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荒川朝慎抱著一床小毯子從小房間里走了出來。駍
「荒村先生？」他輕聲喚了一聲荒村拓也，「我把被子帶過來了，可以自己過來拿一下嗎？」
沒有任何回應。
「呼…」荒川朝慎呼出一縷氣，抱著被子回到桌子邊坐下，「荒村先生這位來訪者…還真是棘手啊…」
桌子上的香爐里，他讓荒村拓也點燃的那根香全部燃盡，掉落下最後一點灰燼。
荒川朝慎轉過身，伸出手拉動了一下擺鐘上的一根繩子。
擺鐘擺錘擺動和指針轉動的速度放緩了些許。
「那麼，開始第二階段治療。」駍
荒川朝慎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鐵棒和一個三條鐵，模索著，慢慢移動到荒村拓也躺著的床旁邊。
叮——
鐵棒與三條鐵發生踫撞，發出了一個十分清脆的音。
荒村拓也的眉頭微微一皺。
「不要醒…」荒川朝慎將嗓音調整了一番，讓其听起來像是睡夢中的囈語，「這里很安靜，沒有人會打擾到你休息…」
荒村拓也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現在，請把你的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狀態…注意你的感覺，讓你的身心像一點點進入溫暖的溫泉一樣，慢慢的、從頭至腳得進入，你的身心哪里進入了溫泉，哪里就放松下來…」駍
荒村拓也的身體逐漸放松，兩只放在外面的腳也移到了床上。
「從現在開始，你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里面有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東西…關于外界，你只會听到我的聲音，其他的什麼都不會有…」
荒村拓也的呼吸變得平緩且均勻，全身心進入了最松懈的狀態。
「你此時此刻感覺如何？」荒川朝慎問道。
「很舒服…」
「很好，請睜開眼楮。」
「嗯…」荒村拓也眼皮子動了兩下，不過並沒有睜開。駍
「你看到了什麼？」荒川朝慎把鐵棒和三條鐵放進了褲子口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片白色…白到發光…前面還有兩扇門…」
「請描述一下這兩扇門。」
「木頭結構的…左邊那扇看起來很新…右邊看起來好像很久了…」
「推開左邊那扇門，進入。」
「…」
「你看到了什麼？」駍
「我看到她們了…」荒村拓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們在叫我…」
「跟她們道別，然後再離開這扇門。」荒川朝慎佝僂著腰，壓低聲音說道。
「嗯…我還有事，等下再來找你們…」
「接下來，請你打開右邊那扇舊的門，進去。」
「我…好像不是很想進去…」
「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我的身體告訴我…讓我遠離這扇門…」駍
荒川朝慎神色當中閃過一絲異色，「相信我，這扇門里面沒什麼可以威脅到你的東西，深呼吸，走進去。」
荒村拓也的表情有些掙扎。
「怎麼樣？你進去了嗎？」
「我進來了…」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紅色的天空、積雪…還有風…紅得像血一樣…我可以聞到一股鐵銹味…」荒村拓也的呼吸變得有點急促。
荒川朝慎直起了身子，「向前走。」駍
「那棟大樓…我看見了那棟大樓…」荒村拓也全身上下開始散發出不安的氣息。
「走進去。」荒川朝慎的聲音突然放大了些。
荒村拓也喉嚨上的喉結上下鼓動一下，「我…我進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你來過這里嗎？或者說你對這個地方有印象嗎？」
「這里是…醫院…申城的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我來過這里…我對這里有很深印象…」
「哦？」荒川朝慎不禁豎起了耳朵，面色認真了不少，「你與這所醫院，有什麼關系？亦或是什麼樣的故事？」
「我曾在這里工作…」荒村拓也的呼吸越發急促，以至于有略微的氣喘，「我是…這里的心胸外科醫生…」駍
「醫生…」荒川朝慎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個關鍵點，「荒村醫生，請你…」
「不，我叫李燁…」荒村拓也打斷他的話，糾正道。
「李燁…」荒川朝慎重復了一遍這個應該是華國人的名字，「好的，那李燁醫生，請你再往深處走，直到走到盡頭。」
「…」
「到盡頭了嗎？」
「到了…」
「這一路，你看到了些什麼？」駍
「死氣沉沉的病人，還有…還有很多醫生、護士…」
「你認識他們嗎？」
「我認識這些醫生和護士，他們是我的同事，但是我和他們並不熟…」
「他們看到你了嗎？」
「我不太清楚，不過大概是看到了…」
「為什麼會認為被看到了？」
「他們的眼神…」駍
「眼神？」
「對…我明白，他們並不喜歡我…」
荒川朝慎在心里默默記下同事之間關系不融洽，隨後問道︰「你目前身處的環境有什麼？」
「有一個樓梯…」荒村拓也的呼吸稍微平復了些許。
「那好，听我的，上樓梯。」
「去幾樓…」
「都可以，你的潛意識認為該上幾樓那就上幾樓。」駍
「…」
「你停下了嗎？」
「停下了…」
「你現在在幾樓？」
荒村拓也的頭輕微得擺動了幾下，「在…五樓…」
「這里有什麼？」荒川朝慎追問道。
「有…有好幾間手術室…」荒村拓也的身體忽的繃緊。駍
「手術室…」荒川朝慎認定，他很快就要接觸到他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了，「手術室有沒有在進行手術？」
「指示燈是亮著的…正在進行手術…」
「好，推開其中一間，走進去，隨便哪間都可以。」
「不行…」荒村拓也以很小的動作幅度搖了兩下頭， 「我沒有穿手術服…身上也沒有消毒…這樣會污染手術室的環境…可能會影響到手術的正常運行…」
荒川朝慎愣了愣，面露動容之色，然後像哄小孩一樣安慰道︰「听好了，李燁，你是一位合格的好醫生，你現在已經做好了消毒工作，穿上了手術服，具備了一切可進入手術室的條件，請進去吧。」
「好…」
「你進去了嗎？」駍
「…」
「李燁？」
「…」
荒川朝慎發覺不對勁，收起心神，調動听覺感受。
荒村拓也發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申吟聲，就跟人在生病時所發出的低哼一樣。
「李燁！」荒川朝慎的叫聲驟然提高。
「我在…」荒村拓也終于用虛弱的聲音響應。駍
「你看到了什麼？」
「手術台…病人…醫生…護士…」
「靠近他們。」
「呼…呼…」
「聚焦你的視線，努力看清楚病人和主刀醫生的相貌。」
「啊…呃…」
「看清楚了嗎？」駍
「看…看清…清楚了…」
「你認識他們嗎？是誰？」
「我認識他們…他們是…」
「是誰？」
「是…呃…好疼…我的胸口好疼…」
「他們是誰？」
「…」駍
「李燁？」
「…」
「李燁！」
「…」
再無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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