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與死面前,任憑是誰都會顯得極其渺小。
而在家仇國恨之前,個人的喜怒哀樂也不值一提。
關于和親一事,雖然嬴政從始至終都沒有點頭。
但滿朝的文武百官都同意此事,因此這件事情幾乎也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可能只需要一個契機,嬴詩曼就會被直接塞入花轎之中。
關于這件事情,嬴政是沒有什麼特別叮囑的。
實際上就目前為止, 他也還在糾結當中。
到底要不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去和親?
從大義上考慮的話,是必須要送的。
哪怕只是讓大秦將士們稍微喘口氣也好。
畢竟整個朝堂上,最頂尖最有實力的武將差不多都已經和胡族踫過了。
除了秦軒能險勝之外,其他人只有接二連三失敗的份兒。
甚至胡族連任何計謀都不用使,只憑借單兵作戰能力,都能將大秦將士們打成一盤散沙。
但將閭卻暗中叮囑了所有人,此事絕不能被嬴詩曼听到。
嬴詩曼雖然只是個公主。
但身為最受寵愛的女兒, 她若是想擺月兌和親的命運的話。
肯定也是有操作余地的。
而因為秦軒昏迷不醒的原因,嬴詩曼已經許久都沒有回過秦宮了。
一日, 她正在太子府中處理自己產業的賬本。
胡族進攻帶來的可不僅僅是戰火連綿,邊疆百姓的流離失所。
還有波及到整個大秦的商業風波。
「啟稟公主,外面有一個自稱靈兒的小丫鬟請求見您。」
嬴詩曼將賬本扔到一邊,緩緩地皺起了眉頭。
「靈兒?」
嬴詩曼有三個貼身宮女,是從小和她一處長大的。
忠心程度自是不用多提。
這次她長時間待在太子府中,便干脆帶了兩個貼身宮女過來。
單留下了一個靈兒看管宮殿,主持事宜。
一般情況下,靈兒是絕對不可能跑過來找自己的。
「帶她進來。」
片刻後,一個穿著鵝黃色樸素螺裙,將頭發盤起的小姑娘跑了進來。
「公主殿下您快去求求陛下,或者快跑吧!」
靈兒跑進來後,就一把拉住了嬴詩曼的衣袖。
一雙水汪汪的眼楮里蓄滿了淚水,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
「怎麼了?」
這小妮子的反應更讓嬴詩曼模不著頭腦了。
自己的產業都是干干淨淨的,應該不會被查啊。
有什麼好跑的呢?
「殿下,如今滿朝的文武百官都要將您送出去和親, 以求給大秦將士們換得一個喘息的機會。」
這小宮女也明白, 如今若是想要戰事略微平息一下,就只能讓公主殿下和親了。
但她身為從小到大同公主殿下一起長大的貼身宮女,她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和親的女子,身上要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看嬴詩曼還沒有什麼反應,靈兒便更著急了。
「公主,您快走啊!」
她不能上朝,但與朝堂上的一小太監關系極好。
據那小太監形容,雖然陛下不同意。
但就滿朝文武的態度看來,公主和親這件事情怕是板上釘釘了。
「走?」
嬴詩曼笑了笑,但笑容卻並不怎麼好看。
縴細的手指拂過自己秀麗的面容,眼中是一抹淡淡的憂傷。
若不是皇兄的話,恐怕她上次就已經逃月兌不了和親的命運了吧。
「本公主能走到哪兒去?」
靈兒還扯著嬴詩曼的袖子,听她這麼說的時候,愣了愣。
「您可以找陛下求情,或者是去民間躲起來啊。」
和親的苦可不好受,還不去躲在民間。
雖然黔首的生活還不好過,但總比背井離鄉好。
再說了,只要這陣風頭過了,公主殿下仍然可以回來的啊。
「躲起來?」
嬴詩曼搖了搖頭。
「本公主是大秦的公主,在大秦需要本公主的時候, 自然應當挺身而出。」
雖然有點傻,但想想自己皇室的身份。
安穩國家,本就是皇室中人該做的事情。
「再說了,求父皇又能有什麼用?
但凡有一點點不和親的可能性,父皇也不會送本公主去和親。」
見嬴詩曼如此堅持,靈兒雖然心中焦急,卻也沒什麼辦法。
看她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嬴詩曼輕嘆了口氣。
這丫頭從小就同她一起長大,最是忠心可靠了。
「行了,你這次是偷偷出來的吧?」
看靈兒的瞳孔微微地縮了一下,嬴詩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和親這種事情,應當會想盡辦法瞞著自己才是。
也辛苦靈兒了,不計一切代價將這消息通傳了過來。
「快些回宮吧,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這句話本來只是嬴詩曼說來嚇這丫頭的。
省的這丫頭一臉擔憂的在自己面前晃悠,看著就讓人心生淒涼。
「是!」
見公主已經打定了要隨命運安排的心思,靈兒這個宮女也就不再多勸。
說到底,她雖然同公主一起長大,可終究還只是個下人身份。
有些話說出來本就越矩,若是說太多,恐怕會惹公主殿下討厭。
然而一個時辰之後,從宮里傳來的一個消息,讓嬴詩曼心痛不已。
「啟稟公主殿下,宮里有一個小宮女被亂棍打死了。」
秦律嚴苛,宮中的宮人自然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因此這些伶俐的宮人其實並不容易出事。
所以嬴詩曼在听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就跌坐在了軟榻上。
無端端的,她想到了來給自己通報消息的靈兒。
「怎麼回事?」
「听說是有一個小宮女私自出宮,于是被將閭公子下令打死了。」
一滴清淚落在了衣襟上。
在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和親的時候,嬴詩曼沒哭。
可在知道給自己送消息的侍女竟然被亂棍打死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
自從皇兄倒下以後,似乎就已經是家將不家,國將不國了!
這整個大秦,竟好似變成了將閭的一言堂一般。
想雖是這樣想的,可嬴詩曼卻沒有找將閭鬧事。
人已經死了,即便是去鬧,又有什麼作用呢?
一個宮女的性命對于皇親國戚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人與人的等級,在這個年代顯得極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