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幾個同學準備一起吃飯。
一位同學還拿出了腌肉︰「我爸換工作了，單位好，前段時間還發肉，大家嘗嘗。」
有一位站了起來︰「說了，不需要給我打飯，我去食堂吃小灶。」說完，這位拿起包就走了。
走到楊柳身旁的時候，繞了一個大圈，很是反感的看著楊柳身上穿的衣服。
楊柳穿的什麼。
同宿舍的人，家庭條件無論好壞穿的都是漂亮的衣服。
楊柳呢。
開學到現在為止，馬上就一年了，春夏秋冬就是一款兩色，淡藍色和深藍色同款工作服，深藍色厚點，淺藍色薄點。
然後呢。
在六雙眼楮的注視之中，這位徑直離開。
老四李雪蓮看了一眼門口︰「听說她家挺有錢的，一個月給她一百塊零花錢呢。」
曹瑞接過椅子︰「不管她，咱們窮工人家庭出身的能吃到一起。」
「就是，就是。」其余幾人也附和著。
李雪蓮坐下之後又問道︰「八妹（楊柳）听說你家條件不好。」
「啊，以前不好，現在還行。」楊柳說的也是事實，家里以前確實窮。
但楊柳呢，卻壓根沒想到這和她穿工作服有什麼關系。
曹瑞說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看八妹就非常會管賬，而且生活安排的特別好，還會補衣服、縫被子。」
就楊柳身上這工作服的補丁。
確實縫的好看。
楊柳微笑著接過話題︰「我沒媽，我是我爸撿回來了，家里哥哥不著調喜歡亂花錢，而且也不愛收拾，家里總要有人管。」
楊柳沒提過曾經苦的那段日子。
更不敢提自己的大哥。
曹瑞笑問︰「那你不在家管，你哥把家造沒了怎麼辦？」
「恩，現在還好，我哥工作不錯。家里給說了親，他也收斂了許多。」楊柳感覺自己說的是實情。
白昊以前是有一個花兩。
現在真的好多了。
有一百個才花一個。
這是能存住錢的表現。
曹瑞挑了一塊很大的五花肉夾給楊柳︰「看你瘦的，吃過肉。放心，以後咱們就是親姐妹，這是有多大的緣份才能住進一個宿舍。姐是停職讀書，還有一份工資領，姐照顧你。假期前，姐給你買條裙子，咱不穿這也不知道那個廠子的工作服了。」
楊柳內心有些感動，默默的點了點頭。
然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白昊買的衣服她一件都沒帶進學校，想低調一些。
她穿的可不是普通的工作服，是櫟陽飛造的，是工程師配發的，不常見。
打了幾塊補丁，不是工作服破了，而是為了蓋住上面櫟陽飛造研究室的標志。
可現在，這話怎麼圓。
剛才那位很明顯已經引起了全宿舍的敵視，自持家里有點錢，看不起其余的人。大伙自然也不待見她了。
楊柳有時候真的想說，我家里不窮。
可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自己穿著工作服，是為了研究飛機的時候更方便。
但說了，別人也未必信。
那有大一就見到真飛機的。
這事，有點復雜。
正吃著呢，樓下有人喊︰「楊柳，院長緊急召集，重要實驗，全班必須到場觀摩。趕緊，用跑的。」
楊柳拉開窗戶一看，是師兄，趕緊回了一聲︰「就來。」
「跑著，快一點。」
曹瑞趕緊給楊柳拿外衫︰「趕緊著，可不敢讓老師等急了。」
楊柳恩了一聲，接過外衫就往外跑。
確實是用跑的。
不止是楊柳。
被召集的人能跑多快就跑多高，楊柳所在專業的所有人都清楚一點，所謂觀摩重要實驗就代表著，特殊情況緊急召集。就算正在做實驗，也要停下來趕過去。
狂奔。
幾乎所到到場的人都喘著粗氣。
楊柳所在專業的院內，連工大的校長與書記都親自到了，重要的導師一個不差。
連碩士畢業班的即將分配的人也一個不差。
有人在點名。
有人在看表。
人齊，時間到。
兩位班長跑到門口將門關上。
校長走到話筒前，停了一秒轉過身︰「老羅！你來。」
羅千時大步走上前，拿過話筒︰「我羅千時，今天不要臉了。我剛才給各單位打過電話，告訴他今年碩士畢業班的學生，不分配，全部留校。」
校長無奈的笑了笑，靠近羅千時對著話筒說了一句︰「這事，我和上面溝通過，已經有人去帝都協調了。大家安心，不會誤了大家的前程，當然有誰對心儀的單位有向往，現在可以出列。」
「放屁。」羅千時一聲暴喊︰「誰敢站出來，就不是工大的學生，我老羅與他老死不相見。」
這話一出口，沒有一絲騷動。
反而，在場所有人開始列隊，橫成排、豎成列。
排頭一位竟然高喊著︰「報數！」
沒有重點任務，羅千時不會干這事。
象是今年碩士畢業的絕對尖子生陽輝，蜀飛造研究所從去年就盯人了，只差明搶。
把人扣下。
不可能沒有原因的。
工大的校長臉上保持的微笑，他喜歡這樣的學生，就是要有這種覺悟，這種氣勢。
羅千時點了一根煙。
然後一巴掌把禁煙的小牌子坐桌上打下去。
「我要冷靜一下。」
雖然是羅千時自言自語，可這話卻讓所有學子們興奮起來了。
肯定是有大事。
羅千時拿起話筒︰「先說個閑話調節一下氣氛，今年新生入學，咱們這里只一個女女圭女圭，可以說她是咱們系大多數光頭這地方的寶貝，人人都寵著。上來，楊柳，到台上來。」
楊柳不明白為什麼，可還是雙手握拳，微微提起，就標準的腳步跑上台，立正後站在一側。
羅千時接著說道︰「楊柳這娃，一年四季穿著工作服。都以為家里窮買不起衣服，撿個舊工作服補補將就著穿。你們呢，也算是好師兄、好師姐，有個糖什麼的都記得留給這個小師妹，好，好著呢。」
突然提到被所有師兄、師姐寵著的楊柳，大伙也都笑了。
羅千時突然語氣一變︰「楊柳，你知道你哥今天下午買了點什麼？」
楊柳想了想︰「我不知道，但他買什麼我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