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營救阮元行動

作者︰米洛店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朝廷之內,確實也有人想過幫伯元一把的,可是……」想著戴衢亨被暫時禁止議政之事,翁方綱也不知該怎麼和金正喜解釋,只好道︰「可現在能幫伯元的人太少了,在皇上那里,是真的勢單力孤啊?」

「那……若是能多找些人來,幫老師在皇上面前說說好話,是不是……會有轉機啊?」看來身處局外的金正喜,還是可以多想一些辦法出來。

「這……那里有那麼容易啊。金賢佷,我們朝廷的情況,你也該清楚,若是真如你所言,那皇上非但不會寬恕伯元,反倒會以為,伯元在朝中黨羽眾多,竟然敢違逆上意……要是那樣,伯元就更難辦了啊?」翁方綱有些泄氣地答道。

「那……那多找些人來,總也有辦法吧?」金正喜仍在堅持自己的主意。

「翁大人、秦大人!」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門房的身影,門房走上前來,匆忙向二人道︰「二位大人,外面來了好幾位京中大人,最前面的,是汪庭珍汪學士,汪學士說,其他人都是浙江阮中丞的學生,听聞二位大人有阮中丞的消息,希望二位大人能夠告知他們,他們說,願意和二位大人一同商量,為阮中丞想個免于遣戍的辦法!」翁秦二人听聞阮元許多學生也到了朝鮮使館之前,也是又驚又喜。

「那……那太好了!」金正喜卻沒有翁秦二人這許多顧慮,對那門房道︰「我們這里尚有些空房,正好可以作商議之用,快,去請他們進來!」看著金正喜這般熱情,翁方綱和秦瀛卻也不好推卻了。

不過多時,汪庭珍等人便被金正喜請進了偏室,緊隨汪庭珍身後的,還有湯金釗、史致儼、陳壽祺、姚文田和盧坤等阮元己未科學生。翁方綱和秦瀛也將金正喜與各人相互介紹過了。想著阮元之事,已是迫在眉睫,便向汪庭珍問道︰「瑟庵,現在朝廷之中,到底還能有何人,可以出面相助伯元啊?僅憑我等之力,這樣看起來,根本就不夠用啊?」

「香東侍郎那邊,已經盡力了。」桂芳字香東,汪庭珍便以字稱之︰「但香東侍郎自己也清楚,這件事,他去向皇上求情不妥,畢竟他也好,秋農、敦甫也好,都是伯元的學生,這話根本說不出口啊?我也是伯元同科,這些時日,只覺皇上對咱們己酉科的幾個同僚,發還奏折之中,言語都是絲毫不留情面,所以我想著,皇上這一次,定是以為伯元跟金門,還有任澤和串通好了欺瞞于他。冶亭恩師現在貶了烏嚕木齊,金門這又自己認了連號,我看皇上現在,是對我們己酉科,都不放心了。甚至他們己未科,這些時日我看啊,皇上的態度,都冷淡了不少,香東若不是覺羅,加上這些年確實頗有建樹,只怕也……」

「汪大人,各位同年,我倒是想著,老師他這件事,現在究竟如何,我們心中也沒個準兒啊?」這時反倒是陳壽祺比其他同門更為清醒,對各人道︰「現在外面傳出來的情況是,劉大人在杭州協同連號,老師明知此事,仍有意上報無事,若果然如此,那老師包庇之過,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啊?只是依老師平日為人,我等斷不認為老師能有此等行徑,若老師果然被誤會了,咱們自當竭力相救,可若是老師之事,果然屬實呢?」

「恭甫,你怎能對老師如此不敬?!」湯金釗听了陳壽祺之語,也當即駁斥道︰「老師人品高潔,絕不會做出此等有意包庇之事!更何況,這件事再怎麼說,老師也沒有幫那什麼徐步鰲連號,更沒有收受賄賂,那老師又何至于為了這樣一件事,就被貶到新疆去呢?」姚文田、史致儼等人,也紛紛應和湯金釗之言。

「各位大人,我……我雖和老師只有一面之緣,可方才秦大人有一句話,我听過之後,還是以為,此事老師絕不可能包庇他人。」這時,竟是金正喜站了出來,對各人講道︰「秦大人方才和我說,老師九年之前,初任浙江巡撫,秦大人也在杭州,當時浙江有位姓胡的將軍,追擊海盜未能等援軍前來,提前一日出動,雖有斬獲,可老師卻依然對他不留情面,以不服將令之名,參劾了這位胡將軍。可秦大人又說,老師當時在浙江,其實最為信任之人,第一是李長庚李將軍,第二就是這位胡將軍,老師參劾胡將軍之時,也曾與秦大人商量,想著胡將軍畢竟也有戰功,要麼就算了。可是最後,老師還是認為軍法無情,不當因賞而廢罰,便一邊參劾了胡將軍,一邊依然將胡將軍戰績獻于皇上。胡將軍知道老師賞罰分明,對這樣的結果,也沒有任何怨言,而且從那以後,沿海水師,都知道了老師是個當賞則賞,當罰則罰的明斷之人,所以從那以後,浙江的水師紀律嚴明,號令整齊,再無爭功奪利之事!老師明明信任那胡將軍,卻依然不避諱其過,那老師又為何要為了劉大人,就去主動掩飾他連號之事呢?老師他……確實不是完人,也會犯錯,一時失察,我想也是難免的,可若論人品,我……我願意相信老師。」秦瀛所言胡將軍就是胡振聲,阮元確有參劾胡振聲之事,但隨後依然對他信任有加,如此沿海各鎮方得軍紀嚴明,再無違抗軍規之舉。

