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從軍行

卻說那小福子,高高興興地領了上官婉兒的賞錢,高高興興地趕上樓船,高高興興地回稟了經過,就等著太子爺龍顏大悅一下。

做為一個合格的下人,只要主子開心了,他就開心了——起碼,他是這麼跟李余說的。

李余果然很開心︰「你很會辦事嘛,該賞!」

該賞您倒是賞啊,在那里猶豫個什麼勁呢?

難道在積蓄力量?

小福子等啊等啊,李余終于說話了︰「姬無斷年紀大了,還動不動跟我擺老資格,要不,把你給換上去?」

小福子一听就慌了,急忙跪地求饒︰「太子爺饒命啊!老祖宗……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姬總管很厲害的,我們都得認他為老祖宗,奴婢實在不敢想他的職位呀!」

李余笑了,對著李孝逸說道︰「看看,就是一個奴婢都有一顆追求上進的心,咱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李孝逸翻了翻白眼︰「這個小崽子,居然敢給姬無斷下套,倒也有幾分膽色。只是他終究還是見識少了些,當不了什麼大用。太子您信不信,只要咱們回到東都,這小子就會消失。」

野心這東西,每個人都有,只是貪圖的東西不一樣。

有人喜歡錢,有人喜歡權,有人喜歡美色,更有人喜歡全都要。

所以,一個小太監抓住機會想更進一步,想達到監生巔峰做個大內總管的願望,不過分。但前提是,要量力而為。

就現在小福子的能力,貿然挑戰姬無斷的權威,無異于找死。但,別人不一樣。

比如,李孝逸。

他就覺得自己的力量很大,可以達到任何他願意達到的目的。不管他在李余面前如何伏低做小,但那只是自保之道,只是對皇權、對天後的敬畏,跟李余的個人能力沒有一文錢的關系。

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能有什麼能耐,也敢來指導耶耶打仗?

還不是仗著投胎的技術好點,還能來幾句酸不拉幾的詩文,僥幸入了天後的眼,就在這里白白等著撈軍功、混封賞?

今天,我一定要讓你看看,太公我是怎麼打仗的,也免得你狂妄自大,小覷了天下英雄。

心里帶著一股氣,做起事來就不一樣。

李孝逸一改前面的拖拖拉拉,碩大的將旗展開,上千艘戰艦一字排開,阻塞了運河,遮天蔽日一般直往揚州而來。

但數十萬的人馬,哪里是那麼容易就到位的,等大隊人馬趕到淮陰的時候,兩個月已經過去了。

李余這個兩輩子都是北方人的人,對「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本來還有點小期待,但很快就不期待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怒火,再然後就是麻木,無盡的麻木。

每天坐在船上慢悠悠地順著河漂,每天看到的風景幾乎一樣,每天看到的就那幾張毫無表情的臭臉,每天吃的都是那似乎亙古不變成分不明的行軍糧,都會變得麻木吧?

要不,找人把柳眉月叫回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別看李孝逸好像處處配合,唯李余馬首是瞻的樣子,但這軍中真正話事人還是他李孝逸。李余相信,只要自己出爾反爾,第二天就會有自己的段子被廣為傳頌。

所以,精神享受就不用想了,但咱們能不能別再吃這豬食一樣的行軍糧了?

李余可是親眼見過,那胖廚子(好像廚子都不怎麼瘦?)把一塊黑黝黝臭烘烘的醋布放到熬的稀爛的粥里,再剁碎一堆菜葉,一攪拌,「美味」的行軍糧就新鮮出爐了。

有新兵蛋子嫌棄味道不佳,不想吃,被伍長一個大耳刮子給抽了回去︰「愛吃不吃!當年耶耶跟突厥人打仗的時候,薅一把草混著雪就咽下去了,那來的熱湯喝?」

新兵蛋子不知道就著雪吃草只是極端條件下的個例,立刻就被伍長的勇猛給嚇住了,只能忍著要yue的沖動,哭哭啼啼地強行咽下去。

「咱們大唐差錢嗎?」李余很不解。

咱們大唐不是富裕的流油,怎麼還克扣士卒們,哦不,可不僅僅是士卒吃那個豬食,就連那些司馬、參軍、大小校尉,居然也吃一樣的食物。

莫非是有人膽敢貪墨糧餉,故意讓士兵們吃這種玩意兒?

戶部?

兵部?

抑或某個想發財想瘋了的平章事?

李孝逸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有手黑的,但也不敢這麼黑,幾十萬人馬呢,萬一出點事那就是天大的案子。這呀,以前就是這麼個定例。就像關在籠子里的老虎,如果吃得太飽,會干什麼?」

「睡啊,還能干什麼?」

據磚家說,人吃多了以後就會消耗大量的能量用于消化,就會導致腦子短時間的供血不足,人就開始犯困。

所以,李孝逸其實是個磚家,故意讓官兵們吃個半飽,時刻保持清醒。

李孝逸笑了,高深莫測︰「圈養中的猛虎,一旦出了籠子,就會吃人,士卒也一樣。」

李孝逸自以為高妙的一句話,卻被李余深深懷疑。

猛虎出籠自然是要吃人的,可要是本來就只是圈養的土狗呢?

本來就沒有幾分殺氣,又被牢籠給消磨殆盡,還被餓得面黃肌瘦的。你指望那些瘦骨嶙峋的土狗,跟那些已經成了散養野狗的叛軍對決,怎麼看都不像有勝算的樣子呀?

…… ……

如果說強盜為禍一方,殺人越貨毫無人性,那麼官軍的危害就更大,簡直就是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寸草不留。

為了減少物資轉運的麻煩,唐律規定,官軍一路所需物資均有所路過的州府承擔,從來年的賦稅中扣除就是。其中,各州府怎麼承擔,各自分擔多少,如何轉運交接,都有一系列的規定。

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想用死規定限制住活人,無異于讓孫悟空看守蟠桃園,想不吃兩口都難。

倒不是說哪個家伙瘋了,敢截留給大軍的物資供應。放心,一粒米都不會少。但在轉運的過程中,總要有些消耗吧,總要有些損失吧,所以一個成熟的官員,都會在向百姓征收之初把這些計算在內。

要不然,萬一對不上賬,你難道讓本老爺拿自己的腦袋給大軍熬粥?

這事,無關貪墨,也無關盤剝百姓。

只不過,損耗定的是高是低是多是少,就在那些刺史、司馬的一念之間了。心黑的,多個五七八成不是不行,稍微良善些的,兩三成也是必須的。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從來說的就不只是那些提供大炮的人。

而這一切,最終都會轉嫁到老百姓的頭上。

那些承擔勞役的農夫,就像螞蟻搬家一樣,把自己辛辛苦苦產出的錢糧一件件地搬運到軍隊的血盆大口之中,還要感謝人家沒有刁難自己,衷心地祝願官兵們早日平叛。

是的,比起揚州被禍害到不知到什麼程度的百姓,干點活兒,付出家里一大半的錢糧,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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