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洋就很無奈地說︰「完美也創立好幾年了，公司在納斯達克上市都好幾年了，你跟那個池友封有交往嗎？」
「見過一兩次，沒什麼交集。」周不器笑了笑，隨即就覺得不對勁，「不對啊，完美的創業團隊，不是一批清華學霸嘛，都是你的校友、學弟才對，你們關系不好？」
張朝洋氣道︰「要是關系好，我還至于擺出這麼一出大戲？」
周不器問︰「因為暢游嗎？」
同樣都是首都的做自主研發的游戲公司，暢游和完美過去這幾年肯定沒少競爭，在不斷地互相挖牆腳。
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鬧出一些矛盾。
不過，這都是商業里很常見的現象。
要是因為這點小事，池友封就上綱上線記仇了，那就太小肚雞腸了。
張朝洋道︰「一方面是因為暢游，一方面是池友封本來就不太合群。首都的IT圈子里，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周不器點了點頭，「還真沒什麼交集。」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是徐百卉的秘書，走到她旁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然後，徐百卉就走過來，趴在周不器的耳邊，小聲地說︰「你的那幾個小明星來了。」
周不器給了遞了一個眼神。
張朝洋微微皺眉，「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周不器笑著說︰「一些技術上的事，說了你也不懂……還是繼續說你的那個校友吧，那個池友封的性格是不是有點問題？抑郁癥了？」
「不清楚。」
張朝洋嘆了口氣。
這幾年經濟不好，很多企業都遇到了經營危機，很多企業家都有了抑郁癥，有的嚴重的還有跳樓的。
這幾年老張跟著周不器混日子，精神狀態可比前世好多了。
不過，也有一點輕微病癥。
他有一個「病友圈」，圈子里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經常會分享一些對抗抑郁癥的辦法。
其中有一個做保險的大佬就有關系有實力，作風也很野，西醫中醫看了個遍，效果不太好，後來找了個大仙給看了，出了個偏方。
讓他每天破個處，堅持一年。
沒想到這個方子只用了大半年，病癥竟然真的轉輕了。
見效果這麼好，他打算多堅持幾年，爭取去根。
周不器還一度跟老張開玩笑說讓他也試試這個偏方，老張雖然生活不太檢點，但他是個好人，可做不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張朝洋道︰「池友封的性格方面肯定有些問題，再加上過去幾年暢游和完美的競爭，想跟他接觸不容易。」
周不器就恍然大悟，想起來了。
《失戀三十三天》這部電影，是完美影視主控，婕妤傳媒跟投。
老張是這部電影的制片人、出品人之一。
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利用電影跟池友封建立關系了。
婕妤傳媒是國內最大的影視娛樂公司，池友封如果想轉行做影視，就一定要跟婕妤傳媒打好關系。
有了婕妤傳媒這條線，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池友封接觸了。
然後，周不器就有些好笑，「所以這部《失戀三十三天》，你就是為了跟池友封連線？」
「對。」
「至于嗎？」
「你以為呢？」
張朝洋哼了一聲。
周不器就很無語地說︰「老張，你是你，我是我。你出面跟他聯系，他可能不會給你這個面子。我出面了，他還能不給我面子？」
張朝洋沒好氣地說︰「你根本就不懂池友封那個家伙，性格古怪著呢，想從他那邊套出點什麼話，那比登天還難。你以為你出面就好使？」
「不是吧？」
周不器睜大眼楮。
別說國內了，就算在國際上，以他周大老板如今的威望和商界地位，在哪還不好使？
張朝洋正色道︰「你就听我安排就行了，池友封要是真合群，我還至于這麼麻煩？借著影視這條線，拿著婕妤傳媒的行業地位來威脅他，能讓他說幾句實話就不錯了。」
周不器擺了擺手，「行吧，隨便你吧，安排好了你告訴我。」
心中好笑。
看來，這個老張還不太死心呢。
馬上暢游就要開股東大會，要罷免他的董事長職務了，沒想到他對暢游還這麼上心。嗯，估計也是不服氣，不覺得自己那麼差，想盡可能多地表現一下。
不過，這都是好事。
