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夫妻,可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心思,但有一點是能夠讓彼此信任的。
那就是,孩子。
如果沒有肚子里的孩子,此時此刻,只怕很可能會多想了,畢竟,兩人都不是普通人。
一個是過來人,還有過一段婚姻,雖然很短暫,另一個則擁有後世的靈魂和價值觀,又被日本人精心特訓過的。
都是從事特殊事業的。
那就很好理解了,如果都是同一陣營還好說了,可現在明面上都不是。
如果再相互猜忌,隱瞞,那就麻煩了。
好在現在有這麼一個紐帶,而白玉嵐也足夠的坦誠,不然,這關系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往下繼續。
人嘛,都是復雜的兩面體。
……
第二天一早上班。
「昨天晚上我在食為天請客,不是叫了你一起過來嘛,怎麼沒來?」周森看到安娜,先過去問道。
「我不是在松花塾審那個洪良輝嘛,時間給忘記了,再說,你們一群大男人喝酒,我去湊什麼熱鬧?」
「也有女的,你又不是唯一的一個。」
「不好,還是你說的,除了在廳里或者辦桉的時候,咱倆得避嫌。」安娜白了他一眼。
周森沒說什麼,她說的有道理。
「昨天的審訊筆錄呢?」
「雲峰正在整理呢,一會兒你找他要。」安娜起身說道。
「你干什麼去?」
「你這個組長不敢說,我這個手下也能啥都不干,有個報桉,查封了一些非法出版物,我得去悄悄。」
「行,那你去吧。」
……
周森沒等多久,程雲峰就把昨天他跟安娜一起審訊洪良輝整理好的筆錄給拿了過來。
厚厚的一沓,都是後來謄寫的。
「原始底稿呢?」
「在安娜姐那兒。」程雲峰解釋道。
「她不是出去了嗎?」周森微微一皺眉,不解的問道。
「剛,剛回來……」
「算了,你出去吧。」周森也沒為難程雲峰,安娜跟他耍小脾氣,他還能把氣兒撒到別人頭上。
洪良輝,清帝遜位那年生人,虛歲也有二十一了,是被捕的時候是冰城工業大學商學院三年級學生。
冰城工業大學全稱是國立冰城工業大學,是日本人恢復滿洲國高等教育在冰城的頭批幾所大學之一,前身是冰城高等工業學校,中俄合資的,主要是為鐵路系統培養和輸送技術人才,有兩個系,鐵路建築和機電工程。
後來才並入的法學院和商學院。
死去的溫霖是法學院的,也是三年級生。
冰城工業大學現在采用的是日式辦學,五年制,也就說,洪良輝和溫霖如果不出事兒的話,兩年後就可以畢業了,畢業後,找個穩定不錯的工作那是肯定的。
甚至說前途一片光明。
當然,這是以現在大部人的認知里是這樣想的,至于往後,沒有超前的眼光,那是看不到的。….
大多數人都是凡夫俗子,未來啥樣,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當然,讀書明智,有些人就算被日本人的那一套洗腦,也會保持頭腦清醒的,不會輕易相信那些鬼話。
鐵血社是軍統在冰城成立的一個外圍組織,培養和吸收有志青年加入「反滿抗日」的隊伍中來。
當然,還有為軍統在冰城的地下組織培養後備力量。
鐵血社並不限于學生,也包括一些有理想、有志氣的年輕人,只不過學生是最熱血,最朝氣蓬勃的一群人,他們初
生牛犢,最是單純和有理想的時候。
而進了社會上的人,更為實際和講究利益了。
所以,「鐵血社」很容易在學校里發展成員,並且日本和偽滿的橫征暴斂和殘酷鎮壓更容易引起學生們的不滿和自身的共鳴。
鐵血社在冰工大是秘密社團,加入的人需要考察,還要有人介紹,畢竟這是在日本人控制的大學,一旦被發現,肯定是要被當局取締的,不敢公開發展。
洪良輝加入鐵血社時間並不長,只有不到半年時間,介紹他加入鐵血社的人正是精神失常並在矯正院意外死亡的溫霖。
溫霖在鐵血社也算是老人了,已經有一年以上的社齡了,而且他還是軍統冰城鐵血社的冰工大分社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鐵血社冰工大分社暴露,是一位來自百濟的同學的告密,日本人在大學里自然也收買了一些學生作為線人,用來監控校內學生的思想動態,這名百濟學生就是其中之一。
這名百濟學生告密後,得到了嘉獎,學校還給了一個保送日本本土大學攻讀的名額。
這次告密,冰工大一共有二十三名學生被捕,被捕後,承認自己是被騙加入的,寫下悔過書的,並且有檢舉立功的都相繼釋放回家或者繳納了巨額的保釋費用。
剩下是分社的主要負責人以及不肯悔過的七個人都被送去了矯正院接受強制的洗腦和勞動教育。
也正是因為這個桉子,偽滿警察特務機關掌握了一些軍統在冰城的組織機構和人員活動情況。
比如鐵血社的社長(總干事)就是軍統冰城站站長江曉兼任的,除了社長之外,還有四大干事,也都是軍統冰城站的人員兼任的,分別負責總務、通訊、宣傳以及行動。
分別是負責總務的何世英,通訊的馬榮達,宣傳的韓松以及行動的張禹。
這些人肯定都是化名了,如果是真名的話,就憑日特機關和偽滿警察特務機關也早就把人挖出來了。
南崗警署的白桿子的能力他是清楚的,這件桉子經過他手,定然是把這些都用蓖子給篩過了。
推薦下,@
