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請！」
于清哈哈一笑，提著大褂的騎縫，邁步走了出去，蕭飛跟在于清身後，虛扶著于清的胳膊，師徒兩個走到台前，對著台下的觀眾鞠躬，隨後分別站在了兩側。
此刻舞台上，已經站了二十多口子，德芸社所有的演員，不管今天有沒有演出的，全都來了，包括岳芸龍，今天都得到了機會，在觀眾面前亮亮相。
按照郭德強的意思，今天的演出直接辦成了相聲大會，按照以往的出場順序，于清應該是在最後，和郭德強一起作為壓軸登場的。
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張文天先生來了，作為郭德強的老搭檔，于清特意將這個位置讓了出來。
本來張先生是不答應的，他的身體情況，自己很清楚，就算是恢復的好，將來恐怕也就只能偶爾登台了。
往後，郭德強的搭檔只能是于清，他今天過來，說白了就是湊個熱鬧，苦日子過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老先生也想要來看一看。
作為壓軸和郭德強一起登台的話，張先生覺得自己就好像撿便宜一樣。
但是，于清一提出來，滿後台的人，包括侯三爺和石先生都一致贊同，最後，也不管張先生願意不願意的，于清就和蕭飛一起出場了。
「張先生，咱爺倆上台吧！」
張文天見狀，知道不接受安排也不行了，只能邁步走了出來。
今天到現場的有不少德芸社的老觀眾，剛才看到于清和蕭飛一起登台就覺得奇怪，這會兒看到張文天，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霎時間，台下掌聲雷動。
好些老觀眾對張先生那可是想念已久了，且不說別的，就是德芸社每天晚場結束的時候，唱的《大實話》，自打老爺子生病之後，郭德強就再也沒唱過全本。
任誰都沒想到，已經離開舞台大半年的張文天居然會在今天出現。
听著台下的掌聲，張先生也是感動不已，雙手合十不停的朝著台下觀眾致意，走到舞台中央的時候，老爺子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他真的是太想這個舞台了。
所有的演員開始朝著中間聚攏，站在郭德強和張先生的身後。
上場門邊上，侯三爺也是止不住的感嘆︰「老石！以後咱們相聲能不能重新起來，就得看這幫人的了。」
郭德強此刻內心也是激動不已，足足沉默了半分鐘，終于開口︰「感謝您，感謝您諸位，今天來捧我們，今天是德芸社辦的第一次商演，誠惶誠恐，看到您諸位，說實話，我這心里還有點兒不踏實，生怕辜負了您諸位。」
郭德強也是強忍著，才不讓自己哭出來，往前倒十年，如果有人和他說︰郭德強，以後你能在2500人的場子里，給大家說相聲。
要是听見這樣的話，郭德強肯定以為那是扯淡，沒準兒還得以為是在諷刺他呢。
萬萬沒想到，他今天居然真的能站在這麼大的劇場里，面對著2500人說相聲，怎能讓他不激動。
「相聲這門藝術，打清末就有，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您有了解的肯定知道，相聲門里公認的開山祖師窮不怕朱紹文先生，其實再往前倒的話，還有一位張三祿先生，不過因為朱先生將相聲的表演形式固定了下來，並且流傳下來了大量的好作品，我們相聲門才將朱先生立為開山祖師。」
「沒錯！」
張文天先生忍不住搭了一句，聲音還是有些沙啞，本來上台之前，所有人都叮囑過了，不讓他開口的，可是身為相聲藝人，站在台上，面對觀眾，他又怎麼忍得住。
郭德強聞言也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笑了︰「今天來的有咱們德芸社的老觀眾，肯定認識我旁邊這位老先生，德芸社的一字斜肩王，張文天張先生。」
「甭提外號！」
台下有的觀眾想起了以前張先生在台上時的風采，不禁笑了起來。
「之前張先生生了場病，挺長時間沒跟大家伙見面了。」
「小病小災，您諸位也不用提著東西看我。」
哈哈哈哈……
這老頭兒在台上的風格就是蔫兒壞，當年演出的時候，經常冒出一句話來，就能把郭德強給懟到天邊去。
「諸位看到沒有，這就是咱們老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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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家的風骨。」
