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先生、蕭老師、楊老師！」
看著站在面前的少年，蕭飛才明白，楊賀通那個大胖子為什麼在他的名字前面標注「小黑蛋」了。
那是真黑啊！
得虧這小館子里的燈光還算亮堂，不然的話，也就能看見兩排牙在半空飄。
當然了，這是比較夸張的形容手法。
站在蕭飛等人的面前，劉佳顯得有些緊張，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擱。
「說話啊！電話里不是說有事兒嘛，怎麼又不說話了？」
楊賀通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劉佳張嘴，催促著問了一句。
「對了，吃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在食堂吃的！」
劉佳說著話，朝蕭飛看了過來，見蕭飛正看著他，連忙低下了頭。
呃？
蕭飛有些納悶，他對這個劉佳有點兒印象，和張中原一樣，都是跟賀字科二期學員一起進來的。
不同的是，張中原只是因為年齡小，才沒跟著賀字科一起拜師，被下放到了玖字科，劉佳則是因為……
輩分不對！
劉佳是河北人，他爺爺是一名琴師，當初郭德強闖蕩京城，最沒轍的時候，曾跟著一個戲班子搭班唱戲，跟劉佳的爺爺認識了。
倆人歲數雖然差得不少，可相交莫逆，郭德強一直喊劉佳的爺爺為「大哥」，兩個人平輩論教。
如果郭德強收劉佳為徒的話，這輩分就沒法.論了。
再加上他年齡小，就把他放到了玖字科，看看以後能不能讓自己的徒弟給收了。
劉佳自己也知道郭德強的安排，所以在傳習社就變得非常尷尬。
他是93年生人，而傳習社里剛收上來的玖字科學徒基本上都是94、95和96年齡段的，也就是說，雖然大家都沒拜師，但是這些比他年紀小的同學，將來他都得叫叔。
換成誰能不郁悶啊！？
可誰讓他爺爺跟郭德強論哥們兒呢！
這件事蕭飛也知道，如果換成是他的話，怕是也待不下去。
明明歲數大，一幫同學該管他叫哥的，結果就因為輩分的問題，成了弟弟們的大佷子，這可上哪說理去。
「爺們兒，有什麼話就說！」
邢先生發話了，老爺子已經隱隱猜到了劉佳的意思。
劉佳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轉向了蕭飛。
「蕭老師，我想拜您為師。」
呃……
蕭飛听到這話，直接傻了眼，看看邢先生，又看看楊賀通，嚴重懷疑自己剛才幻听了。
「你說什麼？」
「我想拜您為師！您……您能收我嗎？」
說出這句話，對劉佳而言，需要極大的勇氣。
因為他爺爺的關系，郭德強對他非常照顧，平時還經常喊他去家里吃飯。
也曾跟他說過，讓他在郭家門的徒弟里面選，甭管是何芸金，曹芸偉，只要他願意拜師，郭德強負責去安排。
眼下郭家門的徒弟當中，夠資格收徒弟的，也就是何曹二人，歲數更大的閆芸海，趙芸飛，還輪不上他們呢。
但是，劉佳都不太願意，自從知道了自己沒法拜師郭德強之後，他心里就已經有了拜師的目標。
蕭飛！
除了蕭飛之外，他誰都不想拜。
只是這個念頭，劉佳從來沒和任何人提過，只見過蕭飛一次，連句話都沒說過，貿貿然提出要拜師的話，人家能答應？
而且，蕭飛還沒收過徒弟，他要是拜入蕭飛門下的話，那就是開山大弟子，這個
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得的。
原本想著，等到過完年以後，就去找郭德強，求著也得讓郭德強把他安排到廣德樓，可還沒等他去找郭德強說呢，第一天開學，蕭飛居然替高鋒過來給他們上課。
再見著蕭飛，劉佳也壓不住心里的想法，吃過晚飯之後，便大著膽子給楊賀通打了電話。
剛剛說完那句話之後，劉佳感覺渾身上下的勇氣瞬間消失，低著頭，都不敢去看蕭飛。
要是蕭飛不答應怎麼辦？
劉佳也是個脾氣倔強的，他早就想過這種可能。
如果蕭飛不收他，他就一直海青著，反正這輩子，除了蕭飛，甭管是誰，他都不拜。
蕭飛也回過神來，看著劉佳︰「先坐吧！」
突然有人開口想要拜他為師，蕭飛確實挺意外的，他知道，將來自己肯定也要收徒弟，只是從來沒想過現在就收。
過了年他才23歲，這個時候就收徒弟？
太早了點兒！
就算是要收，也得好好看看，確認能合得上眼緣，他才會收，否則的話，蕭家的山門是絕對不開的。
像郭德強那樣，收一大幫徒弟，今天這個惹禍，明天那個鬧脾氣，蕭飛可受不了。
