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一瓶名貴的法國香奈兒香水被砸在地上，那如同藝術品一樣的瓶子瞬間粉碎。
里面的香水濺撒出來，整個房間內都彌散著一股濃烈的香味兒。
氣氛壓抑，凝重。
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種緊張的味道。
整個小樓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就連僕人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墊著腳。
咳嗽都得捂著嘴，大喘氣更是不敢一聲。
滴滴！
門外響起汽車喇叭的聲音，這是秦雄的座駕回來了，所有人僕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頭，朝門外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
大少爺總算回來了。
秦雄的心情也不好，他也是從某人口中听到一些不太好的傳聞，他可以接受老婆生不出孩子，但不能接受自己頭頂戴上一頂帽子。
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傳出去，那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
還有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又給翻出來了，這讓秦雄心里頭更加不痛快了。
好不容易忍著一直到晚上下班回家的時間。
「大少爺。」
「嗯。」秦雄鐵青著臉，大踏步走進自家門廳，「晚飯準備好了嗎，太太呢？」
「太太在樓上，晚飯……」
「晚飯怎麼了？」
「晚飯，太太沒說吃什麼，我們不敢自作主張？」幫廚的老媽子垂首說道。
「算了，家里有什麼，就準備什麼，平常吃的就行。」秦雄眉頭一皺，吩咐道。
老媽子迅速報了幾個菜，得到秦雄的點頭首肯，麻利兒的去廚房準備了。
「雅珍，雅珍，我是秦雄，你開一下門！」秦雄換了拖鞋，上樓來，來到臥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道。
片刻後，才听到里面傳來一道腳步聲，然後房門「吱嘎」一聲，被從里面拉開。
「你都知道了？」
「嗯，等了這麼久，對手的反擊終于來了，還真是讓人感到意外。」秦雄走進來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你就沒懷疑我嗎？」金雅珍穿著粉色的絲綢睡衣，走過去，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取了一根香煙，夾在右手食指跟無名指中間，拿起打火機，點燃吸了一根。
「什麼味道？」秦雄注意到屋子里一股濃烈香水兒味兒，還有地上那碎的玻璃瓶子。
「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法國香奈兒的香水兒，怎麼，拿它撒氣？」秦雄彎腰下來，一片一片的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問道。
「不小心打碎了而已，不就是一瓶香水兒，你又不是買不起。」金雅珍不屑的看了一眼道。
「對手現在就想看我們夫妻倆的好戲，所以，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落入對方的圈套。」秦雄說道。
「我是單獨去見了皇甫俊，並且跟他待了一段時間。」金雅珍說道。
秦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一下力，玻璃隨便瞬間就劃破了手指，一抹殷紅滲透了出來。
他趕緊放下玻璃隨便，把手指伸進嘴里吮吸了一下，一個小口子，很快就止血了。
「你怎麼樣，沒事吧，那些玻璃碎渣子讓下人來收拾就好了。」金雅珍皺眉一下，似有一絲關切的道。
「沒事，不小心而已，不礙的。」秦雄說道，「接下來，他們一定會那這件事做文章，大肆炒作的，但不一定會指名道姓。」
「白玉嵐跟姓周的咋好上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金雅珍道。
「這都過去多長時間的事兒了，就算翻出來，有用嗎？」秦雄說道。
