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巡撫景龍眼看著這對夫妻從孩子開始，一個都沒有放過。
這樣的細致，怕是整個集嶺的官員，都要遭殃了。
他這個巡撫，估計也是難逃干系。
之前他覺得長寧這個地方天高皇帝遠，加上並不被帝都重視，畢竟位置不夠特殊，經濟輸出也不行，在大雍的版圖上，總是被人忽略，就不會真正有人管，所以平日里對于貪腐和瀆職的現象，就沒有怎麼管理。
甚至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現在莫君夜和尹素來了，竟然還是暗訪，僅僅用一天時間，就直接查到了糧食攤，還有破廟，這樣的速度，根本就沒有給他們時間反應和串供。
那天他提前到了，就一直在跟王道遠劃分責任，才沒有出現。
現在看來，這兩位並不好糊弄，而且並不想給他們面子。
知縣在破廟外掛了一個晚上，現在還在關押，至于他和王道遠，迎接他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
「王爺說的自然是十分有道理，下官佩服……」景龍沒有辦法說其他的。
如果是在平時，不管面對什麼人，他都有辦法應對。
可是這位楚王，他實在是沒有把握。
「既然巡撫大人也覺得本王說的對，那接下來查明官倉的米成為商品糧賣給百姓，朝廷下發的藥材，也被人偷換成假藥的事，還有本王暫時沒有發現的事，就交給景大人來查吧。」
莫君夜不慌不忙，一副看戲的表情。
景龍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讓自己查。
他心里想著，楚王殿下，這是讓自己認真查，還是要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然後自罰三杯，引以為戒？
畢竟下面那些人，已經很嚴厲的處置了，民怨看起來平息了一部分，只要在官糧和藥材的事情上，讓他們有個合理的接收方式，說不定就可以了。
「下官明白了，一定不辱使命。」
他沒有再想，這種事猶豫不得。
莫君夜又說道︰「本王只給你兩天時間。」
景龍听了之後，覺得這個時間還挺充沛。
反正，足夠他們商量好，誰要承擔多大的責任了。
「是，下官領命。」
遣散了百姓之後，莫君夜也沒有盯著景龍給他布置任務，而是瀟灑的帶著尹素離開。
兩天，當然不相信景龍，而是要讓自己的人，在兩天之內，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人之間怎麼溝通，誰在什麼事情上佔了多少分成，都要打听清楚。
這些人，他可沒有打算放過。
「那個知縣，會不會死于非命？」尹素問道。
「按照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主意，當然會，畢竟他們現在不能失去太多，而那個知縣可以，他已經被抓起來了，是最好的替罪羊。」莫君夜都沒有懷疑這些人的狠毒。
尹素覺得挺有意思︰「可是他們就沒有想起，那個藥鋪的事，並沒有通過縣衙，而是直接跟知州王道遠對接的？」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們會讓王道遠承擔失察的罪名，就說是知縣打著他的旗號，跟藥鋪勾結，雖然事情跟王道遠無關，他作為直屬上級，沒有發現下屬的這些行為，也是有錯。」
對于朝中這些官員之間，小官給大官被背黑鍋的事，他太明白了。
尹素也是秒懂，這樣的事，已經流傳了太多年。
她說道︰「到頭來，死了一個知縣，他們最多受到一點牽連，閉門思過，或者是罰俸貶官，卻不會傷及根本，留得青山在，自然有東山再起之時……」
「沒錯，這個就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合適，也是朝中那些蛀蟲，最常用的方式。」莫君夜點了點頭。
尹素顯然不會同意，她說道︰「這樣不是苦了這些百姓？他們鼓足勇氣說了現在這些官員的弊端，結果我們沒有把這些人徹底弄走，將來他們面臨什麼？如果再被這些官員欺負，不是要怪到朝廷頭上？」
莫君夜也是一個意思︰「所以，這些人不能留。」
「先看看他們的謝幕演出吧，朝中從二品的大官，為了自保，在這里寫腳本然後讓自己的下屬配合演戲，我們這些看戲的，也得有些誠意。」
尹素輕松多了，只要莫君夜跟自己一條心，她什麼都不擔心。
兩天時間，很快就到了。
今日他們的聚集地，換成了一個開闊的廣場，中間還個台子。
百姓們來了很多，在下面黑壓壓的一片。
景龍和王道遠看著下面的情況看，多少有些尷尬。
他們還互相給了對方眼神，似乎是在加油打氣。
這些把戲在尹素看來，已經晚了。
百姓們都在等待，他們能夠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
莫君夜和尹素出現了，下面馬上跪了一地的人。
莫君夜讓他們起來之後，告訴他們今天的主角，是景龍大人，結果兩天的查訪，他應該有話對大家說。
景龍更加緊張了，鎮定了一下心神，他慢慢到了台中央。
「集嶺的父老鄉親們，我是長寧巡撫景龍，這次百年難遇的洪災，給集嶺帶來了嚴重的破壞，本官也是在第一時間，就跟朝廷申請了開倉放糧，為的就是能夠幫大家共度難關……結果本官也是沒有想到，因為本官監察不利，竟然讓下面這些小人，順水模魚，把百姓的疾苦，變成了自己斂財的手段，可悲可恨，這樣的人，本官絕不姑息……」
莫君夜不想听了，直接說道︰「說重點。」
景龍也不敢怠慢，停止了自己剛剛那一套官腔，轉而說道︰「經過本官查明，集嶺州下面一個小小的知縣，竟然跟奸商勾結，把官倉放出來的糧食倒賣，而且還跟藥鋪合謀，把朝廷下發的藥材，換成了假藥，導致得了瘟疫的百姓枉死……這樣的朝廷命官，還有奸商，在我大雍境內，必然不能讓他們生存……」
這些話倒是說的好听，不過忽悠百姓而已。
說不定，連百姓都忽悠不了。
「另外，經過本官查實，集嶺知州王道遠，對此事雖然不知情，可是之前他也對知縣的很多瀆職行為，提供了幫助，甚至動用州衙門的力量，幫助知縣壓迫百姓，這種行為，同樣值得唾棄……」
他說到這里，就把這些人的罪名，說的差不多了。
莫君夜看他沒有自我檢討的意思，就提前問道︰「景大人，難道你就沒有任何錯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