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別緊張,我說了不去當兵就不會去當兵的,我要跟你商量的是其他事情。」
江觀漁哪里看不出老媽的擔心,哭笑不得的說道。
「不是去當兵?那要跟我商量什麼事?」
葉淑蘭微微松了口氣,但卻依然不敢大意,緊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江觀漁迎著她的目光,眼楮里全是坦然之色,笑著道︰「我準備做干香菇的生意,但我還要上學,沒有時間收干香菇,只能麻煩媽在家里幫我收購干香菇了。」
「做干香菇的生意?」
葉淑蘭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但隨即連連搖頭道︰「媽不反對你做生意,可做生意咱們沒有本錢啊,再說,香菇這生意根本沒法做啊,上次驛上趕集,媽帶了一筐干香菇去賣,兩分錢一斤都沒賣掉……」
「媽,驛上趕集的人都是周圍的村民,家家戶戶都不缺香菇,能賣掉才怪了呢。」
江觀漁清洗了一下毛巾後,掛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繩子上,耐心的解釋道︰「屯門驛周圍都是山區,香菇自然不好賣,可郡里就不一樣了,干香菇的市場零售價都賣到五塊錢一斤,府城甚至都賣到十幾塊錢一斤,其中的利潤有多大您知道嗎?」
「我知道啊。」
本以為老媽會大吃一驚,沒想到她卻臉色極為平靜的回答道
這讓他大感好奇,老媽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遠也就是到驛上趕集,怎麼會清楚府城和郡縣的香菇價格?
當即不解的問道︰「媽,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淑蘭一邊系圍裙,一邊回答道︰「我不知道現在什麼價格,但以前知道啊,府城里的香菇價格不便宜,十幾年前就賣到七八塊錢一斤了。」
「十幾年前?什麼意思?」
江觀漁被弄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媽想表達什麼。
「哎!」
葉淑蘭系好圍裙,也沒有急著進灶房,眸中閃過一抹緬懷之色︰「我說的以前,是我和你爸還沒結婚的時候,媽是北平府人,而你爸剛好在北平府當兵,我們就是在北平府認識的……」
隨著她的娓娓道來,江觀漁才知道,老媽竟然是北平府人。
北平府,隸屬于青州。
與他現在所在的蘭陵府之間隔著一個太安府,距離約有八百公里左右。
北平府很有名,是大夏最北端與狼族領地接壤的邊城之一,也是遭受狼族侵襲最嚴重的一個府城。
青州邊軍,就駐扎在北平府區域內。
而老媽葉淑蘭跟老爸江傳武就是在北平相識相愛的,過程還相當的狗血,源自于一次英雄救美。
葉淑蘭年輕時很喜歡畫畫,于是在一個春天,她在四名護衛的保護下去郊外采風,不料半路上卻遭遇一小股流竄到大夏境內的狼族騎兵。
狼族不但吃人,還喜歡劫掠大夏的女人回草原為他們繁衍後代。
葉淑蘭年輕貌美,讓狼族騎兵起了歹心,準備把她抓回去成為他們傳宗接代的工具。
葉淑蘭很清楚落到這群畜生手里是什麼樣的下場,于是,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可狼族之所以自稱狼族,正是因為他們天生懂得馴狼,都是以高大健壯的草原狼為坐騎。
草原狼來去如風,一般的戰馬都攆不上,更何況連馬都沒有的葉淑蘭呢。
忠心的四名護衛為了給她爭取逃跑的時間,悍不畏死的主動沖向狼族騎兵,毫不意外的被殘忍殺害。
葉淑蘭倉皇逃命,但哪里比得上狼騎的速度。
眼看就要落入狼族魔爪之際,正在附近巡邏的江傳武及時趕到,當場把無惡不作的狼騎兵斬殺一空,救下了她。
說到這里,葉淑蘭那飽經滄桑的臉上,竟然泛起了少女般的紅暈。
美女愛英雄。
更何況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英俊青年呢?