各人見金正喜願意信任阮元,卻也不掩其過,一時也都自覺大家師出同門,不當再行內訌,便也各自不言。秦瀛見各人情狀,也感嘆道︰「唉,伯元的事,我確實了解一些,所以我也知道,現在這個樣子,究竟是何緣由。伯元少年早達,確是令我等羨慕,可正因為如此,與伯元相熟之人,大多是高宗皇帝之末,便已經位列卿貳的老臣,後來伯元出京做學政、當巡撫,這些我是一一親見,可京中之人呢?金賢佷,你走了之後三年,伯元因為超遷之故,早早放了學政,可後面十七年下來,伯元在京城的時候就只有一年,所以眼下朝中這些大臣,大多不僅和伯元不熟,或許啊,當年還是看著伯元未及而立,便早早位列京卿的啊?他們心里,大半未必會想著幫伯元,還會……還會落井下石,心懷竊喜呢。」

「小峴,你方才說……伯元熟悉的老臣,是嗎?」不想秦瀛說到這里,翁方綱在一旁反而想起一事,道︰「伯元那時的老臣,王中堂、劉中堂他們是不在了,可董中堂還在啊?你們說……若是咱們去董中堂家求求情,會不會……董中堂有辦法呢?」

各人想著翁方綱之言,也相繼點了點頭。過了半晌,汪庭珍也對翁方綱道︰「翁先生,我也想著,現在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我與董中堂畢竟在翰林日久,國子監、南書房的事,也都一同辦過,算不上深交,卻也總有些情分吧?若是董中堂也不願出面,那眼下京城之內,還有誰可以幫伯元呢?現在皇上在圓明園,董中堂明日不用入值,多半是在家里,要不,咱們就一起過去,向董中堂求求情,如何?」

「好吧,老夫再過兩年,也就八十了,總是比董中堂大上幾歲,看在老夫這張老臉的份上,董中堂再怎麼說,也得給我們幾分情面吧?明日下午,咱們就過去,問一問董中堂,如何?」翁方綱念及自己與阮元舊交,也主動答應找董誥求情,席間各人听了,也紛紛點頭,準備次日便前往董誥宅邸。

然而,翁方綱等人的想法就只實現了一半。這日下午新街口董宅之內,董誥果然在家,可是整個下午,董誥竟一直在書房中作畫,對各人請求入府商談之事,竟遲遲沒有回應。

「爹爹,您今日是真的不願意見客了嗎?」董誥之子董淳看著父親醉心畫作,也不解的向他問道︰「兒子看著翁學士、汪學士他們,都已經在外面大半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兒子以為,爹爹這是連臣子之誼都不顧了啊?」

「臣子之誼啊……」董誥一邊看著宣紙上正在漸漸染紅的花瓣,一邊也嘆道︰「爹爹正是因為在意臣子之誼,才想著就此避而不見,讓他們早早離去啊?他們繼續待在這里,那傳了出去,才是害了他們啊。他們啊……又何苦如此執著呢?就像二十年前的我那樣,那時候我畫這些花瓣,總是多了幾分剛直,少了幾分自然,也是這一兩年,我這落筆之法,才真的能與天然之力相合,這花啊……也終于有了生氣啊?」看著新成之畫,畫上杏花,一柱一瓣皆是栩栩如生,也不覺點了點頭。

「爹爹,這……兒子可怎麼和他們答復啊?」董淳听著父親之語,也不解問道。

「就說爹爹這里,自有辦法。」董誥仍是氣定神閑的說道︰「還有啊,其實這次阮中丞一事,依爹爹的想法,其中破局之人,或是那光祿少卿盧蔭溥啊。你想想,若是劉鳳誥果真倒了,其後受益最大的人,又是誰呢?可那也只是劉鳳誥,現下他已去了齊齊哈爾,盧蔭溥又何必對阮元追著不放呢?我想他們的關系,皇上也該知道,要是盧南石那里,可以給伯元留個面子,或許皇上也就該冷靜下來了。唉……盧南石啊,你又何必做得這般絕情呢?」

董淳見父親態度堅決,也不敢反駁董誥,只好將董誥之語告知了汪庭珍等人。看董誥的樣子,似乎是不願意施加援手,阮元一眾舊友學生,也頓時失落了下去。

「唉……董中堂啊,本想著他當年,也是力阻和珅的正人君子,可為什麼如今……如今卻不願意……哪怕只是求皇上不要遣戍伯元呢?」翁方綱看著董淳已然歸家,也對眾人嘆道。

「哼,什麼正人君子,不過是當朝胡廣罷了!」陳壽祺也憤憤道,他所言胡廣是東漢時期宰相,歷任三公數十年,卻在外戚與宦官之間左右逢源,成為官場不倒翁,外人不知董誥在嘉慶面前其實多有進言之事,便往往有後輩認為董誥乃是庸相,甚至這時在場的阮元學生之內,認同這種想法的都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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