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風流總被雨打去(二)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長慶樓里,還有另外一群人,迅速從對東坡先生哀思中擺月兌開,轉入到對國事的展望和憂慮。

不過他們憂慮的不是遼國國事,而是大宋國事。

這些人以秘書省右散騎常侍譚世績為主,匯集了秘書省機要局主事宇文粹中、開封府同簽事李綱、樞密院典軍署政宣局僉事宇文虛中、兵部保安司都司李簡、計部庫藏司副都司葉遜、稅政司副都司張繹、吏部銓選司副都司朱勝非、禮部理藩司副都司李光、考試院副都院趙鼎、工部主事李維、吏部主事陳修等人。

都是這兩年迅速崛起的宋國朝堂年輕俊杰,被官家看重的風流之輩。

「元度公(蔡卞)接任門下省司寇,朝中非議不小啊,不少人意屬範叔公(範純禮)。」

「範叔公沉毅剛正,又是文正公三子,範仲公之弟,官風正然。官家也是屬意他接任司寇一職。可是範叔公以其兄範仲公以司寇致仕,仙逝不過一年,就此接任,徒惹非議,堅持不受。」

「範叔公還是迂腐了些。」

「呵呵,迂腐倒不迂腐,剛直弘毅卻是真的。他接任左都御史,執掌都察院監察一事,京官們為之一肅。听說就連章宰相也叫旁人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逾紀越規,對範叔公頗為忌憚。」

一陣輕笑聲後,有人又議論道︰「元度公會不會是下一任宰執?」

「很有可能啊。章宰執的年紀擺在這里,這一任做完肯定會告老致仕。數來數去,接任章相的,只有那麼幾位。司徒小蘇公,左僕射吉甫公,左資政師樸公,以及元度公。」

「只是小蘇公、吉甫公和師樸公,年紀都太大了,比章相都大,國事如此繁重,身心恐怕難以支撐。數來數去,只有元度公最合適。」

「而且他是秘書省侍中出身,最合適不過。」

「沒錯。」

「听說右資政天覺公(張商英)和伯通公(何執中)都意屬宰執之位?」有人悄悄爆出一個消息。

「這兩位」在座的都是官家近臣,知道一點官家對這兩位的態度。

「這兩位,圓滑有余而魄力不足。下一任宰執任期的五年,是總結前五年新政,深入變法的關鍵時刻,官家應該不會讓這兩位出任。」譚世績搖了搖頭,輕輕繞過這個話題。

「是啊這兩年,各地風波不斷,又要力推新政,章相的頭發又白了不少。」

「有人在抱怨,說官家對士大夫們過于酷烈了。」

李光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眾人全都閉嘴,房間一時變得無比寂靜。

面對眾人的目光,李光絲毫不慌,施施然說道︰「民情如此,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雖然這些地方怨言不足以影響政局,可是流竄各處,影響地方,也是不好。」

「泰定此言沒錯。但是很多人只看到了酷烈的一面,卻沒有看到優撫的一面。丈量土地後只需按章納稅,依然是大戶世家。這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前漢州郡對地方豪強的手段,那才是酷烈。我朝只要遵紀守法,一切從優。」張繹說道。

「尤其是官家再三確保合法產權的不容侵犯,這是關鍵。」葉遜在一旁補充道。

「雖然很多人不是很相信,但總算是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產權安全性不明確,商賈富家不願再投入,去擴大工商實業。正是產權被一再強調給予保護,這兩年各種投資才蓬勃而興。」

「商賈富家願意把藏在家里的錢財拿出來,投入到直道修建、工廠開設、商路開通等等之中,這兩年才看到各項建設迅速而起。直道修通,轉運變得快捷。工廠開設,各種貨品洶涌產出。商路開通,賺取的利潤更大這就是官家所說的投資—獲益—再投資的良性循環。就連那些國債,也一年賣得比一年好。」

葉遜掃了一圈眾人,語氣堅定地說道︰「所以我說,目前能有這等局面,產權不容侵犯的確定和保證,是關鍵的命門。私人的財產權得不到保護,會隨時被人剝奪,不僅商賈們不安,地方世家士大夫們也不安。有識之士們就是看到這點,才會逐漸接受了官家的新政。」

眾人紛紛點頭。

是啊,私產得不到保障,士大夫們也怕啊。他們雖然號稱「共治天下」,但是世家總有起落,誰敢保證世世代代出大官?