「她們兩個當初是怎麼勾搭成奸的，若不是你暗地里做局，怎麼會有今天的結果？」金雅珍冷哼一聲道。
「我那是想完成爹的一個心願！」
「老頭子身體都那樣了，別心願沒完成，先自己先翹辮子了，你那是自己想把白玉嵐佔為己有吧？」金雅珍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
「那又如何，我要是得到了白玉嵐，那整個凝香館和馬家的那些產業都是我的。」秦雄說道。
「白玉嵐可不是一般女人，即便你是真把她睡了，恐怕她也未必會順從你。」
「就憑我的本事，還拿不下一個女人，只要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她就徹底被我拿捏了。」
「可惜，你精心謀劃的一切都給他人做了嫁衣。」金雅珍不無嘲諷的說道。
「我不想在這件事上跟你討論了，我們說的是眼下的這件事，對方一定會陸續的把金家跟皇甫俊的關系披露出來，到時候，我們又該如何回應？」
「回應什麼，不需要回應，解釋就是掩飾，不解釋，就可以讓它隨時間推移就過去了。」
「不解釋就是默認了，你想過這個後果嗎？」秦雄說道。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真覺得我跟皇甫俊之間有事兒？」金雅珍反問道。
「我當然相信你，那皇甫俊是什麼人，你怎麼會看得上那種出身的人？」秦雄說道。
「算你還算明白，但是這件事千萬不能傳到我爹的耳朵里，否則把他老人家氣著了，那就麻煩了。」金雅珍說道。
「岳父那邊，我當然不會去亂說，但不代表別人不會。」秦雄道，「所以，咱們還得跟岳父秘書和家里管家打個招呼，讓他們別將這類消息拿到他面前。」
「嗯，好吧，我來給新京那邊打電話。」金雅珍點了點頭。
「我的消息是馮華那邊傳過來的，他跟蘇文清的管家的蘇星關系極好，雖然馮華是蘇文清收養的義子，但蘇文清帶的很少，基本上都是跟著蘇星長大的，蘇星沒有成家，也沒有孩子，基本上把馮華看做是自己的孩子，所以，蘇文清那邊的動向，馮華都可以通過蘇星知道。」秦雄說道。
「你想通過馮華來了解蘇文清那邊的動向，這可行嗎？」金雅珍表示懷疑道。
「馮華跟蘇文清的關系已經回不去了，而且他們都已經登報解除收養關系了，而且他跟蘇雲的婚姻也解除了，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秦雄說道。
「那個小婉前幾天還來家里哭訴，說馮華整天待在家里，無所事事，一家人坐吃山空，這樣下去，她們娘倆可怎麼過？」
「馮華這些年難道就沒有一些積蓄嗎？」
「積蓄，還不是讓他花在吃喝和嫖上面了，他要是蘇文清的女婿，那自然不缺錢，就算賒賬也有人給，可現在他啥也不是了，誰還瞧得起他，離開蘇文清，他什麼都不是。」金雅珍說道。
「怎麼說也是蘇文清一手養大的，本事兒還是有的，我打算給他一個管事兒的位置，讓他替咱做事兒。」秦雄說道。
「這人你還敢用？」
「為什麼不敢用，他可是知道蘇文清許多秘密的，我們不用，那就把他推給別人了，何況，他在對付蘇文清上還是有價值的。」秦雄道，「何況，我那個賭坊也缺人手，他好歹也是有經驗的，比許多人強多了，給他一份工作，就放在眼鼻子底下，對咱來說，沒壞事兒。」
「反正，你得找人看著他點兒，這種人，千萬不能重用。」金雅珍說道。
「放心，我手下又不是沒人可用，就算要重用，也輪不到他。」秦雄敷衍一聲。
他心里對金雅珍已經起了疑心，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的重視了。
「下去吃飯吧，我也餓了。」
……
「那個小柔，晚上叫秦朗一起過來吃飯，滿月酒的事情，我得跟他囑咐一下。」周森一早出門，吩咐小柔一聲。
姜柔臉色微微的一僵，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周森自然看出來了，兩人這是出問題了，看來不能拖了，必須盡快找秦朗先談一談了。
……
「小野主任，您這不放人，我那邊許多工作就無法開展，這個情報室也不是我想弄的，是左藤長官和上面的意思，您要是覺得沒必要，可以讓上面收回成命，我這少一事，還少操點兒心呢……」
小野打寬臉色不太好看，他是想拖著不放人，可周森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放人的命令是上頭的簽發的，他若是再拖著不辦，再找借口的話，自己就該被叫過去訓斥了。
「我這邊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能不能晚一些？」
