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都驚呆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手機團購開始半個小時，下單量已經過萬！
成交額750萬元！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簡直跟供貨會一樣。
不是說電商剛剛起步嗎？
不是說大學生都勤儉節約、能省則省嗎？
坐在石婧琳的辦公室里，柳晴看著校內網團購的後台數據，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感覺超出了認知範疇。
石婧琳瞥她一眼，淡淡的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有錢，跟你上大學時候不一樣。兩年前周不器剛創業的時候，還流行那種IC卡、IP卡呢，他就是靠著賣卡賺的第一桶金。不過時代變了，現在的大學生，幾乎人手一部手機，也不貴。」
柳晴掩飾不住震驚，「這個月，你不是剛搞了三波化妝品的團購嗎？」
「對。」
「銷售額破2億？」
「對。」
「嘶！」
柳晴深吸了口氣，覺得校內網的這套模式有點不對，「這是把他們手里的那點錢都榨干，這是竭澤而漁啊！」
石婧琳表情淡然，不以為然，「你完全說法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校內網團購，是給大學生的福利，這不僅不是竭澤而漁，而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嗯？」
柳晴微微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石婧琳走過去，用鼠標操縱了一下，排列了一下單體訂單量，「看到了嗎？」
柳晴睜大眼眸，不可思議，「1000台手機？這是誰啊？柳城師範學院的李亮，他買了1000部手機？他要干什麼？」
不僅是他。
排列過後，下面還有更多的大手筆訂單。
南大的一個男同學，下單500件；波大的一個女同學，下單450件；渝城中醫藥大學的一個男同學，下單380件……
柳晴怔怔失神。
看著這些夸張的訂單數字，覺得胸口發燙，背脊發涼。
她明白了！
一次性訂購這麼多手機，肯定不是幫同學們的，那就只有一個結果……代購。
授之以漁不如授之以漁……嘶！
原來，這才是校內網！
這一刻，柳晴終于認識到了校內網對國內大學生的特殊意義。
石婧琳對她的表情變化很滿意，笑著說︰「校內網團購，是面向所有在校生的福利。之所以是福利，是因為在這里，大學生們可以以極低的價格拿貨。自己用也好，幫別人買也好，都很劃算。全國2000萬大學生，真正有消費能力的……可能也就200萬左右，還不一定都會參加校內網團購，當然不能在他們身上不停的薅羊毛。」
柳晴頗為動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嗎？」
石婧琳哼了一聲，「當然不是，是我接手團購業務後，才啟動的戰略。周不器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他才不關注這種事呢。」
柳晴有些肅然起敬，對這個年輕的漂亮妹妹很佩服，「能具體說說嗎？」
要是換個臭男人，石婧琳說不定就揮手轟人了。
不過面對漂亮女人，她就特別有耐心，不疾不徐的說︰「大學生的消費能力是有限的，相對于14億人口的大國來說，大學生也是個小眾群體。不過，大學生特殊就特殊在他們年輕，有知識、有文化，有拼搏、有追求，有志向、有膽量。就算做不到周不器、劉強棟、李國清那樣，在大學期間就積攢下了豐厚的家底，但大部分人只要肯做，賺一些學費生活費，總歸是沒問題。」
「所以你就發動了大學生幫你賣貨？」
「這叫什麼話？」
