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來說這種等級的晚宴我們是絕對沒有資格參與的，從黑市上買邀請函也不行，他們只會給那些被認可的組織按人頭的發放。」內海面露難色，「但這次有個例外，不過……」
「覺得說出來會惹得我不快，所以故意用吞吞吐吐的話語勾起我的興趣，想讓我主動開口來避免責罵嗎？」源夜撇了內海一眼，平靜的問道，「還是說是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
「非常抱歉，是我想太多了。」內海連忙補救道，「只不過進入的方式和您之前的一項命令有些沖突，所以……」
「說吧。」源夜打斷了內海的話語，「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當傳統頭領？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那種傳統式的威權頭領，我更希望能和你們以商量的方式一起做事，但既然你們這麼期望了，我也不介意扮演那樣的角色。」
「快點說。」源夜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不說就滾。」
「是。」內海有些慌亂的回答道，「這次慈善宴會的主題貧困人士救助，當然這是很常見的主題，不過這次的主題和前次霞關發的那個以工代賑計劃聯系起來了，或者說就是以其為主題的一次慈善晚宴，據說後續還有一系列相關的活動，所以積極參與這個計劃的‘活躍社會團體’也會被邀請。」
「要積極配合他們的清查居民資料數據嗎？」源夜陷入了思考。
所謂的清查居民資料，實際上就是在查稅基。
在2077年，有一大批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負債或者被人陷害之類的，淪為了黑戶，按照正常來說，他們工作賺取的金錢除了維持溫飽的那一點錢之外，其他的錢一到賬戶里就會被銀行劃走來還債。
而這群人就干脆選擇成為黑戶，這樣雖然因為沒有身份只能做一些低級的工作，有一技之長的或許可以做些不太干淨的黑活來維生。
不過賺的肯定比維持溫飽強多了，畢竟2077年再怎麼說也是後現代，把要求降到合格線，管吃管住所要花費的資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一二產生產出來的物資早就過剩一百年了。
淪為黑戶之後，原本正常社會的社會保障及福利，還有金融和銀行系統自然也就與其無緣了，可社會發展出這些業務又不是空穴來風，就是因為需要這些服務來方便人們的生活。
也就是說，就算是黑戶，也是需要這些服務的，但身為黑戶的他們已經被正常社會「拒絕」了，自然享受不到這些服務。
自然界厭惡真空，社會也是一樣，有需求就有供給，這是市場經濟中最重要的原則只有，于是黑龍會這樣的極道組織就在底層替代了霞關的一部分職能，為這些黑戶提供金融和社會保障服務。
這些黑戶同樣是黑龍會這樣的極道組織的財源之一，可以說，由于大失業潮帶來的大規模失信，像源夜穿越前東太平洋合眾國那些因為離婚之類的理由破產的中產流浪漢大量的在瀛洲產生。
大量的有技能，能參與生產的「生產力」從正常的社會中被「驅逐」了出來，這部分人自然需要人、需要組織來維護自己的利益，無代表不納稅。
換言之就是正常社會中無法保證這部分人的利益，那他們就會自動月兌落正常社會給他們的身份，成為「黑戶」，轉變為極道組織的稅基，極道組織也因此壯大起來。
瀛洲的極道組織在二十年前的大失業潮之後迎來的高速崛起，不只是因為霞關沒錢無法維持基層治安，只得將這部分社會服務外包出去而已。
其背後是有著強力的經濟支撐的，不然只會產生一批吃相沒那麼好看的安保公司，和小區保安沒有區別，只是規模大一點而已，絕不會產生如此尾大不掉的結果。
說到底，錢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錢，理念再偉大的組織都會瞬間崩塌，有了錢，就算是世界上最腐朽的組織也能繼續苟活。
而代表現在的瀛洲基層管理組織的極道們對霞關這次以工代賑活動不感冒的理由就在這里。
如果說只是單純的貧困救濟，大家都會很樂意的配合，畢竟大家轄區里的人也不全是有生產力的人，都是有不少吃干飯的，霞關出錢給這群人找點事做，一是減少一些治安壓力，二是他們有了錢，也能促進轄區內的經濟發展，讓大家名下的商鋪漲點營業額。
可大家都不是蠢蛋，就算是蠢蛋也有智囊團輔助，一眼就看出來，或許這個項目的初心是好初心，可執行這個項目的人不是好人啊，人家壓根不是奔著救濟貧困來的，就是奔著清查人口數據，說人話就是理清稅基來的。
而那些黑戶之所以成為極道組織的財源，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提供了「保證黑戶不被正常社會注意到也能過上正常人生活」的服務。
也就是說，如果把他們的資料交出去，讓他們現在的身份和原來「正常社會」中的身份合並，就等于直接將自己的客戶賣了，是赤果果的背叛，會引發不可預料但絕對糟糕透頂的後果。
霞關的這一舉動，和直接要他們這些組織去死沒什麼區別，大家當然不會配合。
「那確實有點難辦，但這次晚會確實是難得的直面柳生公望的機會。」源夜點頭承認，「況且霞關舉行這種活動，肯定有和他關系密切的極道組織配合起帶頭作用，我們就算上交數據也不一定能拿到邀請函，更何況為了一個宴會的邀請函就出賣自己的核心利益，還是一個不確定的機會，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不，現在壓根沒有人響應他們，就連那幾個幾乎是半公開做霞關的狗的二代組也一樣。」內海糾正道。
「哼，果然出賣利益比出賣靈魂更難嗎？」源夜笑了笑。
「頭領。」內海突然停下了腳步，雙目無神的盯著旁邊的空氣，過了一會連忙說道，「柳生公望確認出席那個晚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