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任爾施法

作者︰親吻指尖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人生,最怕的是什麼?

問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

其中或許會有人說是兩個男人相對無言的尷尬,但是此時坐在房間里的兩人並沒有半點的尷尬,無論是誰在想要別人命,或者被人要命時,都不會感到尷尬,因為殺人者會心潮澎湃,要被殺者只會心中恐懼。

但樓近辰的心情並沒有澎湃,並不是因為他殺人殺多了,盡管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對于殺人再也不會感到恐懼,但是對于生命的尊重從未曾喪失。

下手可以不留情,但是下手前是慎重的。

火沛的額頭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水,剛才他親眼看到樓近辰殺起人來是那麼的干淨利落,那是毫不留情啊。

「什麼殺你,樓近辰,你在說什麼?」火沛說道。

「說什麼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瞞說,樓某對于危險的感知尤為敏感,第一次見你之時,便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炙熱殺意,但很快你就收斂了,當時人多,我也無法確定,但將之放在心中了。」

樓近辰坐在那里,手上空手,什麼都沒拿,劍還掛在牆上。

「但是剛才,我感覺一股濃烈的火意在遠處閃爍,你的心鬼清晰的展現了你的心意,你想殺我,但你收束心鬼的能力,可比我那位獨守偏僻小觀的師父都還要差。」樓近辰如拉家常般的話,卻讓火沛感受到了無盡的壓力。

火沛感覺自己應該是受到了羞辱了,他很想反駁一句說︰你那鄉僻的師父也配與我相比?

但是他卻沉默了。

「你想殺我,是因為什麼呢?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樓近辰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卻殺過五髒神教的一個人,那個人叫蕭桐,不知與你是什麼關系?」

樓近辰的問話,似乎問到了人的痛處,他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怒意涌動,使得燈籠上的心鬼跳動,他說道︰「你殺了我外甥,我最心愛的妹妹唯一的兒子,你還他命來!」

樓近辰看了一眼那燈籠上的心鬼隨著他的大怒,如一條火蟒竄起,像是隨時都要撲過來。

「我殺他,你是知道原因的,殺他是因為他幫秘靈教的人來拘走了我師父的心鬼,這我豈能容他?總壇之中,也是派了人去調查過的。」樓近辰說道。

「殺人償命,你亦有親朋好友,你的親朋好友被人殺了,你也會去為他們報仇,你連朋友的女兒受到欺辱,你都可以為她殺京城公子和當朝將軍。我為什麼不可以為我外甥報仇?」火沛兩眼通紅的說道。

樓近辰這一刻明白,在有些人那里,為親友報仇,是不需要分對錯的,只分感情深厚。

「為親友報仇,沒有什麼不可以,是堂堂正正的理由。」樓近辰說道︰「那麼剛才你在他們兩個人對我出手時,你為什麼不出手?」

樓近辰的一句話又問到了他的痛處,他剛才是真的想出手的,所以被樓近辰察覺到了他的殺機,但是想出手,和有沒有出手不是同一件事,因為樓近辰殺人太快了,快到他在等著一個絕佳的機會,想要一擊致命之時,那兩人居然已經一死一逃。

「那兩個人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恐怕也無法蒙混進來吧。」樓近辰說道。

火沛再一次的沉默了,他是知道那兩人本事的,一個人手中有一件神秘拘禁法器,無人可躲,另一人的御銀丸之術,極為精湛,有著‘銀芒奪魂’的稱號,很多身體自由的人,也無法在他的銀丸之下逃月兌。

在他心中,樓近辰又常常不帶劍在身邊,身為一身本事都在劍上,卻又沒有帶劍的人來說,沒有劍,便失了一半的本事。

這種情況下,有兩人配合,一個拘禁,一個殺人。

拘禁的人吸引注意力,殺人者藏于一邊,銀丸劍罡升起倏忽而至,又有他在一邊策應,當是萬無一失,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樓近辰居然還有一門劍氣法術。

不由的想起曾經在總壇之中,某一天夜晚,他看到有一道白光在黑夜里跳動閃爍,所有人都以為是樓近辰在御銀丸,原來不是,樓近辰是另修了一門法術。

「那麼,你又為什麼還要來這里呢?我本只想跟大長老說一聲,讓五髒神教來處理此事,畢竟在太學之中殺了五髒神教的人不太好,可你為什麼還要追到我這里來呢?」樓近辰問道。

火沛兩眼通紅,像是燃燒,他的臉也通紅,沉默著。

「你還是不甘,還要來我這里探探虛實吧?是想看看我有沒有什麼破綻讓你能夠抓住,又或者,你想來我這里尋一件擁有我氣息的衣服,或者是毛發,又或者是還有別的什麼方式,下蠱、詛咒?」樓近辰仿佛要探尋他的目的一般。