石婧琳有點不滿。
她做的是好人好事。
「大學生們可以在校內網上訂購產品，然後線下到校外銷售，至少有三個好處！第一，賺錢，讓他們體會到第一次賺錢的滋味；第二，鍛煉，去校外銷售的過程，就是一次最好的社會實踐，要比在象牙塔里幻想社會強太多；第三，磨練了自身的意志品質，獲得了經驗，對他們的人生都有好處。」
「是啊，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柳晴感慨連連。
真沒想到，一個團購電商，還能被他們玩出這麼多花樣來。這已經不止是低價賣貨服務大學生了，而是給大學生提供了一個展示自身能力，賺錢、鍛煉、社會實踐的機會。
這可比去麥當勞打臨時工、去行政樓擦桌子做兼職，有意義太多了。
石婧琳道︰「去年剛開始做手機團購的時候，大學生們更多是為親朋好友代購。慢慢的，範圍就越來越大。」
「我听說3月份的手機團購，銷量不太好？」
「是沒達預期。」
「為什麼呢？既然有了衍生出來的代購業務，為什麼大學生們不買賬？」
「價格高唄。」
石婧琳有點無奈，就給她解釋。
3月份的那場團購，是響應了京東劉強棟的號召，要給制造業留出利潤空間。制造業和渠道商共同成長，斷斷不能學習國美、蘇寧那樣往死里逼迫制造業的做法。
這也是劉強棟看準市場形勢，為京東超越國美、蘇寧所找到的一條安撫供應商之路。
這就會導致一個結果。
就是團購價格並沒有比市場價低多少。
大學生們如果在校內網團購平台上訂貨，然後轉手去賣……實在沒什麼利潤空間。消費者們憑什麼不去商場買手機，而是在大學生手里買？當然是大學生賣的特別便宜。如果利潤差不大，肯定還是會選擇更可靠的大商場。
這就導致3月份的手機團購，代購業務做不起來，只能是大學生們根據自身需求購買，銷售量自然不會太高。
「那這次怎麼回事？」
「熊貓電子的手機部破產了啊，剩了一批庫存機。我們的拿貨價……平均每台425元吧？市場售價將近1000元。」
「你們賣699元……留出300元的空間給大學生？」
柳晴抽了抽嘴角。
好嘛！
這賣一台手機，校內網賺比人家辛辛苦苦線下銷售的大學生還多。
石婧琳瞥她一眼，沒好氣的說︰「是咱們！咱們現在是同事！再說了，這電商的運營多復雜啊？得靠著京東，這錢又不是咱們一家賺。」
柳晴輕輕點頭，表示理解，「總不能每次都踫上這種好事，都有庫存機賣吧？要是賣新機型，代購業務不還是做不起來？」
「對。」
「那怎麼辦？」
「得想新的辦法，周不器已經做了。」
「哦？」
「五一長假結束後，我們會上一波MP3的團購。」頓了一下，石婧琳臉上多少有些得意，「咱們自己產的MP3哦！配置秒殺一切市場里的MP3，價格也足夠驚艷，可以顛覆整個行業。」
「什麼？」
柳晴大吃一驚。
賣MP3？
自己產的？
柳晴難以置信，「紫微星不是互聯網公司嗎？還有電子加工業務？我怎麼不知道？」
石婧琳笑道︰「是互聯網公司，是周不器跟一個朋友合作的，先做MP3試試水。如果成功了……代購業務就真的成了！」
如果成功了，永焰電子產的產品，就可以放棄一切線下渠道，校內網團購成為唯一指定的發售平台。
就不需要再有任何中間商賺差價了。
校內網團購相當于最大的經銷商！把產品批發給全國的大學生，然後化整為零，讓大學生們自發的組織起來，去線下銷售……
既鍛煉了大學生們適應社會的能力，有了在大學期間社會實踐賺生活費的機會，也大大的減少了電子廠在供應商渠道中金山銀海般的砸錢的環節……不會再被蘇寧、國美這類的巨頭經銷商欺壓了。
利潤被三方瓜分︰大學生，校內網和電子廠。
真到了那時，以周不器的性子，肯定會把校內網和電子廠變成一家人，據說他都考察那個顏光明廠長很長時間了。
當然了，永焰電子廠的規模還是太小，供貨能力都不一定能滿足全國大學生們的自身需求。10萬台MP3投放到市場里，連個水漂都不會打，還得限售，不能讓少數人把貨源都搶去了，得把好處普及給更多人。
柳晴震驚道︰「這個周不器，他到底要干什麼？好好的互聯網都沒做明白呢，還要做電子產品？他忙得過來嗎？」