多一個人關注，就多一份保險。
有個目標，有個動力，也能讓老張的精神世界更充實一些，不至于空虛到抑郁。
張朝洋離開了，徐百卉就湊了上來，笑呵呵地說︰「這個張總，其實挺有想法的。」
「是麼？」
「《失戀三十三天》里有好幾個點子，都是張總和池總兩個做游戲的外行提出來的，電影拍出來以後，效果還挺好。」
「這也正常，符合規律。」
「什麼規律？」徐百卉眨巴了幾下眼楮，纏著他，「她倆在洗澡呢，你不用著急，先給我說道說道。」
周不器覺得自己的工作量真是大，真是有著操不完的心和女人，道︰「因為外行不懂，而外行的瞎指揮，在內行看來很多胡思亂想的構思，往往就是最大的創新。就比如從來沒做手機的隻果，打敗了諾基亞。不過，一旦iPhone成功了，創新也就會受到遏制了。」
徐百卉眉頭緊鎖，「什麼意思？」
周不器道︰「成功本身就是成功最大的絆腳石。」
「哼！」
徐百卉翻了個大白眼，覺得周老大就是喜歡拽詞。
周不器笑著說︰「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真的呢。你看老謀子的電影，你有沒有發現現在他的電影沒有十幾年前那麼有號召力和影響力了？」
「嗯，拍了那麼多電影，就跟……就跟剛才張總說的換皮游戲一樣，感覺都差不多。」
「這是每個人都很難避免的經驗主義陷阱。你過去越成功，你就越會沉浸在成功里不可自拔，就會自己遏制自己的創新。」
「這麼嚇人。」
徐百卉撇撇嘴。
周不器道︰「這就是現實，你看iPhone，覺得挺好嗎？那是因為iPhone還在走在從0到1的成功的路上，距離諾基亞當年統治世界的巨大成功還差一線。等iPhone真正做到了，iPhone的創新也就受到遏制了。隻果招再多的創意人才也沒用。因為iPhone的成功本身阻礙了這款產品的後續創新，越是成功，絆腳石就越大。如果iPhone哪天被Aster打敗了，一敗涂地了，反而會大大地激發他們的創新。」
徐百卉道︰「所以張總、池總他們這些以前做游戲的，剛跨界過來，此前沒有成功經驗，就沒有陷阱，就會有一些奇思妙想。等完美影視真的做起來了，也一定會陷入到經驗主義的陷阱中來。」
周不器笑著說︰「聰明！」
「那婕妤傳媒呢？」徐百卉就非常擔心，「婕妤傳媒怎麼辦？」
周不器道︰「方法我都跟你說了，要找項目跟別人合作。除了找一些最優秀的團隊來合作之外，還有就是要不斷地找一些新的影視公司來合作。就比如完美影視，剛入場，前幾年靈感很多、創意很多，就可以多找他們合作。等過幾年，他們肯定就不行了。到時候，婕妤傳媒再去找別的什麼影視公司合作就好了。」
徐百卉不太同意，「電影是個創意結合體，不同的團隊、不同的人會踫撞出不同的火花。只需要每一個電影項目，在創意團隊層面不要一味地重復就行。老謀子過去幾年的電影，就是創意團隊太穩定了。」
周不器笑著說︰「差不多，公司也是一樣，一定要流動起來。不是現在的員工不優秀，而是流動起來了才會避免一潭死水。很多公司都寧可花錢招來10k工資卻技能不怎麼熟練的員工，也不願意給老員工把工資從8k漲到10k。因為新員工有活力。而老員工的工資越高，就越成功越有資歷，就越會喪失活力。」
「那你怎麼辦？」
「我？」
「你都這麼成功了，你怎麼避免自己陷入到成功的絆腳石里？你就沒有經驗主義？」
一般人還真不敢這麼問，徐百卉才不在乎那麼多。
周不器笑道︰「有啊，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犯經驗主義的錯誤，你以為我就不犯錯啊？所以你也別全信我說的話。所以……所以現在對公司管理的策略就是散養，該吃吃、該玩玩。吃喝玩樂少管點，反而對公司好；天天坐在辦公室里什麼都管，可能就要出體制僵化的大問題了。」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徐百卉抿嘴一樂，「我還真沒怎麼見過每天像你這麼不務正業的企業家。」
「那是你見得太少。」周不器搖搖頭，「你看老張，生活多愜意？還有馬老板，還有推特的CEO多西……過段時間我去美國要見他呢，我听說他每天下班都去參加各種舞會。最厲害的是王實，這你總知道吧？常年都不去公司的。」
徐百卉揉了揉腦門，「信息量有點大，我好好想想，嗯……你去我的臥室吧，你知道吧？從這個門進去，到左邊的檔案室。檔案室右邊牆上有個書櫃，然後推開那個書櫃，那是一扇門，後面就是臥室了。」
周不器一腦門黑線，「搞怎麼復雜？」
徐百卉哼了一聲，「給你準備的嘛，好心當成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