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就仿佛醉酒初醒後的一聲呢喃，嬌柔的聲音自這片幽靜的空間中清晰響起。
依青鸞睜開眼楮，感覺全身上下渾然無力，她嘗試調用靈力，卻發現靈力還是屬于空虛的狀態。
感覺到自己的情況，一下子就讓她那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恢復了清醒，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被人用寒潭的消息從秦憐里引了出來，之後又和一位靈陣大師在空中激戰，落敗後又被一個通天境的小家伙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給限制了靈力，之後被套上了層層限制開始了一場一問一答的對話。
然後，然後……
依青鸞扶額，一種尖銳的刺痛狠狠地刺激著她的大腦，讓她對想要回憶起的事情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她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
她環顧四周，肉身緊繃了起來。
凜冽的寒意攀爬在了她的身體之上，在刺激著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
周圍是一片廢墟，就像是什麼建築坍塌之後的樣子。
依青鸞認識這里，這里是寒潭，是她原本守護的地方。
在它坍塌之前，依青鸞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在它坍塌之後，她也只是來這里遠遠的望了一眼。
本來她的殘生都該為了它而活著，但……
「婢子無能。」
依青鸞低喃自語，她從寒氣刺骨的冰面上緩緩站起，手指劃過離她最近的那處斷壁殘垣。
看著這處廢墟，她那素來無波無平的眼眸中明顯的閃過了一絲自責。
「我沒有守好您留下最後的痕跡。」
寒潭的坍塌是最讓她措手不及的一件事情。
那一天，她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靈魂，麻木度日，如果不是肖柔則帶來的那個消息，她恐怕也不會再踏出秦憐半步。
從那些冰冷的冰塊上收回手掌，她的眉頭微微緊皺了起來。
先不管那一男一女去了哪里，可她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醒來呢？
那少年費盡心思把自己擒下，就只是為了問那麼幾個問題嗎？
她的腦子當中一團混沌，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無論是眼前的場景，還是那兩人的目的，她都有些搞不清楚。
總感覺，今晚這一戰，多少有些……草率。
給人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先回秦憐吧。」
她呼出一口氣，做出決定。
她現在畢竟是重傷之軀，靈力虛浮，如果這個時候被人趁虛而入，那秦憐里那些孩子們，可就沒有了依靠。
想到這里，她轉身就要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寒風乍起，一種濃濃的危機感籠上心頭，她眉頭微皺，轉身朝著廢墟當中某個方向看去。
「誰？」
她冷冷質問道，語氣尖銳充滿警惕。
「沙沙。」
回答她的並不是誰的話語，而是一種輕輕的摩擦聲。
听到這個聲音，依青鸞就想到了一種讓她無比厭惡的生物。
她調動自己身上僅剩的靈力，白綾瞬間射出，直接將那處殘破的角落給硬生生地給粉碎成粉末。
冰粉在空中飛散，而在那角落當中隱藏的東西也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居然是一只巴掌大的……蜈蚣？
讓人討厭的蟲子。
依青鸞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從那一戰之後，所有衍天教活下來的人沒有人不對這東西感到厭惡的。
這種惡心的東西在戰場上只會更加惡心。
依青鸞呼出一口氣，倒也沒有多余地動手去弄死她，她現在著急地想要會秦憐修復傷勢。
可剛走了兩步，她就停在了原地，眉頭微皺。
寒潭當中……怎麼可能會有生命活著？
尤其還是一只弱小的蟲子。
「走的這麼著急，看來你受的傷不小啊。」
就在依青鸞剛剛停下腳步的時候，一道有些刺耳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
她回過身，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同一時間，那只蜈蚣仰起了頭看向了她，這一人一蟲在這空氣中對視，這個場面看上去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依青鸞，我見過你。」
就在兩人對視之際，聲音再度響起，而來源就是詭異地來自于那只出現在這里顯得無比突兀的蜈蚣。