「我也不知道。」石婧琳表示無辜，「不過，他手里可不止是紫微星，還有女乃茶業務，還有無人機和共享單車呢。」
「我看他是要瘋！」
「反正他也不怎麼管具體的事，他一直是在用人做事。」
「嗯？」
「他不做事啊，他是找人做事。女乃茶、無人機，還有共享單車、婕妤傳媒那邊，他都不怎麼管，都是找到最合適的人，讓他們去做……目前來看，做的挺好。」
然後，石婧琳就一臉奇怪，「他跟我說，這套管理哲學是跟你爸爸學的。」
「是嗎？」
柳晴很好奇的樣子。
石婧琳睜大眼楮，「你不知道？」
柳晴搖搖頭，「我爸不跟我說這些……嗯，我以前說在國外工作嘛，他的那一套適合國內。」
石婧琳道︰「那我覺得你找機會，得跟周不器好好談一談。他的觀點我特別認同，在國內辦企業，跟在歐美有巨大的差別，尤其千萬不能把MBA那一套嫁接到國內企業里，那會死的很慘。」
「是嗎？」
「對啊，建班子、定戰略、帶隊伍，不是你爸爸提出來的管理三要素嗎？」
「嗯。」
「可是，MBA推行的是職業經理人的那一套，是先有戰略，再有班子，是完全相反的。」
柳晴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主要也是她的成長過程里，父親的光芒太耀眼了。她從小就特別優秀，別說前三名了，考第二的時候都少，幾乎次次都是第一名。可即便這樣，人們在說其她的時候，都以柳老總的女兒評價。
這讓她很不舒服。
所以她特別叛逆，高考填報志願拒絕了家里的意見，學了計算機。本科畢業後又去美國讀書，然後在高盛工作了……她一直想以「柳晴」這個名字出現，而不是以柳老總的女兒被世人所知。對老爸的許多理念，也都是能避則避。
石婧琳輕聲說︰「在國外，尤其是在 谷做高科技企業，首先是要定戰略。然後根據戰略找人，因為 谷面向的是全世界的人才，只要有需求，就一定能找到相對應的人才。可是國內不同，我們的人才資源有限，很多人都流失到國外了，只能在一部分國人堆里找。所以國內如果也是先定戰略再找人，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合適的人。結果就會導致戰略和人不匹配，上層建築倒塌，企業垮台。只能是先找人，然後按照這個人的特點制定相應的戰略和企業規劃。」
「周不器說的？」
「對，他在培訓課里講的。」
柳晴眨眨眼，「你很崇拜他？」
石婧琳很少見的臉蛋兒一紅，扭過頭去，故作平靜，「沒有的事。」
柳晴不動聲色，試探著問︰「我听說他有女朋友？」
「對，是負責共享單車業務的溫知夏。」
「你跟她熟嗎？」
「一般般。」石婧琳臉不紅心不跳，「她平時很低調，別看都在一層樓辦公，可平時幾乎都看不見她，她也不往紫微星這邊來。」
「哦。」
柳晴點了點頭。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周不器跟她承認過，他有三個女朋友！
八卦之心如火苗般的燃燒起來，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現在的社會，有錢人都有一大堆女人，三妻四妾的，這對咱們女人太不公平了。」
石婧琳搖了搖頭，表情平靜，「周不器應該不會，他自我約束力挺強的。沒看他辦公室里掛了一張‘自制力’的字嗎？他挺修身養性的，跟普通男人不一樣。」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柳晴差點都信了！
可是，當初在美國，第一次見面，聊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她就被周不器半推半就的給辦了。
哎！
果然年輕，這個石小姐，還是單純了點，但願她能保護好自己吧……
呃，她是高管，兔子不吃窩邊草，周不器應該不至于對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