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蔡牽最後的行動

作者︰米洛店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不過不久之後,阮元也收到了朝廷密諭,準其繼續參與海防事宜,而且行動之處,也不再限于撫院。阮元自也清楚,嘉慶這時能準他繼續參辦海防,無論自己是否以巡撫身份去辦,都算是全了自己報國之念,便也開始做起了最後的準備,想著到了八月,便即東下台州。

然而這樣一來卻苦了孔璐華,這日孔璐華剛從外面歸家,竟意外听聞阮元離開了撫院,去了早已棄置數十年的浙江總督院署。孔璐華疑惑之下,念及阮元初得開恩,又擔心他生出變故,便隨了兩名衛兵,一道從督院後門進了後園。只見阮元站在後園之內,幾名兵士隨侍一旁,阮元手里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桿鳥槍,正在裝填彈藥,而花園另一側擺著幾個靶子,其中兩個已經被打壞。這總督廢宅當年亦有練兵習武之需,是以後園頗為廣闊,原也可以用來習箭,阮元借用練槍也是物盡其用,而看起來阮元的射擊練習,也已經初有成效。

「砰」!又是一聲槍響,不過這次並沒有靶子被擊中。

「夫子,你……你這是做什麼呢?」孔璐華看著後園之內並無危險,方才向著阮元走了過來。

「是夫人啊?」阮元看孔璐華走進前來,也收了手中鳥槍,對妻子笑道︰「怎麼樣?惲女史那邊,今日看來還不錯吧?」

「是啊,惲姐姐和我很聊得來呢。」孔璐華也對阮元笑道︰「惲姐姐還說,現在她正在編一部國朝女子詩集,若是有我相助,肯定會再收不少佳作。她還說啊,若是她家那個麟慶還在,一定讓他來拜你為師呢。只是說來也可惜,惲姐姐他們剛來杭州,我們卻是不能在杭州久住了。」

孔璐華這日去拜訪的女子,本名惲珠,早年嫁與旗人完顏廷璐為妻,這一年完顏廷璐接替被罷免的任澤和,來到杭州擔任知府,遂帶了惲珠一並南下。惲珠本是清時著名畫家惲壽平族孫女,詩畫在當世女子之中,乃是一絕,是以孔璐華對她頗為仰慕,這才主動前去拜訪。惲珠之子麟慶,自幼受母親教習,也是旗人之中文采卓絕之人,這一年正好在京中考中進士,是以無緣和阮元一見。

「是啊,在杭州的日子,確實不多了啊。不過夫人,你為何這個時候,還要回曲阜一趟呢?看書之的樣子,多半下個月就要臨盆了,要是你在這里,該有多好啊?」阮元不禁感嘆道,原來上年冬天,劉文如再次懷孕,這時已經有孕將近九月,而孔璐華卻早在上年年末,便定下了這年要回曲阜探親之事,想到這時無論劉文如,還是自己,都需要孔璐華相伴扶持,阮元心中也不覺有些黯淡。

「夫子,可是……夫人都多少年沒回家看看爹娘了啊?去年明明都商量好了,誰知道你現在……」孔璐華自然也舍不得在這個時候和阮元分別,可是想著曲阜之事,卻未必不利于阮元,便也安慰他道︰「不過書之姐姐那邊,夫子就放心吧,我也和惲姐姐、楚生姐姐說好了,書之姐姐若是臨盆之際需要幫忙,她們兩家都願意幫的。還有啊,夫子這次總是要北上京城,那夫人去了曲阜,不是也可以借地利之便,幫夫子打探些消息嗎?夫子,你……你該不會真的要被遣戍伊犁吧?」這時有關阮元的傳言,早就由阮元京中學生傳到了杭州,所以孔璐華想著遣戍之言,也是說不出的擔心。

「我……誰知道皇上怎麼想呢。只是既然皇上開恩,給了我這個最後參與海戰的機會,我……我也不想放棄啊。該做的事,也一定都要做好,才不枉前線將士奮戰一場啊。」阮元想著自己前途未卜,雖是有所擔憂,卻也放不下自己親自操勞多年的海防大計。