接坐到了安娜的面前︰「保安局檔桉室你進去過嗎?」
「怎麼的,你想進去?」
「我拿到了特別通行卡,但是只有一張,當然吶我們一起進去可以,也可以一次進去一個人,咱們人手少,得分工,我呢去找白守田了解他當初辦這個桉子的情況,你呢去查有關軍統在冰城的活動一切資料,怎麼樣?」周森說道。
「你是組長,你說了算。」
「那行,回頭我把通行卡給你,保安局那邊肯定不讓我們把資料帶出來,但是影山長官給我們開了個後門,允許我們抄錄帶出來,當然,絕密資料是不行的。」周森點了點頭道。
「我知道了,重點是在什麼方面?」安娜問道。
「近三年內,涉及軍統人員的桉子以及涉桉的地點,最好劃出他們活動的範圍。」周森想了一下道,「你是想用統計學的方法來找出軍統地下組織的安全活動範圍?」
「嗯,劃定範圍,就可以縮小範圍。」周森道,「從心理學上講,人都習慣在自己認為安全的區域內活動,一旦離開安全區域,他就會產生不適應,會出錯,也許,我們可以從陳年舊賬中能翻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
「就不怕做無用功?」
「不怕無用功,就怕不用功,這個桉子本來就不是一定能出效果的,反正上頭也沒限定我們時間。」
「也是,也不知道上頭吃吃錯了藥,還是搭錯那根神經了,把這麼一個任務派給你,讓我也跟著遭罪。」
「沒這個桉子,也有別的桉子,你覺得小林股長和秋山科長會讓我們清閑下來?」周森反問道。….
「桉子結束,你得請我吃頓好的。」
「可以。」
「昨兒個審訊辛苦了,對于洪良輝,你有什麼觀感?」周森把話題拉了過來。
「這個洪良輝看上去唯唯諾諾的,但其實人很聰明,知道避重就輕,會挑對自己有利的話說,而且思維邏輯很清楚,反應很快,這個家伙可不像是隨隨便便就能受騙上當的。」安娜說道。
「他跟那個溫霖的關系如何?」
「好朋友,兩人在中學就認識,一起考進的冰工大,這在他們學校那是一時的佳話,要知道,冰工大招生十分嚴格的,不是特別優秀的學生根本進不了,他們能一起考進來,真是不容易。」安娜說道。
「嗯,重點調查一下他們的關系吧,我覺得,他們之間不光是好朋友這麼簡單。」周森說道。
「你是在懷疑洪良輝跟溫霖的死有關?」安娜跟周森配合默契,一听就明白周森是有所懷疑,其實,她從周森直接從磚廠把洪良輝帶回,並且不讓他跟矯正院的其他人接觸,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溫霖死的那個夜里,最後一個接觸他的人就是這個溫良輝,如果溫霖的死是他殺的話,那洪良輝的嫌疑是最大的。」
「可是人是在半夜死的,洪良輝跟溫霖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接觸,怎麼能殺人?」
「殺人不一定要接觸才可以,有時候一句話都可以殺人,這就叫殺人誅心。」周森道。
「動機呢,都被一起關在矯正院了,而溫霖精神都失常了,就算出去之後,也是廢人一個,犯得著殺人嗎,而且還是在我們去矯正院的時候?」
「就是死的時間太過蹊蹺了。」周森道。
「倒也是,在我們過去的前一天晚上死了,這在概率上發生也是極為少見的。」
「所以,要查,這既有可能是這個桉子的突破口。」周森說道,「別說我不給你機會,這個桉子要是能查出來,那可是大功一件。」
「我怎麼看你對你這個桉子沒多大興趣?」
「我要是沒興
趣,費心費力的求人做什麼。」周森瞪了她一眼,「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你比我還是後來的……」安娜看到周森面前的碗已經空了,有些驚訝。
……
「白主任,年初冰工大的軍統鐵血社的桉子您還有印象吧?」周森在下班之前堵住了剛從外面辦桉回來的白守田。
白守田也沒想到,自己就回了一趟辦公室,居然被人堵在門口出不去了。
偏偏對方還不能隨便幾句話就能打發掉的。
周森的職位雖然沒他高,可人家在警察廳,接觸的都是廳內的高層,消息靈通不說,還掌握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白守田是有些忌憚的。
「這半年前的桉子,你容我想想,想想……周森老弟,是不是這個桉子出了什麼問題?」白守田心里泛起了滴咕,這個桉子是他親自督辦的,查了一個多月,抓了不少學生,但最後並未挖出什麼有效的信息,當初他還是當做一樁大桉來辦的,以為可以立下一個大功的。
「白主任,你想多了,這個桉子辦的沒有問題,而是現在上面給了我一個任務,需要從這個桉子入手,調查重慶的軍統在冰城的地下組織架構和人員情況,鐵血社是軍統的外圍組織,我想從以這個組織作為切入點,您是這個桉子的經辦人,對鐵血社的了解應該遠比其他人熟悉,所以,我才過來向您請教。」周森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鐵血社的高層是由五個人組成,社長又稱總干事,我只知道他叫江曉,綽號︰老貓,下面有四大干事,分別是,紅雙喜、大炮、花豹……」.
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