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相和杜相的智謀不用多說。
魏征此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而且,他還是秦王的岳父。
咦,不對勁!
秦王的岳父,去給太子做老師?
李泰眼楮,瞬間眯縫了起來。
如果說,房相杜相二人去輔左太子,還可以讓人理解的話。
魏征也去輔左太子,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和理解。
這里面,一定有蹊蹺,而且是天大的蹊蹺。
李泰甚至感覺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杜荷,魏叔玉和李德獎,分別被委以重任。
馬周和岑文本被任命為相。
唯一讓李泰感到安慰的,便是岑文本升任宰相。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岑文本在背後,為自己出謀劃策。
想到這里,李泰立即命人備好賀禮。
坐上馬車,直奔岑文本的府邸而去。
「恭喜岑相,賀喜岑相!」
李泰踏足岑文本的府邸,親手將賀禮送上。
「多謝魏王殿下,讓殿下破費了。」
岑文本熱情的邀請魏王李泰客廳就坐。
「先生,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知先生有何想法?」
李泰一副認真討教的口吻和態度。
「殿下是指,房相杜相和魏征三人,去輔左太子殿下一事吧。」
李泰聞言鄭重的點點頭,靜等岑文本,給出不一樣的見解和看法。
「殿下,此事頗有蹊蹺之處,臣,至今也是,甚感疑惑和不解。」
「陛下能讓房相杜相二人一起輔左太子殿下,已經足夠震撼人心了。」
「沒想到,竟然連魏征也派去了。魏征是誰?秦王殿下的岳父大人啊。」
「秦王殿下在未被冊封秦王之前,身份一直未曾被陛下公開,這一公開就冊封為秦王……」
「殿下,秦王的封號,份量不是一般的重啊,若是他只是個庶出的皇長子,奪嫡之路上毫無優勢可言的,陛下冊封秦王,很顯然,已經對他寄予厚望。」
「事實上,秦王殿下的種種功勞,也足以配得上秦王的稱號,殿下,贖臣直言,臣當時也以為,陛下有另立秦王為太子之心。」
「事實證明,陛下的心思是最難揣摩的,秦王殿下迎娶秦王妃後,繼續回到西域之地。」
「就在同一日,太子殿下率軍出征,大破高句麗,拿下百濟國,返回長安城不久便身患足疾。」
「殿下也正是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贏得聖心……」
「唉,沒曾想出手為太子根治足疾的,竟然是秦王……」
「昨日太子返回長安城,陛下這一系列操作,實在是讓人費解,不僅僅是臣自己看不懂,百官們幾乎無人能看懂陛下的真實用意。」
「陛下讓房相杜相退出朝堂,專門輔左太子,毫無疑問,表明了傳位太子的決心。可是陛下又安排了一個魏征,就讓事情非常撲朔迷離了……」
李泰聞言,微笑著點點頭,岑文本所分析的一針見血,和自己所想象的幾乎一模一樣。
若是岑文本和李泰得知,魏征是太子李承乾親口懇求陛下,讓其擔任太子太保的,不知二人會作何感想。
「還請先生助我,昨日青雀倉促之下,惹得父皇龍顏大怒。」
「原本想去看一場熱鬧和好戲的,結果卻被父皇痛斥一頓。」
因為昨日太子暴打吐蕃使者的時候,岑文本並未到場。
于是,李泰將前因後果訴說了一遍。
「殿下,無妨。不過是言語之失而已,去陛下和皇後娘娘面前,好生認個錯便過去了。」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殿下要立即去派人去做,殿下若能親自前往最好不過!」
听了岑文本的話,李泰立即表情鄭重起來。
「還請先生明示!」
岑文本壓低聲音,在李泰耳邊低語幾句。
李泰聞言,表情立即精彩了起來。
「多謝先生提醒,學生這就親自去城外等候,希望還能來得及。」
李泰起身告辭,岑文本自然一直送出府外。
………
朱雀大道上。
一輛馬車緩緩而行。
車廂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滿臉都是落寞之色。
馬車駛出明德門,老者從馬車上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長安城。
滿眼盡是不舍和不甘之色。
自己終生的夙願,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完成了。
夕陽將老者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唉………罷了,罷了……」
老者嘆息一聲,最後注視了一眼長安城,回頭往馬車而去。
「學生李泰,見過李太師。」
就在老者,即將抬腳登上馬車的時候,一道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不錯,此老者,正是太子太師李綱。
後世鼎鼎有名的,有太子殺手美譽的李綱。
一生擔任三位太子的太師,終究是沒有一位成功登基大寶。
開創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人壯舉。
听到李泰的話,李綱 然轉身,抬起頭來來。
「魏王殿下,您怎麼來了?」
「學生來為先生送行,雖然先生乃是太子太師,學生也是有幸听過先生授課的,先生大才,青雀一直心懷敬佩……」
李泰一番話,徹底把李綱給感動了。
人啊!
