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陳善的話，陳瑤方知自己竟一直站在門口跟爹爹和吳師兄說話，臉色一紅，連忙側身讓開了身子。
陳善先一步踏入玄關，吳濤跟著進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有找到換鞋的鞋櫃，轉瞬才恍然他們腳下穿著的鞋子都是法器，根本不會髒。
‘此世第一次進他人家中，差點忘了世界不一樣了。’
吳濤內心嘆息一聲，目光不覺間看向陳瑤的雙腳，陳瑤腳上，穿著的正是他煉制的那雙靈游靴。
穿在陳瑤的腳上，更顯俏麗。
陳善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禁贊賞道︰「阿瑤穿上靈游靴，真是好看。」
陳瑤若是平日里听著她爹夸她好看的話，她自是喜歡，但此時有吳濤在場，雖說是爹爹收的愛徒，但到底是初見，陌生的年輕男性，因此陳瑤欣喜中也有些害羞，喊了一聲︰「爹……」
陳善哈哈笑道︰「害羞什麼，阿瑤，這靈游靴，正是你吳師兄煉制的。」
「是吳師兄煉制的？」陳瑤聞言登時瞪大了卡姿蘭大眼楮，「吳師兄這般年紀，就已是一階五級煉器師？」
陳瑤心中震驚不已，她知吳濤這般年輕，得他爹看重，必然是有什麼優點。
但煉器水平達到一階五級，她是根本想到這一個層面上的，倒不是她心氣兒小，而是長久以來養成的對散修煉器師的固有思維。
看著一臉震驚的陳瑤，吳濤心中得意，但面上不表，謙虛道︰「僥幸而已。」
陳善搖頭道︰「這可不是僥幸……走，去大廳坐著說，阿瑤，你去泡壺好茶來，我跟吳濤走了一路，也渴了……」
「好的，爹！」陳瑤轉身便去泡茶去了。
吳濤跟著陳善，听得陳善對著前往廚房的陳瑤大聲道︰「你以為爹爹是隨便什麼人都收啊，正是因為你吳師兄這般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階五級，我才收下的。」
「是是是，爹爹慧眼，看人真準！」廚房里，傳來水聲，還有陳瑤俏皮的恭維。
得到了女兒的夸贊，陳善自是大為歡喜，他讓吳濤將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便讓吳濤坐在桌前︰「吳濤，師父的家，就是你的家，不要那麼拘束……阿瑤，你可說對了，煉器堂那麼多一階七級，還有兩一階八級的煉器師，都沒有發現你吳師兄的天賦，獨獨被我發現了，可不是我慧眼？！……」
「爹爹真厲害！」
「師父厲害！」吳濤今日才知陳善這喜屁的一面，也學著陳瑤拍起馬屁來。
陳善大為舒心，被吳濤和陳瑤輪番拍馬屁，他腦海中不竟浮現許多年前的一幕，吳濤和阿瑤也是這樣哄他開心，但下一瞬間，吳濤的臉就換成了另一張臉，他神情不禁一黯，旋即想到這場合是該高興的場合，又笑了起來。
只不過，這笑顏里，多多少少帶了一絲遺憾。
陳善和吳濤隨意拉著家常，陳瑤很快就端著茶盤過來，給陳善和吳濤倒茶︰「爹，吳師兄，喝茶！」
「那日爹托人給我帶回這靈游靴來時，我還以為是爹煉制的，但看這靈游靴新奇，就覺著這不是爹能煉出來的，今日方知是吳師兄煉制的，這奇思妙想，阿瑤很是喜歡。」陳瑤看了一眼腳下靈游靴，那是專門用了海蛛絲煉制成裝飾的印花，十分好看。
陳善一听，這好徒兒剛來一天，我這老父親就要失寵，那可不得了，佯裝不悅道︰「就你們年輕人喜歡這些虛有其表的東西，法器，講究的是實用。」
「師父教訓的是。」吳濤一臉受教的模樣。
陳瑤也樂呵呵笑道︰「是是是，爹說的極是。」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旋即快速轉開，陳瑤轉身道︰「我去給吳師兄收拾房間。」
雖被認同，但陳善總覺得心里有些空空的，他看著陳瑤離去的背影，轉頭對吳濤道︰「等阿瑤幫你收拾下房間，休息一下，我便將煉器法訣傳授于你。」
吳濤道︰「听師父的……師父……」
吳濤剛想說話，便听見房間里傳來陳瑤低聲哭泣的聲音，吳濤一怔，看向陳善道︰「師父……」
陳善臉色落寞，嘆息一聲，起身往陳瑤所在的房間走去，吳濤跟上，待臨近門口，陳善再度嘆息一聲，才伸出已蒼老的手，緩緩推開門。
房間里，布置很簡單，一張大床，窗戶下是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很多雜物，有一堆堆報廢的禁制練習靈板，還有一些孩童的玩具……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紗，朦朧地照在陳瑤的身上，陳瑤雙手撐在禁制練習靈板上，肩膀一抽抽的，晶瑩的淚滴滴露在靈板上，砸出銀色的光輝。
「阿瑤……」
陳善輕輕呼喚陳瑤的名字。
陳瑤轉頭，眼眶旋著濕潤，鼻尖亦有些泛紅，她問道︰「爹，這些都要收起來嗎？」
陳善沉默了片刻，才重重嘆息道︰「都收起來吧，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了……」說罷，他轉身返回大廳，只不過，返回的時候，步伐似乎變得更蒼老了。
吳濤不明這一幕，只能默默看著，不敢輕易發表看法，他跟著陳善回到大廳，看到陳善渾濁的老眼有些濕潤，只能喊一句︰「師父……」
陳善聞言，看著吳濤，勉強露出一個笑來，道︰「沒事，那間房，其實是阿瑤的哥哥在住的，只是，七年前，阿瑤的哥哥因意外死了。」
「阿順比阿瑤大了七歲，從小就對阿瑤好，因此阿瑤和她哥哥感情很好。」
「我這輩子啊，過得苦，為了生存，處處奔波，九十才找了道侶，來年阿順出生，我那時老來得子，自是極為高興，加上阿順有煉器天賦，將來我可以培養他成為煉器師。」
「阿瑤是我九十八時出生的，她娘也因生阿瑤難產而死。她娘煉氣天賦差，不過煉氣二層，加上年紀來了，孕育失了太多精氣……」
「幸在阿瑤是繼承了我的煉氣天賦，雖沒有繼承我的煉器天賦，但，沒有繼承她娘的煉氣天賦就成……今年也煉氣二層了……」
「誒，若是阿順沒有死的話，也跟你一樣的年紀……」
吳濤認真傾听著，方知師父家還有這麼一段痛苦的往事，心中嘆息，散修大都苦難，原主也苦，還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想到這里，他鄭重保證道︰「師父，您放心，以後我會照顧你跟阿瑤師妹的。」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他在心里這樣承諾。
「好孩子，你的品性，我自是相信的。其實啊，這麼多年，我跟阿瑤都已經習慣了，也已經釋懷了，只是，觸景生情，難免會想起過往來……」
陳善喃喃著，而後又是苦澀一笑。
「這修仙啊，修了一輩子，發現吶，還是跟凡人沒什麼兩樣……」
對于這種感嘆，吳濤在心中默默道︰「也許，長生，才能算真正的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