父輩們權傾一時,子孫們沒有出息,還不是成了當政者的魚肉?要是私產可以得到確保,起碼可以確保子孫雖平庸也能把家業傳嗣下去。

「其實還有一點,無論軍民官庶,最輕視的是軟弱之輩,最敬畏的是剛強之人。白白賞賜下來的財物,他們很少會有感恩之心。先剝奪,再賜予;或者別人被剝奪,自己得到了保留,心中只會感激零涕。鄙視軟弱,敬畏強權,是這些人的法則。」

坐在一角的宇文虛中緩緩地說了幾句,讓眾人臉色變得有些復雜。

宇文粹中連忙咳嗽兩聲,提醒弟弟不要鋒芒畢露。

宇文兄弟身份是蜀中俊杰,很快就得到了大小蘇公的賞識,加以舉薦提攜,進而得以迅速崛起,成為蜀黨年輕一輩的骨干。

宇文虛中原名黃中,現在的名字還是東坡先生給改的,更是借著自己壽誕的機會,把宇文虛中引薦給前來祝壽的官家。

可是越得意,越要韜光養晦。

現在蜀黨最大的支柱,大蘇公已經仙逝,小蘇公雖有文采,但政治才華有限,司徒可能是他仕途的鼎峰。太宰一職可能無望。在這種情況下,身為蜀黨新一代的骨干,更要低調謹慎。

听到兄長的咳嗽,宇文黃中笑了笑,繼續說道︰「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軍隊、沒有秩序、沒有對政府的尊重、沒有精神和行動上的堅守紀律,可能連生存都成問題,更別提什麼升平興盛。在下讀了那麼多史書,尤其是司馬公的《資治通鑒》,是越讀越迷糊。」

「迷糊什麼?迷糊歷朝歷代的興衰,到底是什麼在推動的?是天命天數?」

听到這里,眾人的臉色一正,宇文粹中更是恨不得撲上去,想捂住弟弟的嘴巴。

官家即位四年來,雖然對空談妄議、聞風亂劾的御史進行了嚴厲打擊,但是對言路卻沒有打壓,反而放開,只要按照規矩來辯議。

釋門大辨議、稅賦大辨議什麼事都可以辨一辯,議一議。

但是還沒有放開到可以議論天命天數啊!

「在下這兩年苦讀官家的御筆和諸多誥令後,猛然間醒悟,歷朝歷代的興衰,不在天命天數,而在人的意志力」

眾人驚愕不已,但是細細品味,卻覺得意味深長。

當晚,趙似照例在聖慈宮里用膳。

現在一起用膳的人更多了,皇後曾氏和貴妃明氏帶著大公主和二公主,德妃李氏帶著大皇子,昭儀劉氏大著肚子,分坐在左右。

看著子孫滿堂,朱氏的眼楮笑得彎成了一道彎月,突然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對趙似說道︰「官家,憲肅皇後(向太後)的入陵之事,定下來了嗎?」

「定下來了。」趙似恭敬地答道,「章相與蘇司徒、蔡司寇合議後,定為入永裕陵東副陵。只是東副陵還有西副陵都是新工程,需要重新規劃和修建。朕已經下詔,從內庫里撥一百六十萬貫錢財,用于修建。」

朱太後欣慰地點點頭,「禮法擺在那里,不能輕棄。憲肅皇後雖然無子嗣,可她畢竟是你父皇生前正式冊封的皇後。老身雖有兩子為帝,但禮法如此,當甘居西副陵。」

「母親大人通情達理,兒臣和外臣們也是知道的。」

朱氏的眉眼間也更加慈悲,跟畫像上的白衣觀音大士有幾分相似。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憲肅皇後」

她好好的,怎麼就一病不起,撒手仙逝了呢?看看了兒子趙似和兒媳曾氏,朱氏不想挑起這個話題。

現在後宮十分和睦。

憲肅皇後向氏在去年病逝,下面的臣子見風使舵,紛紛上書,要將她降格,以嬪妃身份陪葬在永裕陵的某個角落里。

朱氏罕見地召見了章惇、蘇轍、以及權司寇範純禮,呵斥了這個論點。堅持要把向氏以皇後身份入陵永裕陵。

可是官家罕見地保持了沉默,誰敢在這件事上亂開腔?

最後商議來商議去,定下永裕陵增修東西副兩陵。以向氏入西副陵,朱太後千秋後入東副陵。

朱氏堅持不肯,只願入西副陵,最後當著眾臣的面,把官家請來,親自叮囑一番,這才把這件事定下來。

向太後去世後,皇宮里的太後只有朱氏這一位了。

崇恩宮劉氏見識過兩回皇後曾氏的軟刀子,也暫時偃旗息鼓了。

朱氏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官家,你跟下面的人一定要叮囑好了,修建東西副陵時千萬不要動鬼心眼,什麼東副陵與主陵不通,只有西副陵相通。禮法已經遵守了,何必搞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手腳呢?」

「母親大人說得極是。既然答應遵守禮法,就要好好遵行,絕不能玩這種表面一套,實地里一套的花樣。」趙似答應道。

朱氏點點頭,看向曾氏和明氏,慈愛地看著她倆懷里的小璧人,「大姐和二姐這幾日都好?」

「回太後的話,都挺好。」

「那就好。官家搞得那套消毒防疫的手段,還挺管用的。大姐、二姐,還有大哥都能健健康康地長大,老身看著就高興啊。」

陪著吃完飯,又逗了逗兒女們,趙似自轉去崇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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