「我這邊是沒有問題，可左藤長官一再催問，我總歸不能欺騙長官吧？」周森臉擰成苦瓜樣道。
「行了，再給我一個星期，一星期後，我就讓他們去找你報到！」小野打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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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哎。」周森唉聲嘆氣的從小野打寬辦公室離開，其實，弗龍特那邊早就想過來，可是小野打寬這邊不簽署放人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過去。
周森也是裝裝樣子催促一下，自己來的次數再多，也比不上左藤英一個電話。
從日本駐冰城的領事館出來，周森直接去了特高課。
秋山之助已經跟他聯系過了，讓他直接去找特高課課長川合定吉，明面上，他們並沒有見過，其實，他們早就有過一次交鋒了，那次準備在「馬迭爾」賓館抓捕阿爾曼的時候。
周森男扮女裝，就跟川合定吉照過面，還說過話呢。
問清楚川合定吉的辦公室，周森直接過去敲門，在得到許可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川合課長，在下周森，這是我的證件。」周森進來後，來到一個矮個子的日本男子面前，遞上了自己的警察證件。
川合定吉一抬頭，眯眯眼看了一眼周森，伸手接過了證件，打開來，對著上面照片，又對著人仔細看了看︰「周桑，我听說過你，澀谷長官的高足，為帝國出生入死，立下赫赫功勛。」
「能為大日本帝國效命，是在下的榮幸。」周森嘴角微微一抽，違心的說道。
「嗯，你的來意，秋山君已經跟我說了，這不難，我會讓雅子少尉配合你的。」
「雅子少尉？」周森微微一愣。
「你會見到她的。」川合定吉說道，「他就在我的辦公室隔壁，你直接去找她就行了。」
「明白，川合課長。」
川合定吉只是微微「嗯」了一聲，就沒再朝他再多看一眼，很明顯，人家根本就沒把這點兒小事兒放在心上，或者說，看在澀谷三郎和秋山之助面子上跟他客氣一下。
周森敲開隔壁的門，一間小辦公室內，就只有一張辦公桌，一個身穿灰色包臀短裙的年輕女子坐在那里。
「請問雅子少尉在嗎？」
「啊，我就是。」年輕女子站起來，沖著周森微微一躬身，對方是日本人，周森連忙回禮，也是一鞠躬。
「我叫周森，是川合課長讓我來的。」周森先自我介紹了一聲，說明來意。
「我知道的，周警官，您請坐。」雅子微露牙齒招呼一聲。
「謝謝。」
「是這樣的，雅子小姐，我手上有一個桉子需要對川上制磚株式會社進行調查，這超出我們的調查權限，所有需要你們的協助。」周森坐了下來，解釋自己的來的目的。
「大致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接下來，我將全程協助周警官的調查，請您放心。」雅子道。
「雅子小姐，您太客氣了，謝謝您的幫助，這將對這個桉子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很高興能幫到你，希望我們的合作愉快！」雅子面帶微笑道。
「那我們什麼是可以去川上制磚株式會的工廠？」周森問道。
「隨時可以，周警官現在有空嗎？」
「有，有……」
「那請你稍等，我換一件衣服，就陪你過去。」雅子站起來，禮貌的說道。
「好，好。」
周森回避了一小會兒，雅子換了一套黑色的制服走了出來，看上去更加干練了。
再丑的女人穿上制服，那也會變得不一樣，何況雅子還是個年輕漂亮的日本女子。
「雅子小姐真漂亮。」
「是嗎，在你們滿洲的漂亮女子中，我能排到什麼位置？」雅子微微一笑問道。
「中上。」周森說道。
「嗯，周警官，你很會說話。」雅子抿嘴一笑道，其實她的姿色也就是中等水平，但周森說她有「中上」姿色，明顯有討好的嫌疑，不過，好听的話，誰都愛听。
周森當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若是說上等的話，那對方不免認為自己過于虛偽和諂媚，可如果如實說的話，女人的小心眼起來，那記仇的話，自找麻煩。
所以，他選了一個中間的評價，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能得一個「中上」之姿就很滿意了，除非有那種沒有自知之明，又極度自戀的那種。
但從周森第一眼見到這個雅子，就判斷她不是那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