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打斷骨頭連著筋

這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如今兄長都已經沒了,外甥女嫁人了,那還能做不做得了主都不知道,這大一家子人居家帶口過來投靠。

人家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態度呢。

一切都是未知數,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來了,那就等先見到人再說。

蔡慶江是不太願意結這門親事的,可奈何兩家老人早就定下婚約,再說這麼多年了。

妻子白沫兒也給他生了五哥子女,長女已經出嫁了,剩下的四個孩子,長子蔡希仁今年十六歲,跟在身邊學醫,二女和三女兒,還小,一個十四歲,一個才八歲,小兒子還在襁褓中吃女乃呢。

從通遼乘車前往冰城,中途還要在新京換車,折騰了一番,把行李再搬上,一家七口,加上跟著一起來的大女婿,總共八個人,好不容易才擠上了火車。

他們坐的是最慢的車,沿途所有的大小站點都要停靠,不斷的有人上下。

終于折騰了十幾個小時,列車緩緩駛入了冰城火車站。

氣勢恢宏的火車站,鱗次櫛比的大樓,川流不息的人群,除了蔡慶江、白沫兒夫妻倆,幾個小輩都是第一次來,那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蔡慶江二十年前來過,但當年的冰城跟現在不好比,人口,城市規模,那何止犯了好幾倍?

白沫兒雖然過去就在冰城生活,可自從嫁人後,再也沒回來過,一切都變得陌生。

而且當年的白家和鏢局也早就沒了。

她嫁人的時候,鏢局還在,但是沒過幾年內,就听到白家鏢局沒了的消息,當時她剛懷上第一個兒子,根本不可能回家,生養後,還要照顧孩子,自然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加上家里丈夫還有公婆照顧。

這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她竟然沒回來過,想到這里,白沫兒的眼眶不由的紅了。

父親過世得早,母親去世的時候亦不在身邊,甚至大哥和大嫂相繼沒了,她都沒在場。

白沫兒頓時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和妹妹做的太不稱職了。

這麼一家子,還有這多人,就還有好多行李,走著去肯定不行的,得找一輛車,甚至兩輛車才行。

可是他們手里沒有多少錢了,接下來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狀況,他們這一大家子就要露宿街頭了。

現在氣溫還好點兒,這要是冬天過來,這一家子人就算不餓死,也得凍死。

一家子人討價還價,最後租了一輛送貨的馬車,沒遮沒攔的,拉著一大家子人往付家店而來。

……

周森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在家,哪兒也不想去,就陪著老婆跟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順便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一但阿爾曼讓娜塔莎主動出擊,山本敏一定會讓他趁機拿下娜塔莎的,這是母庸置疑的。

兩邊他似乎都無法拒絕。

日本情報機關大換血,周森失去了鈴木毅雄這樣一個絕密的消息來源,而他在情報機關內部又沒有任何的根基,可以說,他現在除了澀谷三郎的大.腿,沒任何後台了。

他表面上看似風光,其實處境要更加惡劣了,有鈴木毅雄在,還有一個可以為他兜底的人。

而現在這個兜底兒的人離開了,「來歐」小組的關系他是不能隨意動用的。

這些都是埋伏的很深,最終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人,不到關鍵時刻是絕對不能夠暴露的。

其實這個季節是最適合郊游的,不過白玉嵐懷著身孕,挺著大肚子,萬一有個閃失,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寧願待在家里,散散步,曬曬太陽,也比出去冒險的好。

而且昌伯這一離開,凝香館的生意又得讓白玉嵐多操心了,這也是走不開的。

現在的白玉嵐,除了偶爾上新舞台听一听戲之外,基本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阿香,今天天氣好,去我屋內把我做的那些小孩子的衣服拿出來曬一下!」

「哎,好的,嵐姐。」

「我去前面看看,有事兒去前面找我。」白玉嵐擺了擺手,挺著大肚子往前面茶樓而去。

春嬸兒趕緊上前攙扶。

「白老板,門前來了一家子人,自稱是您家的親戚,說是過來投奔您的。」剛坐下一小會兒,負責茶樓經營的經理全叔進來稟告一聲。

「我親戚?」白玉嵐下意識的一愣,她家的親戚就剩下姑姑和舉家遷往關內的舅舅一家了。

舅舅一家子杳無音訊,也不知道自己的近況,難道是通遼來的姑姑一家子?