「不是，我哪是什麼老藝術家，老藝術家今個都在民族宮呢！」
好家伙的！
蕭飛在後面看著都覺得過癮，這老先生是真敢砸啊！
倆人在前面說了一會兒，郭德強也不敢讓張先生太累了，開始進入正題︰「今天咱們在欣華大禮堂呢，說是商演，其實也是相聲大會，您諸位有上了年紀的可能听說過，解放前在京津兩地的茶館，相聲藝人們經常辦相聲大會，按照我們傳統相聲大會的規矩，在開場之前，得唱一個開場小唱，一般都是十不閑，蓮花落。」
郭德強要在欣華大禮堂辦相聲大會，其目的，蕭飛也明白，他無非就是想要向主流相聲圈子證明，讓對方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相聲傳人。
連過去的相聲大會規矩都不知道，憑什麼厚著臉皮去扛相聲傳承的大旗。
就這一點，他郭德強不服。
「我們先給大伙兒唱一個發四喜，來，福祿壽喜，打起來。」
音樂聲響起，郭德強張嘴就唱︰「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玉瓶。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豆豆起豆嗆。」
一句唱完，台上的演員，還有台下一些經常去德芸社听相聲的老觀眾紛紛和著唱，然後鼓掌叫好。
為數不多的新觀眾都是被前期的宣傳吸引進來的，看到這一幕也都覺得新鮮，說相聲還帶唱小曲，這還是頭一回見著。
呵呵！
有意思！
唱完發四喜，郭德強接著說道︰「下面這個曲目是架子曲，伺候您諸位一段。」
「一門五福，三多九如，七子八婿，滿床笏，勝似那文王百子圖。壽星佬跨鶴在雲端舞，龍頭拐相襯著紫金葫蘆，那金葫蘆里面飄仙氣吧，你吶……」
這里本來是台上演員一起合蘇喊「怎麼樣」的。
台上的演員喊了，只不過底下的觀眾喊的更響了，聲音響徹雲霄︰「怎麼樣？」
郭德強都被嚇一跳，以往在園子里演出，底下的觀眾也跟著喊，但那是小園子，這里可是大劇場，台下兩千多觀眾一起喊，那得是多大的動靜。
雖然愣了一下，但是郭德強反應非常快，穩穩的接著唱︰「飛出來，十萬八千燕蝙蝠啊。」
「好……」
觀眾們齊聲叫好，就連頭一次來听德芸社相聲的觀眾都不例外。
剛開始听的時候，一些年輕觀眾還覺得這曲調太老，但是听了兩番之後，他們就感覺出來不一樣的東西了。
誰說傳統的東西都落伍了，該淘汰了，這曲子唱得多好听啊！
「接下去要唱的是《一上台來細留神》，來！一上台來細留神兒，一邊是財神，一邊是喜神兒。財神懷抱著搖錢樹，喜神懷抱著聚寶盆。聚寶盆上有金馬駒子在，金馬駒子上坐著金人兒，金人兒手托著八個大字來吧，您吶……」
這次全場所有人喊得更齊了︰「怎麼樣？」
郭德強是個人來瘋式的選手，觀眾們熱情，他就越興奮，嗓子也打得更開了，唱道︰「願您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斗金吶。」
「好……」
全場觀眾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相比較之下，民族宮文化館那邊就是另外一副景象了。
在德芸社這邊還在唱著開唱小唱的時候，他們那邊已經開始演出第一段節目了。
薛林和搭檔是作為開場演員登場的，表演的作品是他的最新作品，叫做《如此交代》，內容就是諷刺一些做事不勤奮，相互推諉的現象。
說了得有五分鐘，愣是一個包袱都沒有，台下的觀眾瞪眼瞧著，嘴都裂開了就等著笑呢，結果……
這特麼是縣委大院做報告呢？
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一些觀眾開始不耐煩了，感覺有點兒坐不住，尤其是第一排的觀眾，他們可是花了1200買了張票，為的就是開懷一笑，可現在這是干什麼呢？
我花錢跑這里來受教育了？
用得著你們嘛！
鏡頭再轉回到欣華大禮堂，開場小唱已經進入到了最後一番。
郭德強此刻也徹底放開了，還緊張個屁啊，沒瞧見台下的觀眾多熱情嗎？
這些可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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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芸社的衣食父母，是郭德強的親人。
