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紙婚書表天庭、三霄娘娘顯神通

作者︰葫蘆不是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尋常符紙,存不得些許真。道門符咒,大抵存其神識,而後掐訣念咒,役鬼驅神。所用法力,畫符者不過動用些許,余下大半源自傳承與師父。

王振良嘟嘟囔囔,繞殿而走,苦思解決良方。薛振鍔打了個哈欠,估算了下時辰,怕是離止靜鼓不遠,可惜他與符咒一道只通六竅,實在插不上手。

咦?薛振鍔陡然想起,當日伯祖所贈桃符,若非那金火天丁于桃符中召出,薛振鍔這會子墳頭草都老高了。

伯祖所贈桃符來源不明,但既然可存術法,何不用桃符一試?

「師兄,桃符可能存下真?」

《太平御覽》引《典術》: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壓伏邪氣者,此仙木也。

道門齋醮科儀,桃木劍極為常見。既因桃木壓邪氣,也因桃木可做法器。

能做法器,自然可讓真留存其中、暢通無阻。

王師兄停下步子,眨眨眼,一撫額頭︰「一葉障目,怎地忘了桃木?」言罷,拔腳就走︰「薛師弟稍待,我去去便來。」

王師兄難得靠譜,不過盞茶光景,便捧著一疊桃木板回了父母殿。放下桃木,王師兄顧不得與薛振鍔言語,趺坐蒲團,取了刻刀纂刻雲篆,又以朱砂覆于紋路。

眼看王師兄忙活得忘乎所以,薛振鍔打了個哈欠,便在此時听得止靜鼓敲響,他湊將過去言道︰「師兄?」

「嗯?」

「要不改天再試?明日可是劉師兄大喜之日,我等師兄弟不好缺席。」

劉振英大婚,薛振鍔領了差事,明日得站在紫霄殿門前充當背景板。

王師兄不屑道︰「這等私情小事,哪里比得上你我之事?」

嘖,王師兄這是上頭了啊。上頭的王師兄,就好比買手辦的二刺猿,根本就勸說不得。

薛振鍔哭笑不得道︰「師兄,這止靜鼓都響了,待會子巡照過來,你我二人如何分說啊?」

王師兄頭也不抬道︰「無妨,今日巡照是太和宮金師兄,早就打點過了。」

王振良都如此說了,薛振鍔還能如何?

「那師兄先忙著,我去打個盹。待會子師兄若要幫忙,徑直叫我。」

「去去去,莫要聒噪。」

薛振鍔下午搬運氣血,此刻疲乏得緊,索性連翻灰蛇騰舞,讓其精力旺盛傳超常人。他估模著只需小憩一、二個時辰,來日便能精神奕奕。

他尋了個蒲團趺坐,以手扶額小憩打盹,不片刻便睡將過去。

睡夢之中光怪陸離,隱約窺得前世片段,正探究之時,便听得耳邊炸響︰「成了!」

薛振鍔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便見王師兄手舞足蹈,舉著一塊桃符雀躍不已。

眨眨眼回過神來,薛振鍔趕忙起身湊將過去︰「師兄,甚地成了?」

王師兄笑著指著蒲團旁的十余桃符,言道︰「總計圖錄十三,盡數纂刻,且以朱砂描繪。成與不成,便看此一遭了。」

「好,我幫師兄。」

二人忙活起來,這桃符與黃符不同,自然不能貼在神像之上。薛振鍔從後殿尋了個桌案,挪移過來,二人踩著桌案將桃符卡在神像後脖頸處。

隨即開始逐個嘗試。

但見王師兄腳踏天罡,手掐劍訣,靜氣凝神,以神識引動桃符,連連喝道‘疾’!