「你是衍天教聖女洛雨薇身邊的侍女，伐天之戰我遠遠的見過你一面。」
伐天之戰。
依青鸞看著這只蟲子，氣勢已然變得無比凌厲，她澹澹開口對著蜈蚣說道︰「伐天之戰？呵，靈蟲族的臭蟲。」
「呀，把我比做蟲子還真的莫大的榮幸呢。」
蜈蚣的聲音像是十分的喜悅，它身軀一動，爬上了旁邊的一處石塊，盡可能與依青鸞對視在了一起。
「自我介紹一下，靈蟲族晉蟲，有幸成為過伐天之戰的參與者之一。」
晉蟲？
「晉充。」
依青鸞腦海中直接想到了這個名字，這是從應白夜口中得知的名字。
蜈蚣微微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看來在來這里之前，有人對你說過什麼？」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雖然和她對話的只是一只蟲子，但依青鸞沒有放下警惕，她身體緊繃，觀察著面前這蜈蚣的一舉一動。
「呵，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我養的寶貝們還在，我就是不死不滅。」
蜈蚣的聲音有些陰冷。「還是說你覺得，一個境界只在三天之境的毛頭小子，真的就能夠將我徹底滅殺？」
依青鸞沒有說話。
如果是那個神秘的少年，說不定還真的能夠做到。
反正她這個至尊今晚不也在他手里吃了大虧嗎？
「你就這麼暴露身份，不怕我殺了你嗎？」
依青鸞語氣澹漠至極，對于參與了伐天之戰的五大靈族，她心中可沒有半點好感，甚至說，滿是恨意。
「你又殺不了我。」蜈蚣的語氣很不在乎，可能是臥著的地方有些太硬了，它稍微換了個姿勢。
「你現在的狀態可能比我還差，想殺我？別開玩笑了。如果不是我故意露出聲音，你恐怕直到現在都發現不了我在這里。」
蜈蚣用自己的小眼楮輕蔑地看著依青鸞，不要小看蟲子的感知能力，對于這個女人現在的狀態，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依青鸞沒有說話，說實話，她現在的狀態可能比這只蟲子認為的還要差。
但她不能有絲毫的露怯，至少在搞清楚這蟲子目的之前不能。
「我們來做場交易吧。」
蜈蚣語調輕浮地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知道你的主人在這里留下了什麼？我還知道那些東西現在在誰的手中，和我交易，你不虧。」
「你想要什麼？」
依青鸞沉聲問道。
而說到這里，蜈蚣的小眼楮中輕蔑，輕浮，全部都在一瞬間散去，它怨恨地看著這四周，尖銳的語調帶著濃濃的恨意響起。
「我要你帶我離開這里，離開這里，離開這里！」
它瘋狂地搖擺著身子，語速越發加快。
「它在限制著我離開，我已經在這里呆了一年的時間，我的余生不能就被毀在這里，我必須要出去，必須！
你帶我出去，我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蜈蚣越發癲狂。
可依青鸞看著癲狂的蜈蚣，表情卻越發的平靜。
晉充不能離開這里，大概率會是小姐當年留下的後手吧，畢竟是五大靈族的人……
而如果是她，自然沒有感覺到那種莫名其妙的束縛，如果她想要帶著晉充離開這里，那麼就需要用靈力將它遮掩，然後大概率可以避開小姐的探查。
可是……
依青鸞冷冷地注視著那只蜈蚣，轉身就走，一點停留的想法都沒有。
蜈蚣看見她的行為，一下子慌了起來︰「你難道不想要知道那些秘密嗎？帶我走，我全部都告訴你！」
秘密？
依青鸞冷冷一笑。
她當然想要知道了，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小姐留下的痕跡是什麼。
但是……
她轉過身來，用一種特別厭惡的眼神注視著這只巴掌大的蟲子︰「我不會和你們這些靈族做任何交易。」
說完她就要轉身離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蜈蚣卻冷靜下來，再次出聲。
「還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奴僕，可你也不知道，親手毀掉衍天教的人，就是你們那位尊崇的聖女吧……」
依青鸞前進的腳步再次停頓，她眸孔張大，就像是听到了什麼千古絕密一般。
她僵硬地回過頭，看向了那只蜈蚣。
「你說……什麼？」
「我說，你心心念念的衍天教就是毀在了那位聖女的手上啊。」蜈蚣爬上了高處，那猙獰的嘴角就像是露出了一道嘲諷的笑容。
「那麼……」
你要如何選擇了呢？
……
在這一人一蟲旁邊，兩道身影就像是被他們忽略了一樣，一個站在一旁，閉目眼神，而另一個則坐在旁邊的石塊上，注視著面前的場景。
他的眼中鎏金色的光芒與銀光交織，金銀混合，身後冰藍色的凰影閃現。
他注視著那個滿臉震驚的依青鸞，眼眸微閃，目光幽邃難懂。
你會，讓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在那處冰原當中，早已有把冰劍準備好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