「夫子,你還沒回答我呢,就算海上的事,你這次管定了,那……那你也不用自己練槍啊,難道那蔡牽還會打到岸上,對你開槍不成?」孔璐華問道。

「這一次,多半是最後一戰了。」阮元想著海上形勢,又想起自己這一戰之後,不僅浙江巡撫再做不得,就是貶官革職,也是在所難免,或許免于遣戍,都已經成了奢求,也不覺感慨道︰「海上情報,我再清楚不過,蔡逆接濟早已斷絕,數番劫掠福建,亦無所獲,這一次他要是不能在浙東搶到足夠米糧火藥,他自己的幫眾,就要盡數餓死在海上了。所以,蔡牽一定會想著決一死戰,打破我們在浙東的封鎖,自然……也會不惜一切代價。這或許是最後一戰,卻也是最艱難的一戰啊,到時候,蔡牽攻上岸來,也……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我想著,若是真的有萬一之事,總也能先開一槍吧。哈哈,看起來,我果然還是貪生怕死之人啊。」

「夫子不要這麼說,這場仗夫子做得準備夠多了,一定也會贏的。只是……」孔璐華看著阮元手上的鳥槍,似乎是借用了兵丁用槍,不禁問道︰「我記得你的東甫大哥送過你兩支自來火,你……你怎麼還找人借槍來用呢?」

「自來火啊,剛才用過,還打穿了一個靶子呢。」阮元說著,也從身旁抽出了那支燧發槍,笑道︰「不過這槍東甫說,不宜多用,用多了,怕不好用了。而且鳥槍用起來,要比自來火難一些,我把鳥槍用明白了,以後再用這支槍,只會更方便不是?」

「夫子,你要是想去前線,那就去吧。可是……」孔璐華想著身邊之人,似乎還有一個人不知前途將會如何,便也問阮元道︰「九妹怎麼辦?這場仗打完,咱們也不在杭州住了,九妹她……我想著她或許也更需要……需要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是啊,我現在也想著,若是九妹的性子,果然不適合留在咱們家,那我們給她一筆錢,讓她養蠶終老,卻也沒什麼不好。若是我果然要去台州了,走之前,我把剩下的事都安排好就是了。」對于蘇九妹的情況,阮元听孔璐華說過不少,自然也清楚她未必能夠真正融入阮家,既然如此,給她足夠的錢財,讓她自力更生,以度余年,或許也是最合適的辦法。

不過看著孔璐華時,這時她卻把阮元那支槍拿在了手上,反復把玩,阮元見了,也不覺莞爾道︰「夫人拿著這槍,是要做什麼啊?我記得東甫當日過來的時候,不是給夫人也送了一把嗎?」

「嗯,夫子用槍的樣子,以前還沒見過呢……」

然而,話雖如此,到了孔璐華北上曲阜那日,孔璐華卻也取了自己那支燧發槍,放在一個盒子之內,交到了阮元手上。

「夫子,要是你需要到前線,這支槍你先留著用吧。」

「夫人,這……」阮元看著妻子認真的模樣,雖是心緒仍然黯淡,卻也笑了出來︰「我有這一支槍,就夠用了,台州那邊,自然也會有人護衛的,夫人這又是何必呢?」

「沒什麼,萬一你遇到什麼敵人,不是也可以多開一槍嘛。」

阮元終是不願拂了妻子心意,還是收下了這支槍。

阮元所料果然沒錯,就在自己準備東進的同時,蔡牽也在福建沿海的山島之間,開始組織起了自己最後的戰船。不過這一日,蔡牽卻沒有選擇當即北上,而是叫來了特納,似乎準備與他商量另一件事。

「你在我這里幾個月了?」蔡牽向特納問道。

「蔡老板,這……大概九個月了吧。」經過大半年時間,特納也和船上其他幫眾一樣,學會了叫蔡牽老板。

「那……我現在送你去澳門,你覺得如何啊?」蔡牽這句話說了出來,特納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都已經漸漸習慣了船上生活,蔡牽居然還能良心發現,放自己一條生路。

「蔡老板,您的意思是……」

「我們這邊,馬上就要和官軍打仗了,到時候,或許這船上的人,都會死。你這個大胡子,雖然我不喜歡,可憑心而論,你不是壞人,放你一條生路,也算是我最後行點善、積點德吧,真正打起仗來,你又有什麼用呢?」听蔡牽的口氣,似乎確實是放過了特納。只是特納听著蔡牽之言,卻也不解,不知他為何非要與官軍開戰。