火沛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因為他的想法與做法,都被這樓近辰說了出來。

然而那種自翻臉以來,那桌子的角,邊緣、一切有邊有角的器物,在他的眼中都似成了劍鋒與劍尖,這讓他不得不謹慎。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一切的雜念妄想都排入到心鬼之中,那原本已經慢慢縮小的心鬼又瞬間竄起了火焰,如一只張牙舞爪的惡鬼。

只听他說道︰「我知你劍術高明,在這里又是你的劍域,但我不甘心,我有一法,你可願任我施展?」

樓近辰嘿嘿一笑,說道︰「你打的倒是好主意。」

火沛心已經往下沉,他覺得樓近辰不可能同意,要是他,他也絕不會同意,卻听樓近辰說道︰「看在五髒神教的緣上,看在你我曾論法數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盡展法術的機會。」

樓近辰的話落,他心中狂喜,他有一法,若是給他從容施展的機會,他相信自己在這京城之中,化神之下,都可以無所畏懼,所以他後悔來到樓近辰的房間,但是現在樓近辰居然願意給自己時間施法,這讓他心中狂喜。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想要說點什麼,但又怕萬一說了,樓近辰會不讓自己盡情施法了,便沒有吭聲,而是提起燈籠,伸手一擰,那燈罩竟被他剝開提起,露出里面的一盞造型怪異的燈。

這燈是一個仰天長嘯的怪人,它雙手伸起,抱著嘴里吐出的火焰,它身上刻滿了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文盤結在一起,像是一件金色的法袍,讓人一見,便覺得邪異,其中邪異里又有一種莊嚴感。

而火焰便是從它的嘴里燒出來。

當火沛捧著這一件怪異的燈時,便整個人的氣息快速的變化著,從一開始帶著幾分不安和躁動,變的平靜下來,平靜化做虔誠,仿佛要恭迎一位偉大的存在。

他雙手抱著這燈高高的舉起,與燈的形態一樣。

他的嘴里開始念動禱祭之詞,詞調怪異,像是某種方言,樓近辰游走江湖多年,也是知道有些地方的方言,就是做為施法的咒語存在的。

他的語調怪異,卻又有一種獨特韻律,每一個詞都會有一個起伏轉折,兩個字之間幾乎是緊緊的相連著。

樓近辰站在那里看著,他沒有去給對方壓力,而是讓對方盡情的發揮。

燈上的符文散發著光,那光滲透入燈盞神像之中,仿佛形成了它的血管,一直往上,形成更為濃郁的光,然而光的最深處,那青黑卻更濃重,樓近辰認真的看著,他感覺那青黑之中有一個意志在孕育,在降臨。

火沛的禱祝之語,似乎給了那個生命巨大的養份。

他突然有一個想法,煉氣士結神胎之後,是不是也是這樣,讓自己的意識歸入最深處,形成一個種子一樣的存在,重新孕育,以肉身為土壤,再一次生根發芽一次,如重生一次一般。

他在觀察著這未知的存在降臨,它需要精神的喂養。

心中想,難怪那麼多的秘靈降臨都需要獻祭,獻祭可以提供血肉,這是精,而那些被獻祭之人散發的恐懼,亦可稱得上是一種神意匯聚。

他們借這個世界的人長年累月的禱祝,而跨過虛實的世界壁壘,投入一點意識,然後在這種天長日久的祭祀里慢慢的壯大。

但是火沛做為五髒神教的一位強大的第三境修士,他看過的理論知識絕不會比樓近辰少,他顯然是利用某個秘靈降臨的意志,煉就了一種法術。

樓近辰看到心鬼所化的火焰涌起,內里卻又翻起黑色,恐怖的氣息涌現,他看到黑色形成了一個惡鬼的樣子,而外面金紅的火焰像是一件法袍穿在它的身上。

它看向樓近辰,一股強大的意志壓了過來,樓近辰感覺周圍的虛空都在燃燒,而且無法呼吸,就像是屋子里已經著了火,不僅是有巨大的火,還有著濃濃的煙霧。

這種不僅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侵入心神。

樓近辰伸手,掛在牆壁上的劍‘錚’的一聲出鞘,一抹白光割開了黑暗,落在樓近辰的手上,他剛剛清楚的感覺,有一股意志試圖切斷自己與劍的聯系,只是這劍是自己把玩多年,又祭煉多年的,幾乎可以說是心血相連了。