大家伙就是一塊兒玩，一塊兒樂，沒那麼多講究。
「最後一段兒是百忍圖，也叫公道老爺勸善歌，這樣吧，剛才光听我唱了，我給您換一位，讓他伺候您一段，怎麼樣？」
郭德強說完，也不等觀眾的反應，回頭就喊了一嗓子。
「小飛！哪去了，少爺！」
蕭飛听到郭德強突然喊他的名字，直接被嚇了一跳，之前可沒有這個安排啊！
完了！
郭師叔這是有開始放飛自我，玩high了啊！
可這個時候躲是不行了，台底下的觀眾可都等著呢。
整理了一下大褂，蕭飛邁步上前，站在了郭德強身側，張文天本來想要拉著他往中間站，卻被他給躲了。
如果是郭德強和于清的話，蕭飛站中間也就站了，可現在和郭德強站在一起的是張文天先生，蕭飛要是過去的話，那叫沒規矩。
「少爺！公道老爺勸善歌，能來嗎？」
「能啊！」
蕭飛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是讓郭德強有些措手不及︰「那……來來！」
「行啊！這樣，師叔，您幫著我起一高腔兒。」
哈哈哈哈……
起高腔的梗，德芸社的老觀眾全都知道，每回蕭飛都得把郭德強折騰的夠嗆，老郭估計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那什麼，孩子，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看著老郭那委委屈屈的模樣，台下的觀眾都要笑瘋了。
一直看著郭德強在台上擠兌搭檔，什麼時候，見他這麼窩囊過啊！
可著德芸社找，恐怕也就只有蕭飛能「治」得了郭德強了。
「這哪行啊！我這剛上來就回去，觀眾也不答應啊，您諸位說是不是？」
「沒錯！」
「蕭飛唱！」
「郭老師趕緊起高腔！」
哈哈哈哈……
來現場的蕭飛粉絲也不少，他在台上這麼一煽動，底下的觀眾立刻群起響應。
今天不光是來了不少蕭飛的粉絲，他的家里人也都到了，蕭佳琦，張玉虹，張譯，蕭佳潔，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全都過來捧場了。
「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貧！」
張玉虹一臉的嫌棄，但是臉上卻掩飾不住的笑。
「少爺，你說實話，這些是不是都你花錢雇來的啊！」
「沒錯！」
「沒錯什麼，沒錯，趕緊唱吧你，《公道老爺勸善歌》哪來的高腔兒啊！來，咱們打板就唱！」
這可不是小園子，可以隨便他們玩到幾點都行，大劇場里最多能演到12點，能讓他們提前過來，也是看在蕭白的面子上。
鑼鼓點響起來，蕭飛也是張嘴就唱︰「混沌呀初啊分實在難曉，誰知道地多厚天有多麼樣兒的高，日月穿梭催人老，有生命呀把力勞，難免死生路一條，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啊。」
台上的演員和台下的觀眾一起唱和︰「八個字造就命也該著啊！」
《公道老爺勸善歌》一共有七番，平時在小園子里，郭德強要唱著曲子的時候，都是唱頭尾的兩番。
但今天蕭飛在台上卻把整個曲子給唱全了，他的嗓子本來就好，又有京劇的底子，一口丹田氣托得住，駕馭起這曲子來也是游刃有余。
……………………
七番的曲子，蕭飛的調兒是越唱越高，連一旁的郭德強都不免驚蟄了，等到蕭飛唱到最後一番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擔心，攥緊了拳頭，生怕蕭飛唱不上去。
但是……
「走過了三川六水大海大江啊……」
一張嘴就是開口亮，聲直接戳到頂棚上去了，台下的觀眾听著，只覺得听了這口唱，簡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鎮汽水還痛快。
「……看慣了燈紅酒綠世態炎涼啊，爭什麼多來論的什麼少，充好漢逞剛強，金銀財寶夢黃粱，倒不如德芸社開心笑一場啊……願諸位你們招財進寶，喜氣洋洋啊……」
所有的演員一起拱手向觀眾致謝，感謝大家今天能來捧場。
開場小唱結束，演員們退場，相聲演出正式開始，所有听過了這開場小唱的觀眾，都不禁感嘆，這才是真正的相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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