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端坐在桌前,面色平靜的盯著白大夫。
數月前,二人還是關系親近的師徒。如今物是人非,師徒情分消耗殆盡,唯余的就只是這寥寥情誼。
又或許經此一變,連這寥寥情誼都沒了.c
李京墨不願意與他多說,只問其他人︰「他們怎會和李策在一起?」
不待其他人開口,白大夫就主動笑說道︰「我們從順州一路過來,原想著去上京,不料在高郡遇到了受傷的陛下。我替陛下處理了傷勢,陛下便將我留在了身邊伺候。如今陛下又跑了,我也重新落到了殿下手中。事情經過就是如此,殿下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李京墨听到這話,眉梢輕提,神色淡淡的看著對方。
他的眸子黑澄,眉眼清雋而鋒利,似是春寒料峭中磨礪出的一把刀,從白大夫的骨頭上緩緩刮過。
白大夫雖然面上笑著,可微勾起的唇角有些僵硬,連脊背也不自覺的彎了彎。
見慣了李京墨溫和待人的一面,他便忘了,這位七殿下最開始聲名大噪,便是因為他殺伐果斷。
白大夫不想這麼快就惹怒李京墨,便識趣的垂下頭,沒有再挑釁對方。
李京墨也不想在今日見血,看都沒看瑟縮在一旁的白青,擺擺手說道︰「將他們押下去,好好看守著。」
白青又被人拖了起來,出帳子時,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趙茯苓,卻被對方那身喜慶的大紅色婚服刺疼了眼。
她一直念念不忘想得到的東西,如今就被趙茯苓輕而易舉得到手了。
而現在,已經將身子給了李策的她,和李京墨再無可能。
白青還想再看,大帳冰冷的簾子甩下來,拍打在她臉上,也遮住了她的視線。
眾人都被押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李京墨特意交待了,白青和白大夫被特意單獨關在了一起。
營中將士忙著恭賀他們主帥新喜,兩人又冷又餓,想喊人送些熱水食物來,卻反被看押的士兵一陣冷嘲熱諷。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白大夫以為李京墨終于要提審他們了,誰料听說那兩人早早歇下,壓根就沒將他們父女倆放在心上。
饒是白大夫心中做好了準備,也不由得急躁起來。
他陰沉著臉色,問那看守的士兵︰「殿下難道就沒什麼要問我們的?」
芍藥和銀杏的下落,那玉佩的來源,杜秋石的病情……這種種事端,李京墨難道就不著急嗎?
士兵奇怪的看著他,說道︰「就算殿下有要問的,也不急于這一時吧?今日殿下與夫人大婚,晚上自要好好休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這老頭不懂嗎?」
白大夫被罵的臉色難看,蜷縮在袖中的手也緩緩攥緊。
白青听到那「春宵」二字,更是心中怨憤。可此時此刻,她除了無能狂怒,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外面的熱鬧已經逐漸沉寂下來,北府軍大營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帥帳中,趙茯苓褪下紅色喜服,將之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
李京墨回頭看了眼,目光在她縴細白女敕的脖頸上停留片刻,才收回視線說道︰「我去給你打水。」
趙茯苓也不攔他,只故意笑問︰「今晚我要和殿下分帳子睡嗎?」
李京墨立刻停下步子,看著她挑眉道︰「我們都成親了,阿苓還要分帳子睡?」
「我就問問。」趙茯苓把束發的簪子抽下,笑得眼眸彎彎,「快去打水來,我要沐浴。」
士兵已經將熱水送到了帳子外,李京墨將其拎了進來,一抬頭,就見趙茯苓散著頭發坐在床沿等他。
她穿了件白色褻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
淨細膩的肌膚。黑色發梢散落在肩頭,和玲瓏鎖骨遙相呼應。
李京墨喉結微動,視線卻未移開,只輕聲道︰「水好了。」
趙茯苓便起身走過去,等李京墨兌好水了,她才當其面褪下衣服,光著腳走進了浴桶中。
從前雖也有過如此坦誠相見的機會,可李京墨向來都是端方君子,從不肯正眼多瞧。如今趙茯苓做回了自己,兩人又成了親拜了堂,李京墨倒也不自持了。
趙茯苓光果的後背展露在他面前,他安靜走上前,指尖落在了趙茯苓的蝴蝶骨上。
似是指尖寒涼,又似是趙茯苓肌膚敏感,他的手指從背部下滑到腰間時,趙茯苓竟不自覺的瑟縮了下。
那縴細的脖頸微微往前探著,熱水氤氳中,李京墨看到趙茯苓雙眸帶著朦朧濕意回了頭。
她低低喚了一聲︰「夫君~」
聲音溫柔婉轉,像是春日里的鳥兒等待合適時節歌唱。
李京墨貼上去,指尖捏起她下頜,低聲道︰「你叫我什麼?」
「夫君啊!」趙茯苓側仰著頭,將嫣紅的唇湊到了李京墨嘴邊。李京墨順勢低頭親上去,另一只手將趙茯苓完全摟在了懷里。
熱水浸濕了他大紅色的喜服,李京墨瀲灩精致的眼尾,也在不知不覺中泛起了潮濕的紅。
他的腰帶不知何時掉落,連衣襟都敞了開來。李京墨卻渾然不覺,只低下頭,輕輕在趙茯苓後背落下細密的吻。
大帳中燭火跳躍,小小的木桶極其逼仄的擠下了兩人。
待到水涼了,李京墨才抱著趙茯苓大步走向床榻。
行軍打仗一切從簡,帳中也沒有可擋視線的床幔。躺在這樣近乎純天然的大帳中,趙茯苓大約是沒有什麼安全感。在李京墨替她攬起鬢邊濕發的空隙里,她嗚咽著開了口。
「夫君……把燈滅掉……」
李京墨半垂著眸子,近乎痴迷的看著她。
趙茯苓的五官精致美艷,此時徹底綻放後,更似三月枝頭迎風招展的桃花,帶著濃淡又妖艷的勾人意味。
許是李京墨難得放縱,她的眼角溢出了些生理性的淚珠,睫毛上也帶著濃濃的濕意。
李京墨愛不釋手在她眼楮上親了又親,這才回頭,看了眼桌上正肆意燃燒的燭火。
火光閃爍中,好似在帳子上映出了兩個交疊的人影。
帳外還有守衛的親兵,李京墨也不想叫人將他們的洞房夜看了去,便隨手撿起趙茯苓的簪子,朝著那燭火擲了過去。
火舌被斷掉,屋中瞬間陷入了黑暗。
周遭寂靜,唯余帳中有床榻吱呀聲偶爾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