這下壞事兒了,她才跟周森說,昌伯去通遼接姑姑一家過來,現在倒好,這姑姑一家已經來了,這不是剛好走串了嗎?

不過也沒事兒,一個已經過來了,另一個過去沒遇上,這都是常有的事兒。

可是這姑姑一家子來,總得提前打個電報過來,自己也好提前準備一下的。

不管怎麼說,先確認了人再說。

哪有親戚到家門不讓進的,不過,這茶樓大門是做生意迎客的,白玉嵐吩咐一聲,讓全叔把人都帶去後門,再領進來。

白玉嵐又急急匆匆的返回後院。

大家正奇怪呢,白玉嵐去前院了,還說一時半會兒不回來,怎麼又急急忙忙返回來,這是做什麼呢?

「玉嵐,咋回事兒,你不是說去前院盯著茶樓的生意嗎,怎麼又回來了呢?」周森也從屋內出來,奇怪的問道。

「家里來親戚了,一會兒再跟你解釋。」白玉嵐扭頭就朝後院大門口走了過去。

全叔領著一大家子人已經走了進來,還有行李,一件一件的被從馬車上運下來,放進院子里。

「姑姑……」白玉嵐第一眼見到白沫兒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她那個二十年未見的姑姑。

「小嵐……」雖然當年白沫兒出嫁的時候白玉嵐還是個小丫頭,現在長大了,畢竟是至親之人,那一眼就認定了,眼前這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子就是她哥哥的女兒。

白沫兒將懷中的嬰兒交給了身後的長女,自己先一步,上前來,一把抓住了白玉嵐的雙臂。

闊別多年的姑佷倆見面,那決堤的淚水止不住的就奪眶而出。

「姑姑,這些年您還好吧。」

「好,好……」白沫兒連聲答應著,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心情激動那是可想而知。

周森也聞訊趕來了,雖然沒搞清楚狀況,但也能從白玉嵐跟白沫兒的對話中听明白一些。

白玉嵐的姑姑一家從通遼過來了。

白玉嵐生的如此漂亮,除了她母親的基因優秀之外,她父親的基因也是功不可沒。

從白沫兒這張略顯蒼老的臉,可以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也是相當漂亮的。

好容易等姑佷倆情緒穩定下來,這才開始了正式的介紹。

蔡慶江,白玉嵐還是有些印象的,不過如今過了四十不惑的年紀之後,當初那個翩翩年輕人,也成了現在這幅清瘦略顯蒼老的模樣。

表弟,表妹那是第一次見面。

白玉嵐也向白沫兒一家介紹了周森,除此見面,周森也只是禮節性打了一個招呼。

白玉嵐吩咐阿香做飯,準備在家里招待姑姑一家人。

一別二十年,雖然分開的時候,白玉嵐還只是個小丫頭,但那是至親之人,那再一次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周森對這一家人不太熟悉,但身為男主人,自然不能撇下親戚不管,那是要陪著一起說話的。

這蔡慶江那里是周森的對手,三句兩句下來,就把這一家人居家帶口的來冰城的情況模了一個大概。

這真應了那句老話,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背井離鄉,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寄人籬下了。

雖然窮,但蔡慶江一家的家教還是很好的,吃飯的時候,父親沒有動快子,幾個孩子一個都沒動。

這種餐桌禮儀雖然古板了些,但是越是一些自詡高人一等的家族,最是墨守這種陳規,當然,也不能說它腐朽落後,這是體現一種對長輩的敬重。

但是對周森這種自由散漫慣了的人,還是有些不習慣的,總不能每次吃飯都要看別人動快子,自己才動快子好吧?

