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
山腳下的村莊，在風雨中飄搖，像被嚇壞的孩子。
一群人悄無聲息，來到了村旁。
他們靜靜等待著什麼。
直到劉大河從村里出來。
馬知縣與朱文正迎上去。
兩人看向劉長河身後。
在他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啥也看不清楚。
空無一人。
朱文正抹去臉上的雨水，問道︰「秦濤呢？」
「他和公主進山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劉大河氣急敗壞。
節骨眼上掉鏈子。
礙于公主的面子，劉大河也不好罵將起來。
如果只是秦濤一個人，怕是劉大河能把秦濤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一遍。
「秦濤不在？」馬知縣湊過來問。
他是劉大河的老相識。
沒少得劉大河的好處。
這次劉大河找到他，連同朱文正一起，說今晚圍剿山匪。
馬知縣當即應了下來。
本縣以朱大海為首的山匪，一直是馬知縣的心病。
知道山匪的勢力大。
而且他們的老巢佔據有利的位置。
易守難攻。
成了馬知縣的一塊心病。
今天，當著朱文正的面，馬知縣一口應下來，也是看到了機會。
朱文正可不是一般人。
他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決定他這個小小知縣的宦海沉浮。
一定要好好表現。
滅了山匪，也是大功一件。
「朱先生，秦濤不在，天又下著大雨，我看我們的行動不得推遲啊。」
馬知縣考慮的很是周到。
「火槍這東西，遇到大雨就不靈了吧。」
這個是自然。
眼看大雨沒有要停的意思。
劉長河也是一籌莫展。
「好在火槍與火藥都存放得極好。」
「我們行動一次不容易，不如就地安歇，讓大家委屈一下，等雨停了，我們打山匪一個措手不及。」
朱文正曾也是提刀上馬的武將。
對于戰術來說，神兵天降絕對是上上之策。
由于在場他的官職最大，劉大河與馬知縣自然以他的話為馬首是瞻。
大家就地而坐。
足有三百多人。
他們都知道要去干什麼？
沒人議論。
沒人吵鬧。
只有風聲雨聲摻雜交織。
雨下了半夜。
待風停雨住，一彎月牙從雲隙間探出頭來，大家帶上火槍，向大山進發。
成敗在此一舉。
劉大河心里是這麼想的。
一路上，他不停向朱文正夸贊自己的火槍如何厲害。
還說火槍的制造與秦濤沒有半點關系。
劉大河想要武功。
把好事都攬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小路很泥濘。
一群人走得很慢。
月色下，山路上行進的隊伍隨路勢蜿蜒，像一條扭結的黑龍。
「天亮之前，我們能到山寨嗎？」朱文正問。
大雨剛過。
此時的山匪應在睡夢之中。
這三百多人一旦出現，肯定會勢如破竹，一舉擊潰山匪。
如果挨到天亮。
等山匪們起床，精神抖擻，而自己這邊則是人困馬乏。
就算是有火槍，也沒有太大的勝算。
「馬上就要到了。」馬知縣討好說道。
他知道山匪的山寨在哪里。
作為知縣，他不止一次派人來打探山匪的老窩。
朱大海的山寨，方圓四里。
坐落在半山腰上，很是氣派。
他讓地主和當官的頭痛不已，但山下的百姓對他們無感。
因為朱大海從來沒有帶人搶過窮人。
「大家都小心些，不要暴露了。」朱文正看到了一片火光。
但凡是山寨，好像都會起上一堆火。
一是為了防野獸，二是為了讓夜里巡視人的照明。
很明顯，這堆火剛起不久。
說明山匪還是很有警惕心的。
近了！
更近了！
在距離山寨不足百米的地方，朱文正彎下了腰。
所有人都學著他的樣子。
大家心頭都涌起了大戰將起之前的緊張。
甚至有些人的雙腿開始發抖。
打仗無論規模大小，都是以命相拼。
比不得街頭打架。
這可是要玩命的。
朱文正穩住心思。
仿佛在這個大雨過後的彎月之夜，他又回到了沖鋒的沙場。
胸中激蕩著當年的熱血。
渴望一場真正的廝殺。
也只有敵人的血，才能平息自己的沖動。
山寨的規模堪稱宏偉。
四個寨門。
四角有高高的塔樓。
塔樓上有人。
不過好像是坐著睡著了，一動也不動。
「朱先生，一共四個門，不過東邊的寨門被山石堵了，所以成了死門。」馬知縣對這里的情況一清二楚。
朱文正深吸一口氣。
「劉大河，你帶八十個人繞到後面。」
「馬大人，你帶八十個人去西門。」
「火槍全部留給我，你們過去之後，盡量不要與他們發生正面沖突，只要造勢就好。」
「等他們從南門出來，我就讓大家火槍齊發。」
計劃很完美。
劉大河與馬知縣分別帶人繞了過去。
片刻之後。
只見北門與西門處火光驟起。
殺喊之聲不絕于耳。
似乎打了起來。
朱文正帶人躲在南門外的樹林陰影中。
心急如焚。
只等山匪們進圈套。
可是，過了有一柱香的時候，劉大河與馬知縣便狼狽不堪的跑了回來。
「先生，山匪凶悍，我們都敗下陣了。」
這……
朱文正極為無語。
山匪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熟讀兵法，深知自己所布之陣萬無一失，無奈人家就是沒從南門出來。
不能貿然攻擊。
火槍雖然威力大，對付人馬還可以。
如若對著山寨亂射一氣。
徒勞無功，更會打草驚蛇。
就在朱文正猶豫不決不的當。
南門大柵被緩慢提起。
嘩啦啦的鉸鏈聲驚了夜色。
他們終是出來了。
朱大海騎著高頭大馬，右手拖著環刀，身後一片黑壓壓的匪人。
足有五六百人之多。
可見朱大海人馬鼎盛。
「娘哎！」
劉大河喊了一聲娘，而後撒腿就跑。
家有萬貫家財。
他劉大河不想死。
先走一步啦！
「臨陣月兌逃，以法當斬！」朱文正咬牙。
其實馬知縣面對如此陣勢，也是極力想逃，只是官職在身，為了前途拼上一把。
「出來吧。」
「一群膽小鬼。」
朱大海舉起環刀，大聲叫喊。
同樣都是姓朱，朱文正以朱大海這樣的匪人為恥。
「端槍！」
朱文正凜然而起。
在他身後有近兩百人，個個拿著火槍。
火槍是他們的膽，也是他們自認為必勝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