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驚覺窺探,有所發現

那頭叫驢子見得張聞風姍姍來遲,又扯著嗓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干嚎。

驢腦袋不停地往木槽下方點動,瘋狂暗示,它一晚上到現在一口都沒嚼啊混蛋。

「行了行了,這就給你添料倒水,別叫了,好難听的。你說你呀,餓了就不能自個去山下溪水邊找青草吃?又不是很遠,還得我來伺候你。」

張聞風心情不錯,用大安國雅言調侃幾句急得打轉的黑毛驢。

沒注意棚子內毛驢斜眼中,暗藏的一絲人性化鄙夷。

他往邊上裝草料玉米秸稈豆子的庫房走去,切料拌豆餅,給餓狠了的毛驢加餐。

他所在的大安國地域遼闊,轄有十八州,每一州又有六到十郡不等。

據他搜尋記憶得知,大安國立國至今已有五百二十多年,崇尚道家教化,賦稅徭役隨年景寬松調節,境內偶有鬼物、賊人作祟造反,最終都被鎮壓。

邊境與三國相鄰接壤,每過得十余年,總能听到打仗風聞。

仙靈觀坐落在南江州的元陽郡,下轄的希嶺縣境內。

希嶺縣不算窮鄉僻野,物產豐茂。

民風和吏治還算不錯,雖然不能路不拾遺,卻也不會賊匪橫行,饑民遍地。

道觀除了他這個前觀主的關門弟子,還有兩個操持雜役的半拉老頭,一個負責廚房和道觀外面灑掃等活計的瘸子,叫張宜方,另外一個在山前山後種菜種糧耕作的駝子,叫張聞才。

他們都姓張,和張聞風一樣是前觀主張宜先出了五服的親戚。

昨天吃了晚膳,兩人告假,回南邊五里外的張家莊,駝子家二兒子添丁滿月之喜,駝子把瘸子拉回去幫忙搭手廚房活計,要後天下午賓客散了才能返回。

這座仙靈觀據說傳承有五百多年,可以追溯到大安立國之初。

這些個陳谷子爛芝麻老黃歷,張聞風還得好生翻翻。

給驢子在兩個木槽分別倒了草料和干淨清水,便往院牆外的廚房走去。

他這個觀主除了日常修行念經,畫符修習醫術,白天有小半時間在地頭勞作。

用前觀主他師父的話說︰「修行之人需知人間疾苦,真正的道在日常生活處尋找感悟,刻意的追求,反而容易陷入‘我執’,紙上得來終覺淺,修道之事要躬行。」

張聞風是窮苦孩子出生,自是把師父的教誨奉為圭臬。

他上得廳堂入得廚房,拿得毛筆畫得山水,下得田地耍得一手好劍術的諸般本領,便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生活日常操練得來。

倒是教導他要道法自然已經羽化歸天的師父,平生鮮少去田間地頭,更遠庖廚。

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參悟神仙術,說的便是他老人家。

話說十道九醫,前觀主擅醫道、畫符、風水、卜算,亦精通琴棋書畫等附庸風雅兼修身養性等雜術,白須飄飄,一副仙風道骨好相貌,平素極少外出做法事,更別說操持白喜事那等需要通宿熬夜的活計。

他不屑與鄉野道士爭那一口,然而名聲遠播,直達縣郡。

即使離希嶺縣城有二十余里之遙,在前觀主仙逝前,仙靈觀經常有貴客大老遠跑來,上香求醫求符,一度香火鼎盛,可不是現在這般寒酸拮據樣。

耳濡目染的燻陶下,張聞風什麼都懂一點,廚活也拿手。

他用最快速度生火燒水揉面,從油罐子里舀了兩勺子清油,在另外一口鐵鍋油煉腌菜咸肉臊子,滿滿當當做了一大碗刀削面。

呼湯搭面填飽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張聞風滿足地打一個飽嗝,清洗收拾完廚房用具,走去道觀廣場前方的樹蔭下,溜圈消食,順便整理下思緒。

他翻找了記憶,這具宿體無病無災,又懂些醫術。

沒有外傷內傷,沒有中毒跡象,為何會在接近凌晨五更時候暴斃在床?

還真是奇哉怪也。

另有一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冥域時候,那個施法叫魂者說的話他能听懂,為何出了外界再與他說話,反而就不懂了呢?

難道是念誦道經,在冥域那種地方,另有特殊作用?

來來回回轉了十多圈,張聞風突然停步,他稍偏頭朝西南方的矮山林子看去,這具身體修煉有道家的吐納內息功法,小月復丹田氣息溫養,耳聰目明,他方才察覺那處似乎有人窺看。

仔細搜尋半響,張聞風疑惑收回目光,難道是他感應錯了?

想了想,他轉身走去道觀後院他住的茅屋,從泥牆木柱上取下懸掛的三尺三寸防身佩劍,(本書一尺等于23厘米,按漢朝尺算),繞經牲口棚子,準備從院牆後門下山,去瞧一瞧到底怎麼回事?

「啊呃……啊……呃……」

黑驢探出腦袋,突然沖著輕手輕腳路過的張聞風來一嗓子。

張聞風著實嚇了一大跳,旋即被吃飽喝足想與他親近的長耳驢子給整笑了。

算了,即使有人在那處窺探,此時也應該听得動靜警覺溜了。

把佩劍系在左側腰間,輕輕拍了拍驢子頭頂,張聞風打開木廊門,走進棚子,從柱子上將繩索解開,牽著黑驢走出來往山下去,讓關到現在的黑驢放放風。

自從大黃牛在山坡受到驚嚇滾下去摔斷後腿,被老瘸子和駝背喊人來賣掉之後,山上磨面耕地的重活,都落到驢子身上,估計要到明年春上才會新買一頭牛犢子養著。

現在已過仲秋,寒冬時日長,多養一頭牲口備料負擔重,不怎麼劃算,駝背和瘸子都建議等來年看看牛犢行情,再做定奪。

下到矮山林子溪邊,張聞風放開繩索,讓溫順黑驢自去啃食。

他在矮山頂上仔細尋找,不多時,停在一處伏倒的草叢前,凹陷處的草窩子正好呈現容納一個人的形狀,草睫折斷痕跡新鮮,附近泥地上,有幾個不甚清晰極淡腳印留下,相隔距離遠超常人。

張聞風目露思索,窺探他的是個功夫不俗練家子。

他直覺懷疑此人動機不純,只怕與宿體暴斃有關?

否則一個高手前來窺探,時機也太巧了。

來人鬼鬼祟祟隱藏行蹤,不敢正大光明上山拜訪,非奸即盜也。

山上道觀可沒幾樣值錢物品可偷,除了活物黑驢,和十四五石過冬雜糧。

而道士法器即使拿了也難以出手,反而會給官府和道錄院留下追查線索,對于敢偷盜禍害道觀的賊子,各地道錄分院從來都是追查到底,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思慮良久,線索太少不得要領,張聞風便放棄了費神的發散思維,既然他重活過來,又心中有了提防,晚上警醒些,便不怕賊子暗中陷害。

當務之急,先了解下自身有些什麼本事和功法。

不能知彼,先做到知己,有備無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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