一個有一個桃符試過,待到第十一個,三霄娘娘神像上的桃符猛然振顫開來,繼而放出道道霞光。

「噫!真成了!」

還不待王師兄高興,便听得一聲脆香,那桃符猛地炸裂開來,分作三段滾落下來。

虧著薛振鍔手疾眼快,趕忙扯過痴呆裝的王師兄,緊跟著最大那塊便‘啪’的一聲砸在先前王師兄所站之處。

轉頭再看王師兄,其人不見半點沮喪,神色中振奮之余,口中念念有詞道︰「此法可行……奈何桃符質地不堅,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王師兄無事,薛振鍔若有所思,當日白姥姥驅動佛像,放出的是陣陣佛光。若自己所錄雲篆符陣無繆,那怎地方才會生出道道霞光?

這霞光單看賣相便是道門手段,與佛門截然不同。莫非是所用香火願力不同,所呈法力才會有所區別?

轉而又暗忖,當日佛像破爛不堪,卻不見外貼符,那符陣又刻錄在何處?莫非藏于佛像之內?

薛振鍔看著三霄娘娘神像若有所思︰「師兄,這神像是泥塑還是木雕?」

王師兄回過神來,言道︰「自然是木雕……嗯……莫要說話,且讓我想想……木雕……」

薛振鍔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想不出自己隨口一問怎地引得王師兄發了 癥。

趕忙問道︰「師兄可是有旁的念頭?」

卻見王師兄沉吟道︰「倒是有個法子……薛師弟可知,我道門神像,可不是隨便木雕泥塑便成神像?」

不待薛振鍔追問,王師兄便解答道︰「不經裝藏、開光、供奉,些許泥胎朽木,怎敢稱神?」

道門神像,大抵木雕、泥塑,少有銅鑄、鎏金者。匠人造神像,不經道門手段,又哪里來的神識靈性?

匠人塑像後,道人要先裝藏。「凡塑神像,必先裝藏,以應五髒。故先選五金即︰金、銀、銅、鐵、錫。然後選用五色糧、五色線,新淨無殘黃表一張,新淨筆書‘藏符’。」

裝藏後又行開光科儀,得道高功選良辰吉日,齋戒之後沐浴更衣,以朱筆點眼、耳、口、手、腳,念《開光咒》,此為通靈開竅。

再之後才會供奉各殿之中。所謂‘一柱真香通信去,上聖高真降福來。’

王師兄絮絮叨叨說明此事,薛振鍔不明所以道︰「師兄說這些,其意為……」他轉頭看向神像︰「……此神像通靈開竅,可以之為符紙?」

王師兄臉現瘋狂之意,咧嘴笑道︰「薛師弟果然知我,正是此意!」

薛振鍔心中打鼓,後悔不迭。早知王師兄這般癲狂,他哪里敢輕易招惹?

以神像為符紙……開甚地頑笑!這要是成了也就罷了,若事有不諧,事後可就不是跪香那般簡單了。

「王師兄且住,不若打個商量,來日我與師兄一同稟明掌門真人,其後再做打算如何?」

王師兄不滿道︰「師弟怎地這般迂腐?掌門真人萬事不管,只一門心思修行破境,哪里理會得這等俗事?」

俗事……把父母殿拆了也算俗事?

「那便尋曹都管,好歹言語一聲啊。」

王師兄撇嘴︰「曹師叔不得真傳,哪里知曉內中玄妙?」

薛振鍔都快哭了︰「師兄啊,再怎地說,也不能拿著刻刀徑直將圖錄刻在神像上罷?若不成,你我自是沒好果子吃;倘若成了,這等機密符陣,怎能讓旁人瞧了去?」

「嗯?」王師兄若有所思︰「振鍔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也罷,那便鐫刻于內便是。」

有思忖一番,王師兄先是嘟囔道︰「得尋個旁的法子,這刻刀怕是用不上了……」轉頭看向期期艾艾的薛振鍔,王師兄瞪眼道︰「薛師弟不若先行回房,你留在此地又幫不上甚地,還連翻攪我清淨。」

薛振鍔心中憋悶,攪你清淨?要不攔著你,只怕你這會子都把神像給拆了!

