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冰涼的刺痛

作者︰攜劍遠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修正寺在鄴城以南,並不在城內,因此從鄴城到寺廟,理論上還處于葛榮大軍的威脅之下,但實際上,葛榮的所有人馬都已經撤退到滏水河以北。

要帶著人連過兩條大河,去一個寺廟里抓劉益守,這動靜恐怕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也沒必要。因此崔暹的安排並無不妥。

至于為什麼不在城內安排這場「相親」,那是因為鄴城內世家的耳目實在是多得不行,崔暹並不希望這件事太多人知道,免得自己會面對額外的壓力。

這天一大早,劉益守就帶著元玉儀和源士康一起出發前往修正寺。三人並未乘車,而是徒步前往,順便觀察鄴城周邊的風景。

「等會,打死都不能說話哦,知道沒?你答應了我的,不許食言。」

劉益守對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元玉儀警告道。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嗦得很,我很講信用的好不好。」

元玉儀言不由衷的說道,看著周圍的大樹都禿了,一副荒涼的景色,她的心情非常糟糕。劉益守有可能會娶崔氏娘子這件事,就像是有一根針插在自己手指上一樣。

不致命,但是很疼很不舒服!

「主公,和崔娘子見面這件事,非常詭異,主公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源士康不動聲色說道。

劉益守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停下腳步問道︰「此話怎講?」

「主公在枋頭待得好好的,為什麼他們要你來鄴城?還是相親這種理由?我想應該是鄴城里有人想看看主公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崔娘子極有可能就是他們丟出來試探一下主公的。

在下听聞高氏四兄弟的高乾,當年就是搶親崔氏女,強行在路邊野合後帶回家。所以至今北方世家對高氏他們心存忌憚又不得不服從。

主公今日切莫學高乾當年一樣。以力服人,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源士康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真怕劉益守一激動當場就把崔小娘子那啥,生米做熟飯,以為這樣就能拉住崔暹和崔氏的私軍兵馬。雖然他覺得劉益守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但萬一呢?

「放肆!我豈是那等禽獸之輩!當我沒見過女人麼!」

劉益守大聲怒斥道!

前世他就是校草,只有女神倒追他,沒有他當舌忝狗的!舌忝狗舌忝狗,舌忝到最後一無所有,這個道理他會不明白麼!

虧源士康能說出這種無知的話來。

「卑職孟浪了,還請主公贖罪。」

源士康松了口氣,劉益守生氣那就說明他不會計較,如果笑眯眯的回答,那自己可就真的是觸了逆鱗。

看來劉益守是個明白人,他還是知道誰是對自己好的,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出發點,以及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源士康蠢得跟豬一樣,太看不起阿郎了。」

元玉儀譏諷了源士康一句,瞪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多嘴。

一行人來到修正寺,崔暹居然不在,而是一個老僧笑眯眯的詢問他們是不是來見崔娘子的,當得到肯定的答復後,那位老僧就帶他們來到一間古樸的禪房,並攔住了想一同進去的源士康,並順手將門帶上了。

劉益守和元玉儀二人一進到禪房內,就看到一位面容令人驚艷的年輕少女端坐在地上的軟墊上,那坐姿極為端正,整個人的骨架都像是被拉直了一般。

不止是劉益守倒吸一口涼氣,兩世為人,就沒見過容顏這麼能打的美人。怪不得她哥哥崔暹把她當寶,自己前世要是有個這種顏值的妹妹,那肯定也會成為妹控的。

就連元玉儀也是吃了一驚,她覺得元莒犁的臉已經算是她見過最精致最好看的了,但跟眼前這一位比起來,還是少了一點「感覺」。

說不出對方哪里好,但就是覺得眼前這位,顏值把神仙都打了,是個人都會覺得元莒犁比不上。當然,面容確實是無可挑剔,如果要易容的話,元玉儀都會選眼前這個人當參考。

但論身材的話,此女也就水準之上了。把她當畫看還是很美的,橫向的比例很協調但立體感稍稍欠缺,這一點完全比不上女人味道濃郁的元莒犁。

也可能是此女比較年輕的緣故吧,畢竟元莒犁可是跟劉益守的年齡不相上下了,正是女人最美的年齡。

這個女人面容清冷,一絲笑容也沒有,如同冰山一般,看上去就不好相與。

劉益守他們打量眼前的美少女,對方也在打量著他們。目光掃過劉益守的時候,露出一絲驚訝,然而看到元玉儀的時候,又不動聲色的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幸會,在下劉益守。」