情竇初開的葉淑蘭,毫無意外的對江傳武是一見傾心。
只是少女臉皮薄,不好意思表達,只能每次趁著江傳武巡邏時,故意跟他制造偶遇。
一來二去,兩人也就混熟了,成為了關系很好的朋友。
只是江傳武這個人對感情很木訥,始終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談得來的朋友。
這讓葉淑蘭恨的直跺腳,暗罵他就是個榆木疙瘩。
但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
在葉淑蘭不斷的暗示下,江傳武最終還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大膽的向她表白。
兩人正式相戀,感情迅速升溫,很快就私定終身。
可這世上,並不是兩個人彼此相愛就能順利在一起的。
隨著江傳武鼓足勇氣登門提親,卻遭到了葉家無情的拒絕和侮辱,說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家,可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望族。
盡管江傳武年少有為,還是青州武院畢業的天才武者,可在葉家眼里卻什麼都不是。
豪門大族,女孩的婚事根本由不得她們自己做主。
于是,在葉家的棒打鴛鴦下,性格剛毅的江傳武負氣而歸,發誓要建功立業,把葉家狠狠的踩在腳下。
葉家擔心江傳武跟葉淑蘭暗通款曲,就把葉淑蘭給軟禁起來,還為她選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準備擇日成婚。
葉淑蘭敢愛敢恨,苦苦哀求母親幫他逃走,否則,她成親之日,就是她血濺五步之時。
母親知道女兒的性格剛烈,說到做到,不忍看著女兒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
于是,在她的暗中幫助下,葉淑蘭最終成功的逃離葉家,並連夜趕往蘭陵府。
江傳武是在她逃走的第三天,才收到準岳母派人送來的秘信。
收到信後,他立刻請了探親假,趕往蘭陵府與葉淑蘭匯合。
兩人本就彼此深愛,事情又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江傳武又怎麼可能負她?
于是,兩人很快就拜堂成親,成為了夫妻。
大夏對逃兵的處罰極為嚴厲,他自然不可能當逃兵。
再說,他還是武院的畢業生,享受了國家最好的教育資源,肩上扛著一份保家衛國的重任,必須要服役至少十年才有資格申請退役。
所以,很快,江傳武就算再不舍,也只能趕回軍營,繼續履行他的職責。
而葉淑蘭也無怨無悔,就這樣待在天門村過上了村婦生活。
江傳武離開沒多久,她就驚喜的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好在江傳武當時已經是級別挺高的軍官,每年都有著兩個月的探親假。
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哪怕生活再清貧,葉淑蘭也感到很幸福很滿足。
十月懷胎,魚伢子呱呱墜地。
小生命的誕生,讓夫妻兩都喜出望外,也讓江傳武愈發堅定了熬到念頭就立刻申請退役的念頭。
兩年後,女兒江觀雪出生,更是讓夫妻兩歡喜不已。
而江傳武服役年限也終于滿了十年,可以申請退役了。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狼族突然變的極為囂張,經常闖入大夏境內燒殺搶掠,與邊軍屢次發生沖突,氣氛陡然變的緊張起來。
江傳武身為軍官,再心系妻兒,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申請退役。
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那場遠征草原之戰,而江傳武也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這里,葉淑蘭已經是泣不成聲,讓江觀漁心如刀割,緊緊的摟著老媽,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他。
「媽,別難過了,都已經過去了,您還有我和雪兒,以後,我再也不會讓您吃苦受累了。」
在他記憶中,老媽是個十分堅強的女人,再苦再累,也不會輕易掉眼淚。
唯有那個他早就記不清模樣的老爸,才能如此輕易的撥動她的心弦。
葉淑蘭難得的流露出她脆弱的一面,聲音哽咽著道︰「媽之前不同意你去參軍,就是再也經受不起那種痛苦了,魚伢子,答應媽,咱們不當兵,就好好的過平淡的生活好嗎?」
「好,媽,我答應你,我不會去當兵的,這輩子就守著您和雪兒,好好的過咱們的小日子。」
江觀漁極為認真的承諾道,隨即又道︰「可平淡的生活,咱們也不能過沒錢的苦日子啊,我要做生意,賺很多很多錢,再也不讓媽受苦了。」
「嗯,只要你不去當兵,你做什麼媽都支持你。」
葉淑蘭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淚,紅著眼楮,聲音悶悶的道︰「媽去給你做飯,吃完飯咱們再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