可以說，在收徒弟這件事上，蕭飛和于清很像，都是寧缺毋濫。
劉佳猶豫了一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蕭飛的對面，垂著頭，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樣。
「你怎麼會想到要拜我為師？」
因為劉佳的情況比較特殊，蕭飛還是知道這個人的，原以為，他會被郭德強安排著拜何芸金，或者曹芸偉，結果，這孩子突然跑到他的面前，說要拜他。
「我喜歡您說的相聲，真的特別喜歡，而且……跟著您，我將來能有出息！」
呵呵！
蕭飛笑了，邢先生和楊賀通也笑了。
「是句實在話！」
如果劉佳一上來就是我如何如何喜歡您，如何如何崇拜您，只說這些話，等他說完，蕭飛就會讓他回去，拜師收徒的事，從今以後，再也別提。
可劉佳一句「跟著您，我將來能有出息」，倒是讓蕭飛生出了興趣。
人還是實在一點兒的好，愛耍滑頭的，心眼子太多。
「我記得，你爺爺跟郭老師的關系不錯，郭老師沒給你安排嗎？」
劉佳點點頭︰「賀字科第二批拜師之後，郭老師就和我說過了，只要我開口，郭老師就安排我拜何老師，或者曹老師，可是，我……」
有些話，劉佳不太方便說，但是看他的態度，任誰都能知道，郭德強給預備的這兩個師父，劉佳全都沒看上。
相聲門里，師父相徒弟，徒弟也相師父。
要是當徒弟的根本就沒看上師父，勉強捏合在一塊兒，這師父的緣分也深不了。
「行！我知道了，不過這件事，我現在沒法給你答復。」
蕭飛就算是要收徒弟，也得首先請示于清，只有于清點頭了，他才能開山門收徒弟，不然的話，師爺不認，收了也等于沒收。
「基本功的小冊子，手里有嗎？」
蕭飛當年整理的那本基本功匯總的小冊子，現在都成了傳習社的教材，玖字科的學員入學之後，人手一冊。
「有！」
「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把那個冊子上所有的東西都記下來，到時候來廣德樓找我！」
劉佳聞言，猛地抬起頭，兩只眼楮都在放光︰「蕭老師，您……」
「先別著急，听我把話說完，收徒沒那麼隨便，不光要看天分，看人性，還得看是不是投緣，我要是沒記錯的
話，今天是咱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是賀字科二期學員入科的時候，當時，蕭飛也露了一面。
「咱們彼此都還不了解呢，慢慢來。」
劉佳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但是，蕭飛願意對他進行考驗，這本身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蕭老師，我懂，我懂，您放心，一個禮拜，我保準都能記下來！」
蕭飛笑著點了下頭︰「行了，先去吧，一個星期之後，廣德樓見。」
劉佳興奮的走了。
「師哥！您還真打算收徒弟啊？」
楊賀通也有些意外。
「我早晚都得收徒弟，只是沒想到，現在就有人惦記著想要拜我，不過，也就是考察一下，說要收徒弟的話，還有點兒早。」
開什麼玩笑！
蕭家門是那麼好進的嗎？
要是來個人說要拜師，蕭飛就收的話，到時候，門里烏煙瘴氣的話，他那是給自己找罪受呢。
之所以願意給劉佳一個機會，主要就是因為剛才的那句話。
實實在在的，有什麼想法就說，不藏著掖著，這份直率，蕭飛倒是挺欣賞的。
而且，這還只是考驗的第一關。
劉佳想要成他門下的大徒弟，後面還有很多考驗在等著他呢。
「師爺，您吃好了？」
「吃好了，吃好了！」
「那……咱們回家，我開車送您！」
邢先生擺了擺手︰「不用，這塊兒離我們家不遠，也就三站地，走著回去，還能消消食。」
听邢先生這麼說，蕭飛也就沒再堅持，結了賬，爺仨走了出來。
「爺們兒，要我說啊，你真該好好考慮考慮，那孩子我看著不錯，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是，性子踏實，沖這一點，這孩子將來就能說得出來。」
蕭飛連忙應道︰「師爺，听您的，不過這件事，我還得跟我師父商量一下。」
只有于清點頭，蕭飛才會正式開始對劉佳進行考驗。
「嗯！你好好琢磨琢磨！」
邢先生說完，背著手走了。
「師哥！我也先回去了。」
目送楊賀通駕車離開，蕭飛這才上了車，第一件事就是，給師父于清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