「蔡老板,這樣說的話,這場仗,你不打,不就可以不死人了嗎?那你還為什麼要……」

「大胡子,你也給我看了半年賬了,里面的事,你真的不清楚嗎?」蔡牽笑道︰「眼下福建海防越來越嚴,我們沒有下手的機會,也只能指望浙江那邊有所放松,或者……直接去乍浦和松江了。這一趟,你受不了的,就自回澳門去吧。不過,我倒是還有一件事,大胡子,你……願不願意和我說實話?」

「蔡老板,您說吧,我……上帝看著我呢。」特納見蔡牽言語誠懇,自也願意如實相答。

「我知道,你這幾個月,一直在記日記,或許有一天,你這些日記也會被其他人看到吧?所以我想提前問問,你對我,對我們這些人,究竟是什麼看法?」蔡牽向特納問道。

「這……蔡老板,我說實話,您不會殺了我吧?」特納似乎還是有些遲疑。

「說吧,我還想省省力氣呢。」

「那好吧,其實,我的想法,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樣,你們……會下地獄。」特納猶豫半晌,還是對蔡牽說道︰「因為你們做了海盜,這是上帝絕不會同意的。可是,我不得不說,你與我所想象的海盜,很不一樣,你……你有自己的好處。」

「說下去。」蔡牽對這句話似乎並不驚訝。

「蔡老板,你不管對別人如何,對這船上的人,是真的……有情有義,平日有什麼金銀,你們可以平分,有了酒肉,你與他們同吃同喝,有時候,你還會跟他們一起玩牌。所以他們能在這船上給你干活,我想……也是有原因的。這一點,我不知道岸上的大清官府,到底知不知道。可話說回來,你們的金銀、酒肉,畢竟是搶的,所以,我想上帝還是不會原諒你。蔡老板,我還是想問你一次,你……真的不考慮入教嗎?若是上帝見你真心信奉,或許能對你從輕發落呢?」特納與蔡牽相處日久,也逐漸看到了蔡牽的一些過人之處,所以最後他依然不願放棄,還是希望給蔡牽一個洗月兌罪孽的機會。

「算了吧,入教這種事,你還是留著你的口舌,去勸別人吧。地獄,我還想去看看呢,我想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們會不會和我一樣下地獄!若是我能在地獄看見他們,那以我一人之力,證明這地獄終究公平,這地獄我下了!至于你,還是不要和我們在一起了,萬一你那上帝一個不小心,把你也弄進了地獄,那不是我坑了你嗎?」蔡牽再次拒絕了特納的邀請。

「這……蔡老板,那我真的走了?」特納眼看勸說無效,也只好同意了蔡牽的意見,準備上船。

「你走吧,我再找幾個人送你……算了,到澳門以後,你們都不用回來了。」蔡牽毫不猶豫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你那日記到了西洋人手里,他們……會有人看嗎?」

「應該不多,但……會有吧。畢竟你們這個世界,又和岸上的大清朝完全不一樣,大家對未知的世界都是有興趣的。實不相瞞,蔡老板,這九個月的生活,我想……我會懷念的。」特納對蔡牽道。

「哈哈,若是我這種人,也會被後世之人記住,那我這一輩子,也算值了!」蔡牽大笑道。說著,一艘小船已經靠近蔡牽主艦,五個幫眾一邊帶了特納,一邊駕著小船,漸漸向西去了。

次日,蔡牽船隊便即出動,王烏率了幾艘船率先前行,蔡牽主力則在王烏之後緩緩北進。這一次,即便是蔡牽也已經清楚,這次海戰,多半就是自己與朝廷之間的最後一戰。

而得知王烏船隊出現的情報,邱良功也當即派出兵船,前往阻擊,王烏本非善戰之人,更不是蔡牽死黨,只是蔡牽這時已經無人可用,才選了他做先鋒。果然一戰下來,王烏大敗,幾艘船被官府擊沉一艘,剩下的包括王烏自己,盡數為官軍所俘獲。

王烏本來怕死,見了邱良功當即便要求投降,不僅如此,王烏也將蔡牽劫掠浙東蘇南的計劃告知了他。邱良功得到情報,也很快送給了阮元,阮元大喜,當下建議邱良功整頓水師,隨時準備出擊。自己也開始打點行裝,準備親臨台州,即便自己只能以待罪之身為前線出謀劃策,這一次,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親眼看到蔡牽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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