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徹一進教室,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班級同學時不時地投向自己的目光,隱隱帶著鄙夷和憤怒。
這讓他想到了去年學園祭過後,自己從少管所重新回到教室的場景。
那時,大多數人也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恍若回到過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還蠻有趣的。
啪!
白鳥京子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和泉同學,快進去啦!」
這一下把和泉徹從過去的錯位感中拍了回來。
那次,可沒一個叫白鳥京子的美少女站在自己身後。
然後他就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白鳥京子有些詫異。
伸出手指,戳了幾下他的後背,喊著︰「和泉同學,你在嘆什麼氣?」
和泉徹回過頭。
少女睜大眼楮,正用如墨色的童孔注視著他,閃閃發亮,滿是好奇。
「按照我的設定,孤身一人才能觸發逆之王特效來著。白鳥同學,因為你站我這一邊,我變的軟弱了。」
白鳥京子思考了好久,才明白和泉徹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在說我拖後腿嗎?!」少女氣鼓鼓地問道。
和泉徹再度嘆了口氣,反問道︰「所以,你真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之前她們疏遠你,原因是你在看一些對她們而言有害的讀物。但現在疏遠你,你猜猜看是因為什麼?」
白鳥京子一下子明白了。
「因為你?」
和泉徹點點頭,說道︰「不僅如此。之前只是不接觸,但至少說不上討厭。但現在你跟我站在一起,就是等于站到了她們的對立面。
盡管這些同學大多數不會像某些學校的學生那樣,偷你鞋子啊,往書桌里塞毛毛蟲啊,青蛙啊,蛇啊,也不會看你身體瘦弱沒什麼朋友就時不時揍你一頓,再或者……」
「可是,我身體還算強壯哦。」听到身體瘦弱,白鳥京子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你關注點是這個嗎?」和泉徹有些詫異。
少女沒有回答。
剛剛只是為了緩和氣氛,她真正想問的是……
「和泉同學,難道你以前曾經被……」
和泉徹沒等她問出問題。
「她們會采取另一種方式——無視你。在這個異常強調讀空氣的國家和學校,被無視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後果很嚴重啊……」
說到這,和泉徹雙手托著下巴,表情沉重。
白鳥京子明白了,和泉徹不想談及過去。
那是否意味著,他確實曾被霸凌過呢?
但這話題確實沉重,她也不想知道。
她等了半天,他都沒再繼續開口。
難道是想讓自己提問嗎?
想到這,她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小臂,開口問了︰「那個……會有什麼後果?」
「被無視的你會逐漸變得透明,然後成為存活在空氣中的幽靈。
未來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真的便透明了,除了你自己,誰也看不到你,記不得你。
坐電車看不到,買東西看不到,生病看不到……總之,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似的。
再然後,為了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你在圖書館打扮成兔女郎。
帶上白色的兔耳,穿著超澀氣暴露的緊身衣,下面穿著能看到大腿肌膚的網狀絲襪唔唔唔!」
和泉徹被少女捂住了嘴,後續的話沒能說出。
「不許,不許亂說!和泉同學,你,你不許再說了!」
白鳥京子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面紅耳赤。
雖然她在看《青豬》時,還沒那麼害羞,但現在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樣了……
和泉徹拿開了她的手,嘆了口氣。
「但是,你明白我在講什麼。對吧?」
少女低下頭,沉默了好久。
「和泉同學,不也跟我一樣嗎?」
「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因為,一直有人在注視著我啊。」
上課鈴聲響起,白石靜抱著教桉走進教室,下意識向和泉徹的座位看了一眼。
那個最不讓人省心的學生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讓一直因運動會事件而憂心忡忡的白石靜松了口氣。
看起來,心情不錯?
也是,這個家伙,可是堅強的很呢……
想到這,她不禁沒有開心,心情反而變得沉重了。
又回到了,與去年一般無二的樣子呢。
和泉徹攤開課本,然後望著黑板,半听課半神游物外。
不表現出認真的樣子,白石老師又該提問了吧。
這時,他突然感覺身後有點刺痛。
他將手背在身後,從白鳥京子手中拿過紙條。
攤開。
那,如果我被當成空氣,和泉同學,也會向太那樣救我嗎?
白鳥京子趴在桌子上,將發燙的臉埋進胳膊,感覺渾身發軟。
如果被當成空氣,不被所有人銘記,如幽靈般活著,就是為了等一個人。
那這樣,也不錯?
所以,她寫了剛剛那段話遞給了和泉徹。
寫的時候或許有開玩笑的成分,但寫完之後,她卻覺得渾身發軟。
自己,怎麼寫了那個啊!
羞死人了!
真是羞死人了!
一邊後知後覺地害羞著,一邊隱隱約約期待著。
和泉徹的回應。
不會
白鳥京子癟著嘴,有些想哭。
怎麼這樣啊!
明明平時那麼溫柔,也總是會說些讓人開心的謊言,怎麼現在又這樣啊……
她悶悶不樂地坐直了身體,拿起筆和筆記,看向黑板。
啪嗒!
桌子上輕微的響動吸引了白鳥京子的注意力。
她低下頭,一個疊好的紙條正躺在攤開的筆記本上。
這是,誰扔的?
她看向了身前危襟正坐的男生。
哼!
我才不看呢!
都不救我!
少女心里氣鼓鼓地喊道。
只是,沒過一會,她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這個……
要不,就看一眼?
于是,她打開了紙條。
白鳥同學,我會注視著你,一直注視著你,不會讓你變成空氣的
白鳥京子臉色一紅,立刻把紙條藏了起來。
還心虛地往白石靜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這樣一來,她卻剛好迎上白石靜的視線。
她心里一驚,連忙低下了頭。
白石靜歪了歪頭。
怎麼覺得白鳥同學怪怪的?
難道又是和泉在搗亂嗎?!
盡管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立刻猜到了正確答桉。
和泉徹收回了紙條。
那如果,我真的變成空氣了呢?
看到這個問題,他挑了下眉,寫下了回復。
那樣,請務必扮演成澀氣滿滿的兔女郎給我看吧!這樣,我就會像太那樣救你了
彭!
突然間,教室響起凳子被踹的聲音。
白石靜盯著和泉徹,一臉平靜地喊道︰「和泉,我剛剛講了什麼?」
和泉徹無奈地站了起來。
腦海中,白石靜剛剛講課的內容從模湖逐漸變得清晰。
正準備開口,他忽然听到了白鳥京子壓抑著的笑聲。
卻如風鈴一般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