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屬于不當行為，有些唐突，楊樹和傅亞明都還沒到互相加微信的程度，就先加人家老婆了？
而且他和駱雪前後也沒說三句話，這要是給傅總看見，被懷疑什麼就太犯不上了，簡直莫名其妙。
幸好他家夠大, 而且隔著中式的屏風。
「我手機沒帶，在桌子上。」
楊樹要去衛生間，泡茶時手機的確放在茶幾上了。
「什麼？」駱雪一副大姐姐樣子奇怪地看著他︰「你的手機號碼。」
她應該比楊樹大五六歲，作出大姐姐的樣子倒也不違和。
楊樹只好把手機號報給她︰「其實關于新區沒什麼話沒明說，我哪懂大政方針。」
駱雪微微一笑擦肩而過︰「等會聊。」
楊樹尿完了回到茶幾邊，傅總到里面房間接電話去了, 圍坐的只有劉漫和傅亞明夫婦。
「嫂子是做什麼工作的？」
雖然覺得她半路強勢攔人的行為有點不禮貌，但也不能表露出來，楊樹還是問了, 他猜測是搞投資的，所以對投機鑽營新區感興趣。
「我在國安部門工作。」
楊樹和劉漫都頗為意外︰「特工？」
傅亞明笑著解釋︰「其實她是搞研究的，和咱們的專業還挺有淵源。」
駱雪比餐桌上熱情了點︰「我做瞬間互動研究。」
楊樹听不太明白︰「這是干什麼用的？」
「主要是測謊，比較通俗的叫法是微表情研究，或者微表情心理學。」
楊樹心里咯 一下︰「測謊專家？」
這個和判斷差距太大了，剛才竟然和一個測謊專家同桌吃飯，聊那麼多恐怕被看出不少門道。
他以前看過有關微表情的綜藝節目，雖然為了節目效果往往故弄玄虛，不過測謊是最基本的操作，有些專家真的很厲害。
傅亞明邊喝茶邊替妻子回答︰「她在外面讀的書，斯坦福大學認知心理學，算得上國內這方面的頂級專家，任何人撒謊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我最了解了。」
他還特地解釋，斯坦福大學雖然世界排名第二，在哈佛之後，但心理學研究世界第一。
楊樹覺得奇怪, 這種心理學研究的頂級學府的畢業生，感覺很難和國安這類部門掛上鉤，她的就業選擇挺異類。
他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癢，想了想還是沒撓。
剛才說還沒在首都買房，這個謊有點多余，會不會被她看出來？
另外一直聲稱是劉濤、劉漫的親戚，這一個多小時與劉漫有不少眼神交流，會不會被她看出什麼？
至于談起新區房地產欲言又止就不用懷疑了，她肯定看出來有重要的內容忍住沒說。
可說不說關她屁事，竟然差點攔住拷問。
駱雪主動多作了解釋︰「其實我的研究也不僅僅用于測謊，還能通過訓練幫助精神分裂癥患者恢復表情管理，也可以通過指導政客或者演員，幫助他們獲得更好的演講和表演效果。」
楊樹笑著對傅亞明說︰「我們演員和精神病、政客並在一起了。」
「我們也幫助運動員心理調整，有助于取得更好的成績，另外還研究消費行為，幫助企業市場策劃。」
既然就業面這麼廣，一個海歸選擇進國安搞測謊，那就是興趣了。
他有點不願意多看駱雪的眼楮，可又覺得不看更不好。
傅亞明真有毛病, 竟然娶這樣的老婆。
劉漫卻對這個研究有興趣︰「雖然我們表演是把情感、情緒明確地傳遞給觀眾, 通常得比較清晰地表達出來，但您的微表情研究的確和表演很有關系，如果了解微表情的話，表演會顯得更深刻。」
駱雪很贊同︰「這是自然的，如果懂得微表情，在表演中加入一些看似下意識的動作，那麼看在內行眼里就特別真實。
比如說話時下意識搓手指，是一種自我撫慰的動作，表示對自己說的話沒有信心。」
劉漫有這個習慣性動作，喜歡邊說話邊搓手指。
楊樹看著她偷偷把手垂下，避開了大家的目光。
「所以我如果表演說謊，最好做一些相關的微表情，那麼看起來就更像真的，」楊樹突然覺得這話題也挺好玩︰「那麼一個人如果很懂這套，不也很難判斷他是真在說謊，還是在表演說謊？」
「不要在她面前作這種嘗試，」傅亞明很有生活體會︰「咱們學院里教的那些簡單的肢體語言，在她這種專家眼里根本不夠看。」
表演課很大一部分內容是表情和肢體語言管理，不過的確很簡單，都是那種觀眾能夠理解的動作，比如不好意思的時候模模脖子撓撓頭，撒謊是眼神閃爍飄忽不定，不信任時下意識後退一步等等。
駱雪微笑看著楊樹︰「你們拍電影，是二十四格一秒鐘，我們做瞬間互動研究是把一秒鐘分成二十五格，好的專家可以判斷一個人二十五分之一秒小動作的含義。」
「這麼神奇？」
「人很難掩飾自己，比如幾個男孩都向自己的戀人伸出手，雖然女孩們也都笑著牽手了，但我們基本可以通過女孩最初的、最細微反應，判斷最終是否會分手，這對婚戀市場也有幫助，所以瞬間互動研究不僅僅用來與罪犯打交道。」
楊樹給傅亞明斟茶︰「嫂子不僅能抓撒謊，還能判斷感情，大哥算是久經考驗的忠誠戰士了。」
傅亞明笑著搖頭︰「我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您是博士了，已經是天花板。」
駱雪的笑容有些不可捉模︰「其實我們心理學有許多比較黑暗的判斷，研究表明通常受歡迎的人都比較會撒謊，他們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和目的，因此才容易受歡迎。」
這就是誅心之論了，言下之意越成功的人越是撒謊精，那麼傅總、傅亞明算不算成功人士？
和這種女人在一起太可怕，左右都不是人，傅亞明顯然已經習慣了，听了她的話毫無不良反應。
不過楊樹越來越納悶，這樣的專業人士、特殊系統的公務人員，怎麼會摻和炒房這種事，而且是明目張膽？
看傅總的態度，駱雪應該不止一次干這類投機勾當，以至于他在微表情專家面前一點也不掩飾不屑的態度。
當然也可能真人面前掩飾沒意義，干脆表露出來。
傅亞明說雪水雲綠茶很好喝，不過他明天有公開課，喝多了怕不好睡，而且晚上還得準備資料也不能久坐。
這是要走的意思，而傅總電話接了十幾分鐘也沒結束，顯然也有事要處理。
來吃飯主要是聯絡感情並非有事要談，于是楊樹和劉漫先告辭了。
出了門劉漫也如釋重負︰「和駱雪這種鋒芒畢露的特務坐在一起太難受，感覺什麼都藏不住，總覺得身邊晃悠悠立著一把青龍偃月刀，隨時可能砍下來。」
鋒芒畢露的人是不能干特務的，特務得特別低調，她也就是個後勤人員，不過楊樹覺得劉漫的形容很貼切。
駱雪要去了電話號碼，回程才發現她申請了微信好友，不敢得罪只能通過。
本以為她很快就會詢問所謂內部消息，然而並沒有，打個招呼後就沒動靜了。
這樣也好，或許專家喝茶聊天後又有了新判斷，覺得沒必要問了。
轉眼到了十月二十三日，這是個重要的日子，經過了一周的預告，零時《世界奇妙事件》第二季正式開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