罷了,王師兄這般執拗,好說歹說都勸不住,想來這一遭橫豎躲不過,來日吃掛落生受著便是。

眼看王師兄手提刻刀雙目出神,薛振鍔不再多言,悄然退出父母殿,循著來時路回返自家耳房。

所幸吉星高照,沿途不曾被巡照師兄撞見。

這一夜輾轉反側,少見多夢,翌日睜開,薛振鍔竟少見有了些許疲乏之感。想來是憂思過甚之故。

剛洗漱罷,便有火工居士過來拍門。薛振鍔應承一聲,穿戴整齊,便與火工居士去到紫霄殿前。

今日紫霄宮披紅掛彩,一眾人等灑掃起來分外賣力。待灑掃妝點過後,便見身著大紅禮袍的劉師兄在一陣恭賀聲中款布行來。

劉師兄的恩師魯德肇還在後山閉生死關,先前本擬老都講暫代師長之位,不知怎地被師祖向求真得了消息,吵鬧著生生奪了差事。

刻下掌門真人與劉師兄生身父母盡在大殿之中,劉師兄進得大殿,拜過師祖、父母,又拈香拜神,隨即言語幾聲,便在一干師兄弟簇擁之下,朝著煙霞峰清虛宮行去。

所謂陽往陰來,迎親須得清早,接親便得黃昏。

劉師兄等人走了,向求真笑呵呵與劉師兄父母言談一番,便吩咐眾人各行其是。

各殿早已妝點完畢,倒是新任都廚不曾經歷此等事宜,忙得暈頭轉向,引得都管曹德平呵斥連連。

薛振鍔年歲小、道行淺,雖與劉師兄頗為親密,卻不得隨行。這廝這會子哪里想隨行?心中生怕王師兄把父母殿給拆了,一待得了空閑,扭頭就奔向父母殿。

與值殿道人招呼一聲,進去踅模一圈卻不見王師兄身影,再看三霄娘娘,神像一如昨日,不見半點異常。

這廝趕忙找上值殿道人,稽首問道︰「師兄,可曾見過王振良王師兄?」

那道人道︰「王師弟方才離去,說是困乏得緊,回靜室休憩去了。」

這是折騰累了?

還好還好,薛振鍔自知王師兄執拗,現下只盼著好歹應付過今日。

離了父母殿,修行一番,又隨著眾人忙活一番,轉眼便到了黃昏。有年歲小的道人等在龍虎殿山門,待看了迎親回返的隊伍,當即奔行嚷道︰「劉師兄接了新娘子回來啦!」

都管曹德平呵斥一番,當即吩咐眾人各行其是。

一干人等各自歸位,鼓樂聲中,行步虛韻、舉天尊、吊掛韻、高功說文、瑤壇韻、小蕩穢,此為前啟科儀。

待行過前啟,二新人步入紫霄殿,拈香禮神,先拜天地,再拜祖師、父母,高功法師迎真請聖證盟婚姻。而後宣表于天庭……薛振鍔琢磨著此舉好比給天庭發了個郵件,讓天庭婚姻管理處存檔?

其後又行加冠禮,禮神謝恩等諸般科儀,這道門婚事方才告一段落。

二位新人牽入洞房,紫霄上下其樂融融,便是提心吊膽的薛振鍔也松了口氣。

今日失蹤不曾見王師兄露面,他生怕婚禮半道,王師兄再鬧出事端來。如今科儀完結,好歹是應付過去了。

正這般想著,便有一道人狼狽不堪奔行入殿,語無倫次道︰「真人,真人啊……三霄娘娘顯靈啦!」

向求真正在殿中與劉師兄父母敘話,聞言頓時拉著一張臉道︰「胡說八道甚地?靜氣凝神,好好分說!」

那道人深吸一口氣,照舊語無倫次道︰「真人速去父母殿一觀,小道不曾說謊,三霄娘娘放出霞光萬丈,真真是顯靈了!」

薛振鍔心中咯 一聲,仗著離殿門近,奔行出去,抬頭便見父母殿方向霞光萬丈。心中暗忖,完了,王師兄這貨果真搞出事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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