劉益守對崔娘子行了一禮。

「坐吧,既然是和我見面,為何還要帶一位美人來,是來拿她和我作比較的麼?」

果然,此女的聲音和面容一樣,都很冷,而且似乎有點生氣。

劉益守簡直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剛進來對方就給個下馬威,這是想干嘛?

這虧得是他劉某人,如果是高慎在這里,管你什麼女人,上去就把你撲倒,奪了你貞操再來談別的!看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高高在上!

他覺得這人有點不知好歹,或者叫給臉不要臉。既然不願意那就不要來啊,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願意信任的人。我信任她,帶她來看看,難道不可以麼?崔娘子事先並無言明這些,對吧?」

劉益守不客氣的說道。

崔娘子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太重了,于是輕咳一聲道︰「小女子雖然是字待閨中,但對天下事也有些許了解,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劉將軍。

如果劉將軍方便回答呢,那就回答,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不說。」

這種問題如果你不回答,那對方就有理由扭頭就走了。劉益守沉聲說道︰「崔娘子但問無妨,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會回避任何事情。」

崔娘子微微點頭,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她這聲咳嗽似乎有點刻意,劉益守有些疑惑的問道︰「崔娘子可是身體有些不適?」

「並沒有,那我就問了啊。」

「請。」

「前段時間,爾朱榮屯兵河東不得寸進,後來他卻輕易的佔據河陽關,又再次兵不血刃的佔據洛陽。有傳言說是洛陽有個叫劉益守的人,從中穿針引線,才讓爾朱榮得逞的,不知道那位劉益守跟劉將軍是否恰好是同名呢?」

崔娘子的聲音很冷冽,問題也很尖銳,雖然才剛剛開個頭。

「沒錯,正是在下。」

劉益守淡然點頭。

「後來爾朱榮在洛陽城大開殺戒,死傷無數,痛哭一路。不知道,這應不應該拜那位劉都督恩賜呢?還是說,劉都督你有什麼苦衷?」

崔娘子不屑的問道,面露嘲諷之色,清純而靈動的眼楮,有些漠然的看著劉益守。

听到身後元玉儀要起身,只怕是要上去毆打崔娘子,劉益守將手一抬厲聲道︰「不得多事!」

身後又安靜了下來。

「雖然這並非我所願,但確實如你所說,那些人的死,都是拜我所賜,可以算到我頭上。」

劉益守平靜的說道。

「那我可不可以說,劉將軍是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呢?甚至你比那些執行殺戮的丘八,手上沾的血更多,我這麼說是不是錯了?劉將軍可以為自己辯解的。」

崔娘子步步緊逼問道。

「你說得沒錯,確實如此。」

劉益守並不反駁,雖然他有很多話可以說。而身後元玉儀看向崔娘子的眼神已經帶著殺意,極力壓抑著怒氣。

「我問完了。我只想告訴劉將軍,妾身雖然只是個小女子,卻也不想一輩子跟著某個手上滿是鮮血的大人物。哪怕將來劉將軍做了皇帝,妾身也是不稀罕的。

今日就到這里吧,劉將軍請回。」

崔娘子伸出白女敕的小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劉益守長出一口氣,這次相親,與其說是跟妹子見面,倒不如說像是在被法官審判。對方在他心上的傷口處,反復的揉搓。

不能怪元玉儀憤怒,因為他也很憤怒。

但他選擇原諒對方,因為眼前這位,只是一個無知的女人罷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卻如此自以為是,難道陳元康和崔暹他們都是眼楮瞎了麼?

這種女人,送給他暖床他都不會要!