在最為失意的時候,是最容易被感動,也是最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的時候。
李綱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只是把自己送出了宮外。
而魏王李泰,卻在長安城外,等候著為自己送行。
「殿下,昨日剛剛下過大雪,外面如此嚴寒,李綱何德何能,讓殿下在城外等候。」
「先生言重了,在學生心里,先生永遠是最有才華的大師,得知父皇讓房相杜相和魏征三人,輔左太子之後,學生便知道,今日或許是先生的離開之日……」
「如此說來,殿下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听了李綱的話,李泰鄭重的開口說道。
「能有幸得見先生一面,即便是等上三日三夜又如何?」
李泰的話,讓李綱激動的熱淚盈眶。
暖心,實在是太暖心了。
原本心里面已經哇涼哇涼的李綱,瞬間感受到一股暖流,從心頭流過。
「殿下的心意,李綱銘記在心。」
「今日之事,足以慰籍李綱余生,殿下,天就要黑了,李綱告辭……」
李綱話音落地,轉身就要往馬車而去。
「先生一定要走嗎?先生一定要離開長安城嗎?」
李泰的話,讓李綱瞬間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開口說道。
「殿下,不走我又能去哪里呢?長安城乃是天下最為繁華之地,沒人會舍得輕易離開。」
李泰聞言,微笑著開口說道。
「先生可否願意隨學生前往魏王府?」
「學生以前無緣日日聆听先生教誨,今日還請先生給學生這個機會,讓學生有機會,跟隨先生好好學習。」
不得不說,李泰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太有水平了。
完全沒有一點看低,剛剛被卸去太子太師這一榮耀光環,跌入人生失意低谷的李綱。
而且言語里面,滿是懇求之意。
李綱聞言,注視著李泰,開口詢問道。
「殿下的一片盛情,李綱銘記在心,若是李綱留下的話,怕是陛下哪里,殿下不好交代啊!」
李泰听完李綱的話,知道,此事成了。
「先生無需多慮,快快隨學生回魏王府,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可真是冷啊……」
「父皇那里,學生自有解釋,先生完全可以放心。」
「請先生與學生同行!」
李泰攙扶著李綱,往自己的座駕而去。
李綱的馬車,自然有魏王帶來的下人駕駛。
回到魏王府,李泰將李綱好生安頓在文學館內。
並且安排兩位丫鬟,專門服侍李綱。
李泰一番思索過後,乘坐座駕,直奔皇宮而去。
自己留下李綱的事情,若是不告知父皇的話,一旦被父皇得知,心里肯定會有所芥蒂。
李泰抵達皇宮的時候,天都黑下來了。
眼看宵禁將至,李泰卻趕了過來,李世民知道他肯定是有要事奏報。
「父皇,母後。昨日都是青雀不好,青雀一時口快,再加上大哥一直不在我們身邊,青雀一直以來都是稱呼太子哥哥為大哥……」
李泰宛如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在李世民和長孫皇後面前,委屈的耷拉著腦袋。
李世民看向長孫皇後,發現長孫皇後也恰巧看向自己。
二人相視一笑。
「行了,父皇和母後,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用心去著書立傳,父皇和母後還等著你那《括地志》早日問世呢!」
「兒臣,謹遵父皇和母後教誨。」
「兒臣有一事,不得不稟報父皇和母後。」
「有事但說無妨。」
听完李泰的話,李世民和顏悅色的開口說道。
「父皇,母後。兒臣剛剛在來皇宮的路上,偶遇李綱李太師,方知,現在他已經卸任太子太師一職。」
「兒臣素聞李綱文采斐然,才華橫溢,剛剛見他神色落魄,頗有幾分失意之色,兒臣起了惻隱之心,告知他先莫要離開長安城……」
李世民聞言,雙眼如炬,直奔李泰而去,開口詢問道。
「青雀,你的意思,想留李綱在魏王府?」
「父皇,您一向仁慈執政,對待有功之臣向來是欣賞有加,李綱辛苦教導太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如此離開長安城,怕是寒了天下文人志士的心……」
嘶!
