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彼什科夫看著周森，非常認真的說道。
「彼什科夫將軍，我不是你們的人，目前還是以日諜的身份潛伏在哈巴羅夫斯克，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周森無法理解彼什科夫的邏輯，「契卡」做事都是這麼不嚴謹嗎？
彼什科夫呵呵一笑︰「別以為，我是在沖動之下做出的這個決定，而是充分考慮和分析論證後才做出的這個決定。」
「您覺得我能勝任嗎？」
「當年安東尼被派往冰城的時候，跟你的年紀差不多，他不也做到了？」
「可我只是安東尼老爹的養子，並沒有加入你們，也不是你們的人，你們憑什麼相信我？」
「你喜歡日本人嗎？」
「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他們就像是躲在老鼠洞的一群老鼠，只有當主人看不到的時候，才能找機會出來偷點兒東西，可一等主人發現了，容忍不下了，那它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彼什科夫說道。
「我十分欣賞您的這個比喻，但是這跟您讓我做這個‘萊歐’小組負責人有關系嗎？」周森道，
「當然有關系。」彼什科夫道，「你難道想一輩子屈膝人下，任由一只耗子騎在頭上嗎？」
「可就因為這個，您就如此信任我，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周森搖了搖頭，他不是三歲小孩子，三言兩語是不會輕易打動和說服自己的。
「其實，你很早就進入了我們的培養序列了，你的經歷，可能我們知道的比你還詳細，只不過，你的養父還沒來得及把你引導加入我們就出事兒了，而這中間又出了些岔子，讓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日本人截胡了，不過，好在你並未有真心投靠日本人，所以，我們必須重新把你帶回來。」彼什科夫說道，「其實，安東尼早就有完全的準備，‘特洛伊’計劃其實不是他安排潛伏的那些人，而真正的目標是你，只有你從冰城潛入遠東，那麼我們才有機會將你帶回來。」
「那他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周森一呆，這里面的信息量有點兒大。
「以你過去的所作所為，他能告訴你，但也可能他是覺得你沒有達到他心目中的要求吧。」彼什科夫道，「或者說，他其實也在保護你，並不想讓你有危險，一旦他的‘特洛伊’名冊泄密，他可能就沒有活著的可能了，他不讓你知道，只是為你爭取一線生機。」
「日本人可不會講道理。」
「是，你說的沒錯，日本人不會講道理，但他們更貪婪，想要得到更多，所以，一旦他們知道你一無所知，那怕安東尼的身份暴露了，也會想盡辦法來誘導你，利用你，因為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往遠東地區派遣間諜和潛伏人員，但不是被我們擒獲，就是被擊斃，他們太需要一個情報網了。」彼什科夫解釋道。
「是，他們給我進行了特訓，還給我配備了一個精干的潛伏小組，表面上對我十分信任，一切都由我做主，其實，他們只是在利用我罷了。」周森點了點頭。
日本人什麼德行，他能不清楚，一旦自己沒了價值，說舍棄就舍棄，歷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你既然明白這一點，那繼續深陷下去，對你是相當不利的。」彼什科夫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況且，我身邊還有人，我就算想聯系你們，也很難找到機會，而且，即便我跟你們取得了聯系，你們就一定會相信我嗎？」周森道。
「是，你的顧慮是有道理，不過，你若是繼續為他們工作下去的話，必然會犯下更深更重的錯誤。」
周森沉默了。
「我知道，你有顧慮，咱們之間的信任也不是憑一兩句就能建立起來的。」彼什科夫道，「我們還有幾個月可以相處，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好的。」
「哈拉哈河沖突的消息，你知道吧？」彼什科夫終于談到實質的問題了。
周森點了點頭。
「以你的了解，日本人這一次挑釁所圖為何？」彼什科夫問道。
「彼什科夫將軍，我只是一個小人物，豈敢妄談這個，您太高看我了。」周森忙道，他當然知道日本人所圖什麼，可他的身份，能說嗎，說出來可不把對方個嚇著了。
藏拙是最保險的。
