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賢提著酒路過。
親爹和幾個老朋友要喝幾杯，他肯定要把酒給供上。
可當他見到高崇武扶著龍槐沉思的樣子，郭奉賢招手叫過一個年輕的實習工，讓其幫著把酒送到生活區一號灶去給王師傅，然後走到高崇武身旁。
「老高。」
高崇武一抬頭，然後猛的甩了幾下手，煙頭已經燒到手上了。
郭奉賢笑了︰「咋了，這愁字都寫在臉上了。」
高崇武苦澀的一笑︰「實話說，我來九廠也有些日子了吧，連廠長的面都沒見過一次，昨天收到一份所謂的廠長建議書，他一句話，累的我昨晚上兩點多才睡，可依舊想不出來解決的辦法。」
郭奉賢只是笑。
高崇武說道︰「他說，要用彩電反攻倭島，正找人準備和漂亮國的電視機品牌商談判，他找來去談判的人咱們都認識，趙鐵錘。我呢，昨天凌晨一點想辦法和老趙通了一個電話，這事老趙竟然不知道。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郭奉賢忍著笑，他能猜到大概，可還是想听。
高崇武說道︰「老趙說，生產隊的驢都累死一圈了，他手上還有好幾個談判沒有完成呢，你知道咱白廠長賣什麼了？」
郭奉賢低聲說道︰「教八。」
「你知道？」
「恩, 這事應該不歸我們管，但眼下你知道, 三工部沒派組長過來, 在人派來之前我要管一管, 我明天還要去櫟陽飛造，年前或許還要去一次昌飛造, 洪飛造，我能怎麼樣？說說你愁什麼？」
高崇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小白要用彩電反攻倭島，我想了一個晚上, 要確定反攻用的機型，技術上我問過了，九廠這邊聯合幾個顯像管廠沒問題，再加上有漂亮國的面板技術，東西肯定行。」
郭奉賢明白了︰「沒地方生產, 對吧。」
「對, 原料缺、配件緊, 產能已經極限了, 眼下有的奔小康廠子訂單都排到明年四月了，你或許不知道, 二十五寸的電視機, 生產一台算時間怕是十八寸能生產三台，手不熟是一回事，太精細也是原因。」
「還有，高端顯示器的那種，只有非常熟悉的人上手，容不得一點差錯。好在, 那東西外匯也掙的多。」
「老郭, 你想想。再招人，再建廠，萬一將來沒這麼多訂單了，要怎麼辦。盲目上馬，搶這一批訂單也未必來得及。這事，你還不能說小白有錯，彩電反攻倭島，這事你知道我們那兩個組跟打了雞血一樣。」
高崇武一句接著一句，其實他也很興奮。
但，困難更多。
郭奉賢連半句建議都沒有，只說道︰「話說, 這事你來了, 你沒來，你認為雷餒能撐得住？他撐不住，別輕易求援，先內部解決。別讓帝都的人看輕了你，所以抓緊時間，借過年為借口，請奔小康的廠長們來這里聚一聚。」
「恩。」高崇武也是這樣想的。
盲目的擴大廠子肯定是錯誤的，所以召集所有的奔小康廠子的領導來討論一下，確實比自己關起來了研究更有用。
高崇武心里苦。
一年前，夏國電子產品出口為零。
現在，訂單多到作不過來，全夏國所有的奔小康廠子加起來，已經有接近十萬生產線上的職工了，加上後勤以及其他的人員，十幾萬人。
太快。
一切就是來的太快，快到沒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高崇武手中的煙又是一口沒抽，燒到手指才反應過來，他往辦公樓走去，推門進了辦公室︰「那個誰，你去把三組黑絮組長叫來一起開會，我得請教一下她，估計她懂。告訴她，我想知道以前小倭子還有南棒子，听說也給漂亮國作過代工的事。」
組員立即明白了。
這是要學習一下別人的經驗，多少也可以當作一種參考。
很快，黑絮拿著資料來到了會議室。
進了會議室，黑絮將一疊子資料砸在桌上︰「高組長，你要問的問題, 我回答不了。這里有南棒國與倭島, 還有夷彎以及香江, 再加上淡馬錫的電子類產品代工廠的發展史。先從南棒國來說, 他們是從一個一百人的小廠開始的。」
黑絮開始列資料。
幾乎無一例外, 這些代工都從百人，最多二百人的小廠開始的。
黑絮又翻出一份資料︰「這一份是最新的報告，夷彎那邊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叫什麼鴻海什麼的，目標是拿到電腦主板的代工。廠房已經建好，電子廠的工人已經在培訓，很遺憾……」
黑絮雙手一扶桌子，所有人都看著她。
遺憾。
為什麼遺憾。
黑絮嘴角往上一挑︰「很遺憾，咱們白大少搶了他們的訂單。夷彎另一項產業，電子表幾乎受到了毀滅性打擊。還有，收錄機的代工廠。最多再有半年，磚頭塊式錄音機也沒他們什麼事了。」
「十萬。」
「咱們奔小康起步就是十萬人的大廠，各省、市為此調動的資金是一個天文數字。我從商貿出口創匯這邊的數據計算過，依最先建廠秦州奔小康的訂單而言，這些訂單完成收入已經可以與投資持平。」
高崇武這時接過話來︰「按創匯來計算，可以這麼算。但按利潤來算，至少還有一年時間，我們的計算是一年零三個月，利潤可以讓秦州的奔小康收回全部的投資。」
「沒有經驗。」黑絮一攤雙手，這就是她的結論。
高崇武點了點頭︰「謝謝，黑組長去忙吧。」
「恩。」黑絮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那堆資料，高崇武輕輕的搖了搖頭。
黑絮抱著那大堆的資料走了。
高崇武手指有節奏的在桌上敲了敲，眼下他心中有兩套方案。
一是提高現在職工的產能，不是靠加班，而是靠合理的安排，以及使用更多的自動化機器。
眼下許多都是全手工的工作，是有可能引入一些自動化的機器了。
第二個方案就是，將一些利潤非常小的，非創匯的產能分離出來，分配給一些規模小的市級工廠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