他劍落入手中的那一刻,他沒有一刻的停止,手中的劍如揮掛一般,在黑暗的虛空里劃出一抹的銀光,分割開了這灰燼般籠罩著的虛空。

一劍分黑暗,劍勢似在盡頭之處,卻又憑空生出新意,揮抹化做沖刺,這一刺像是要刺出一個石破天驚,像是要將山石破開。

然而黑暗里的那異化的心鬼,卻在這一刻瞬間炸散開來,散在各處的黑暗,像是一個個猴子,黑色的身體,披著火焰的皮。

樓近辰不喜歡猴子,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那猴子般的怪異存在,發出怪叫,然後消失在了黑暗里,可是明明黑暗的一片虛空,在樓近辰的感知里,卻是無邊火焰從四面八方而來。

一股纏繞于心頭的窒息感涌現,他束念凝意,明月在心,手中劍卻似如雪花一樣的飄散開來。

更似一捧月光在這房間里打破,一捧月光都照向那濃郁的黑暗處深處,似要將這里一切的黑都驅散。

他沒有用他那雙特別的眼楮去尋找,只憑自己純粹的感覺揮動著手中的劍。

黑暗洶涌,如潮水一般的綿綿不絕,卻又如火一般試圖附于樓近辰的身上與劍上。

樓近辰在這一刻,終于明白,對方為什麼在自己說要讓他盡情施法之時,眼中露出一絲的狂喜。

京城里的第三境,果然都不可小覷。

他在這里,感受到了一股地獄火焰的味道,他沒有見過這種火焰,但是這種性質,卻讓他覺得自己在面對來自地獄的火焰。

他手中的劍沒有停,一劍劍既是刺向黑暗之中,亦是刺那一簇簇只存于他思感之中的火焰。

那些火焰在劍劃過之後便快速的消散,卻又在別處燃燒起來,此起彼伏,借助于黑暗,朝著樓近辰的身體襲來。

樓近辰的身上和劍光都涌動著月霜般的光華,將那黑暗排開。

樓近辰突然收劍,持劍而立,寧心靜氣。

他感受著黑暗里的惡意,但是惡意無處不在,沒有一個更清晰的方向,這讓他的心劍都無法發揮。

不過,既然你想以無數惡意堆積掩藏你自身的本體所在,那我便要破開你所有的皮外相。

他心思一定,手中的劍一抖,化著滾滾劍光,如回風流雪一般,劍光灑遍各個角落,刺破重重黑暗火焰。

火沛原本驚喜的心在往下沉,他發現一劍在手的樓近辰,法術竟是根本就落不到他的身上,一些附著其身上的法意瞬間會被刺散,更濃烈一些的也會被其刺散。

「怎麼會如此?我的黑淵鬼所化的淵火,怎麼會被他如此輕易的刺散,他的劍,他的劍法……」

「找到你了。」火沛耳中听到了這樣一個聲音,然後听到聲音之時,發現樓近辰也消失了。

明明整個房間之中,都是他黑淵鬼的氣息散布,樓近辰竟是就這麼消失了,讓他根本無法尋到,正當他心中惶恐之時。

黑暗里一道劍光割破了黑暗出現,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劍便已經點刺在他的眉心。

一股強烈、純粹、冷酷的劍意直沖他的心中,如月光一般封冰一切。

火沛一死,那心鬼便似要失控一般,樓近辰很清楚,五髒神教的心鬼,若是主人死去,其修煉出來的心鬼便會逃走,化做真正的詭怪。

樓近辰從床上頭模出一面鏡子,朝著虛空里照去,虛空里頓時有一條條扭動的黑煙浮現。黑煙之中又夾雜著紅色的火,那火像是黑煙的眼楮,與鏡子對視著。

樓近辰的法念朝著鏡中涌去,鏡中的眼楮光韻大盛,那些扭動的黑煙便再也抵擋不住,不斷的朝著鏡中鑽進去,最終,只剩下一盞擺在地上的怪燈,燈已經滅去。

而在門邊,有一個人倒靠在牆壁上,火沛退在那里,似乎隨時都要逃走,然而終是沒有機會,樓近辰出劍殺人,既不想讓對方逃走,那麼出劍必定干脆利落。

他將劍拋起,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劍插入劍鞘之中,看著眉心淌血,倒靠在牆壁上的火沛,說道︰「給你機會了,你的法術確實不錯,能在我的劍下過招這麼久,已經是難得。」

火沛像是听了這話之後,散去了最後一絲的意識,身體徹底的倒下。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響起,樓近辰臉色一變,他竟沒有任何的感覺。

「誰在召喚我?」低沉,仿佛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聲音傳入樓近辰的耳中,讓他震驚。

能夠瞞過他的感知靠近他的門,卻讓他無法察覺到的,世間又能有什麼人呢?

他想到了那本太學禁令上面有一條︰「不得使用請召類法術!」

剛才這火沛,亦可以稱得上是使用了某種請召類的法術,雖不完全是,卻也有那麼一份請召的特性在內。

這是請召來了這太學秘境之中不可知的存在嗎?

感謝白駒易逝的盟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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