁繩，跟在沐沐後面爬上馬車，鑽進了車廂。
「這是？」馬飛虎看著鑽進車里的小女孩，看著李夜問道。
「這母女兩跟我在路上遇上，她們不想回草原，便跟著我來南雲城，等以後會跟我一起去皇城。話說你們不是在驛站見過面了嗎？怎麼還來問我。」李夜看了馬飛虎一眼。
「那會我只是問了一下國師的情況，沒細問這母女兩人的來歷。」馬飛虎訕訕回道。
又看著準備鑽進車廂的沐沐說︰「納蘭將軍正在督工，沒有空出城。」
李夜揮揮手，笑道︰「不論是草原上的百姓，還是南疆的百姓，都是天下的蒼生，既然跟我有緣，這事就不煩將軍操心了。」
馬飛虎點了點頭，笑道︰「一切但憑國師拿主意。」
正說話間，南雲城的城樓已經在望，李夜抬頭一眼望去，風雪中的南雲城如一道雄關，橫臥在南疆跟三鎮的必經之道上，透著無邊的滄桑。
「好好練兵吧，過些日子，跟我去三鎮送禮！」李夜靜靜地說了一句。
萬事具備，只欠一個契機。
馬飛虎和馬天雲對望了一眼，心想大戰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