「說說看嘛，澀谷三郎既然把你派過來了，定然給你培訓過情報分析的。」彼什科夫呵呵一笑。
「真要說嗎？」
「嗯哼。」
「我只知道，他們會重蹈哈桑湖之敗，可能還會更慘。」周森說道，這個算是預測，也可算是他的期望，看對方如何理解了。
「哦，你怎麼肯定？」
「我知道人心不足，螞蟻想要肯大象，大象大意的話，或許會被他啃下一塊肉來，可大象一旦吃痛，一腳下來，螞蟻就直接慘死了。」周森說道。
「你這個比喻倒是很形象。」彼什科夫點了點頭，「不過眼下歐洲動蕩不安，戰爭隨時都可能爆發，我們工業基地和人口都在西邊，遠東這邊，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以避免兩線作戰的可能。」
「國際戰略我不太懂，您跟我說這些，那是對牛彈琴？」
「對牛彈琴？」彼什科夫顯然沒听明白周森說的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重復問了一遍。
「意思就是，兩個不在一個層次上的人說話，根本無法理解對方說的意思。」周森解釋道。
「這些你現在听不明白，以後是會明白的。」彼什科夫呵呵一笑，「從現在開始，就由娜塔莎負責跟你聯系，而且，我還可以給你在哈巴羅夫斯克第一醫院安排一個位置，你每周有一天可以在那邊坐診，畢竟有些問題，你那個小診所是無法解決的。」
「將軍，我的醫術其實……」
「我知道，你的醫術並不是正統醫學院出來的，但能治病，確實有效，而且口碑很好，不是嗎？」
「這樣會不會太刻意了，我怕會引起懷疑？」周森道。
「自從你診所開業，第一醫院的骨科的業務量下滑，我們的醫生都沒有病人可看，他們醫術又如何提高呢，而且，你去了第一醫院，就有機會跟軍區醫院的醫生進行交流，沒有這個身份是不行的，這不正好符合你現在想要的，澀谷三郎看到你在哈巴羅夫斯克工作的成績，自然對你更加信任和倚重。」彼什科夫道。
「可日本人要的是情報，我就算進了第一醫院，拿不到他們想要的情報，一樣沒用。」
「你跟娜塔莎的關系可以更進一步，這樣你就可以成為弗拉基米爾‧基諾夫政委私人家庭醫生，那就能接觸一些機密了。」
「那位跟娜塔莎來我診所看腿的是政委？」
「嗯，他是軍區的副政委，級別還比我高半級呢。」彼什科夫說道，「他並不知道你確切的身份，但是很多情報，我們可以通過他的名義，讓你知道。」
「您的意思是，您給我情報，以弗拉基米爾‧基洛夫副政委的名義透露給日軍？」周森道，「這個副政委他知道嗎？」
「放心吧，我們不會干這種故意栽贓陷害的事情。」彼什科夫似乎瞧出來周森話里有話。
「那我跟娜塔莎的關系呢？」
「這個就要看你們自己和事情的發展了，看你們之間適合什麼樣的關系。」彼什科夫說道。
「我覺得止于朋友關系是最合適的。」周森說道，有些事情還是一開始說清楚為好。
「你覺得這樣的關系便于你工作的開展，我沒有意見。」彼什科夫呵呵一笑，沒有反對。
「我進第一醫院，得有個由頭吧，還有我的身份怎麼算，是隸屬那個機關，遠東軍區軍區情報部還是邊防軍司令部第五處？」周森繼續問道。
「你自然是隸屬我們情報部，但鑒于你是華人，可能會跟共產國際發生一點兒關系，但你的身份屬于絕密，從現在開始，你在我們內部代號就是︰萊歐。」彼什科夫說道。
「萊歐這個代號是可以繼承的嗎，那他怎麼才能代表我自己？」周森皺眉問道。
「那你想怎麼樣？」
「你們可以叫我萊歐，但是在我的內部資料里，必須在我繼承的這個代號後面加一個大寫的字母‘Z’，這樣就能代表這個萊歐是我，即便將來有其他人再使用這個代號，那我也是獨一無二的。」周森說道。
彼什科夫考慮一下，點了點頭︰「可以，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謝謝，我可以走了嗎？」周森起身告辭道。
「當然，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共進晚餐的話，我也不介意的。」彼什科夫聳了一下肩膀，不失為幽默的一聲道。
「今天不行。」周森現在可沒有心情跟彼什科夫共進什麼晚餐，他要好好思考一下後面該如何應對，今天他得到的信息量有點兒大，得回去認真消化一下。
出來的時候，周森沒有再被要求蒙上雙眼，而是直接從大樓里走了出來。
上車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這棟不起眼的灰色樓房，轉身就鑽進了車廂。
從娜塔莎口中得知，這里居然是特種警察學校所在地，那個培養了許多紅色特工的搖籃。
可惜了，他是沒有機會來這里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