李泰的話,讓李世民倒吸一口涼氣,就連長孫皇後也雙眼閃亮起來。
「二郎,青雀所言,不無道理。」
「李太師可謂是三朝太子太師,民間聲望甚大,就這樣離去,怕是難以堵住悠悠眾口啊……」
李世民聞言眉頭緊皺起來,思索片刻後,李世民注視著李泰,開口說道。
「善,大善……」
「青雀言之有理,父皇很是欣慰啊,青雀眼下眼光看的很長遠,知道為父皇著想了。」
「若非是青雀提醒,差點毀了朕的一世英名。」
「青雀,好生安撫李綱,若是他願意留在魏王府,就讓他留下吧,過幾日,父皇抽時間,專門過去看他……」
「父皇聖明,兒臣謹遵父皇口諭。」
李泰離開以後,李世民也離開了立政殿。
今晚他要好好詢問,跟隨太子前往西域之地的兩名侍衛。
那二人乃是百騎司的暗探,此行名為,為太子保駕護航,實際上是帶著聖諭而去的。
御書房里,李世民正襟危坐。
百騎司統領李君羨,將兩名百騎司暗探帶來。
二人施禮參拜後,得到李世民的賜座。
滿懷希望的李世民,一番詢問過後,滿臉盡是失望之色。
重要的信息,所有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二人全部沒有打探出來。
「陛下,屬下實在是沒有辦法,除太子殿下被秦王殿下請走以外,我們百名侍衛,一直吃住在一起,周邊全是士兵守衛,根本沒有外出的機會。」
李世民聞言站起身來,臭小子,給老子玩這一套?
李世民問了一個寂寞,不得不讓兩人退下。
「君羨,你怎麼看?」
「陛下,屬下以為,秦王殿下應該在輪台城,又有了新的發明,為了保守秘密,所以才限制太子殿下侍衛的自由出行。」
李世民聞言點點頭,開口說道。
「君羨,言之有理。」
「君羨,你還記不記得,昨日里太子言稱唐軍接管吐蕃時,說的一句話。」
听了李世民的詢問,李君羨也是眉頭緊皺起來。
昨日里太子殿下,在吐蕃使者居住之地,說的話有點多,這讓李君羨有點腦殼疼痛。
突然,李君羨眼楮一亮,開口說道。
「陛下,太子殿下言稱,在他離開輪台城前,秦王殿下剛剛得到飛鴿傳書……」
從李君羨口中確認無疑,李世民當時並沒有听錯。
「君羨,飛鴿能做到傳書嗎?」
「回陛下的話,屬下聞听江南道偶有飛鴿傳書的傳言,並未親眼目睹過。」
李世民眉頭緊皺,在御書房來回踱步。
李君羨知道,每每這個時候,就是陛下認真思索問題的時候。
所以,李君羨便安靜的站立在一旁。
「君羨,長安城內的飛鴿多不多?」
片刻過後,李世民停止了踱步,開口詢問道。
「回陛下的話,長安城內飛鴿屬實不少,不僅僅達官權貴,就連百姓人家,也有喂養的。」
李世民點點頭,突然開口說道。
「君羨,可曾注意到,魏征府內,是否有飛鴿飛出?」
李君羨聞言,明顯一愣,然後如實回答道。
「陛下,屬下未曾注意過。」
李世民再次來回踱步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魏征最近的反常,讓李世民甚是疑惑不解。
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傳令下去,嚴密監視魏府四周,一旦有飛鴿飛出務必射殺。若是有飛鴿降落在魏府之內,立即將消息告知朕。」
李君羨立即恭敬的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