這吃飯要等所有人到齊了,才動快,這個可以理解,但非要等長輩先動快,晚輩才好吃飯,這就過了。

人和人是平等的,長輩也不能把自己意志強加給自己的晚輩,甚至讓晚輩順從自己的意志做事兒。

這豈不是又回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那個封建制度中去了。

一家人這一路上沒有吃好睡好,阿香又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許多菜肴那都是他們平日里見都沒見過的,更別說吃了。

蔡慶江夫婦和幾個孩子都吃的不少,一桌子的菜,最後連碗里的湯汁都不剩一滴。

看到一桌子的光盤,蔡慶江夫婦倆都微微有些臉紅,今天這一家子在外甥女和女婿面前丟丑了。

安排人住了下來。

白玉嵐也乏了,因此上樓休息了。

這一大家子也要先安頓下來,暫時可以先住在凝香館,可時間久了,還真未必是好事兒。

但周森不好提,得看白玉嵐的想法才行。

……

秦勝韜被放出來了,見到了久違的陽光,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釋放,但本能的覺得這里面有蹊蹺。

還有趙長青和劉霜白,也都一起被釋放了。

幾個月的牢獄之災,三人身上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秦勝韜更瘦了,燕窩深陷,顯然在里面沒少受折磨。

趙長青一臉的慘白,跟送進了殯儀館的死人似的,走兩步都吃力,咳得厲害。

至于劉霜白,蔫兒吧唧的,一副看到誰都恐懼的表情。

田福早一步先被釋放,三人釋放的消息,他知道了,今天特意過來接他們。

至于陳麗娟和梁艷霞,她們家里人早就想辦法,花大價錢把人給贖了出去。

當然,兩個女孩子在「矯正院」里遭遇自然不能為外人道也,這是她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噩夢。

「長青,霜白,先去洗個澡,去去晦氣。」秦勝韜招呼趙長青跟劉霜白一聲。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劉霜白直接拒絕了,「我要回家。」

秦勝韜知道,劉霜白經歷過這次事件後,只怕不願意在跟他來往了,沒問題,人各有志,不強求。

只有經歷了,才能看清楚一個人的真面目。

「長青,你呢?」

趙長青眼神復雜的看了秦勝韜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劉霜白這個表弟,他是不打算來往了。

「田福,帶錢了沒有?」

「帶了。」

「走,先去吃一頓好的,然後泡個熱水澡。」秦勝韜招呼一聲,三人跨步前去。

「森哥,這三人怎麼放出來了?」葉三兒和周森就在對面的某個角落里看著三人從矯正院門口離開。

「本身也沒什麼大事兒,難道還把人給槍斃了?」周森嘴里吊著煙卷兒,掏出打火機點燃說道。

「這只要是共產黨不都是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的嗎?」葉三兒疑惑的問道。

「人命不是韭菜,割完一茬,還能長出一茬兒,再者說,這桉子我們都交上去了,日本人怎麼想的,我怎麼知道?」周森道。

「那咱們要盯著嗎?」

「盯,這三個人是我手里抓的,他們出來了,搞不好會找事兒,盯上一段時間再說。」周森吩咐道。

「好的。」

……

「周森君,你覺得如果秦勝韜知道喬三郎先他兩個月就釋放了,你說他會不會去找他呢?」影山次郎約周森喝茶道。

「不知道,影山君是不是在里面給秦勝韜暗示了什麼?」周森搖了搖頭,反問道。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很簡單。」影山次郎呵呵一笑,「其實,我什麼都沒說,就告訴秦勝韜,喬三郎被人保釋了出去。」

「您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我吧?」周森微微一愣。

「我沒說是你,但我想他出去之後一定會調查的,如果他真的是共產黨的話。」影山次郎說道。

「影山君不是通過他去尋找更多的共產黨嗎,怎麼又跟我扯上關系?」周森不解的問道。

「我先要確定他的身份,雖然你我都認定他就是共產黨,但是他不承認這一點,這一招欲擒故縱,還是周森君你教給我的。」影山次郎嘿嘿一笑。

「若這個秦勝韜真的是共產黨的重要人物,豈不是放跑了他?」周森反問道。

「不會的。」影山次郎神秘的一笑。

周森心里咯 了一下,這個笑容讓他聯想到一絲不太好的情況,影山次郎釋放了秦勝韜,只怕有把握能讓他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會用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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