「那在下告辭。臨走前,我有句話想送給崔娘子。」

劉益守站起身拱手行禮說道。

「劉都督請說。」

「有時候親眼看到的事情都未必是真的,更不要說只是道听途說的事情了,告辭。」

劉益守禮貌的對著崔娘子行禮,轉身看到元玉儀在對崔娘子豎中指,他低聲呵斥道︰「有什麼脾氣在家里發,出來就要守規矩,走!」

等他們離開後,房間的屏風後面跑出來一個嬌俏的少女,拉著「崔娘子」的胳膊,有些不甘心的問道︰「姐姐啊,你這是做什麼,我沒讓你揭傷疤啊?你把話都說死了,我以後跟他就說不上話啦!」

「崔娘子」一臉錯愣問道︰「是你昨天哭著喊著說不要跟這個人見面什麼的,我好心幫你應付。

現在你又說不要拒絕別人,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不這麼說,他會走麼?他一定會纏著啊,到時候不就露餡了?還有以後?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啊!」

「我也沒想到他長這麼俊啊,還這麼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我哥之前又不說,要是說了還需要費這麼大勁麼。」那嬌俏少女不甘心的碎碎念了一句,一副腸子都要悔青了的架勢。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崔娘子簡直不是東西,我要殺了她!」

「可以了,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什麼崔娘子了。」

往鄴城走了一段路,憋了一肚子氣的元玉儀徹底爆發了,沿路她就在跟源士康說那崔娘子是多麼壞多麼蠢,白瞎了那張臉。

「主公,人言可畏。這崔氏雖然愚蠢,可也得防著她到處說。元玉儀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對這個女人還是要有些警告才是。」

源士康不動聲色的說道。

「行了,我自有分寸。」

劉益守輕輕搖了搖頭,要說也是跟崔暹說,找個小娘子報復你能得到什麼啊?

他現在心口像是插著一把刀,一直在流血。一個人最覺得難受的事情,就是當你付出了所有努力,卻沒有得到預想的好結果時,有人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身上。

「崔氏跋扈,其實還是因為家世,特別是他們手里有兵馬。

試想這種女人要是進了家門,你們能有好日子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必在意這些事情了。」

劉益守滿不在乎的說道。

其實他心里還是很在乎的,只是不能表露給元玉儀和源士康他們知道。無能狂怒有什麼用呢,將這件事記住,將來奮發圖強才是真的。

「我不行,我不管,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主辱臣死麼,你被羞辱了,那我就是要……」

元玉儀還在那大吵大嚷的,劉益守輕輕模了模她的頭說道︰「你不是我的臣子,主辱臣死也輪不到你的。源士康,你帶元玉儀回枋頭城,讓她好好洗漱洗漱。這一路辛苦,那些練字的作業,留到以後吧。

我現在去拜會封隆之和李神他們,你們不必跟來了,我很快就會。」

劉益守對源士康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趕緊的把元玉儀這個喜歡惹事的帶走。平日里在家就不安分,出來了以後,天知道她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于是他和二人分別,他回鄴城,這兩人折返回去再一路向東南回枋頭,正好順路。

等劉益守離開後,元玉儀拉著源士康的袖子,眼楮轉來轉去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餿主意。

「源大哥……」

元玉儀用很嗲的拖長音喊了一句,源士康像是手模到毒蛇一樣,連忙將袖子扯了回來,然後退了一步。

「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听的!主公讓我帶你回枋頭城,我只會帶你回去,什麼多余的事情也不會做!」

源士康緊張的說道,像是單獨出走的小娘子被幾個彪形大漢圍住一樣。

弱小而無助。

「那好啊,等我回枋頭城,就到處跟別人說,當劉都督受辱的時候,源士康無動于衷,甚至還內心竊喜。」

「我哪里內心竊喜了,我也很憤怒好吧!」

源士康一听就知道要壞事!

「主辱臣死,我不是臣,但你是啊!你覺得以後別人會怎麼看你?」

元玉儀不懷好意的笑道。

「好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源士康無奈問道,為了心中的「大義」,他再一次妥協了。

「其實就是……」元玉儀湊到源士康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就這?這有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很無聊啊。」

听完元玉儀的主意,源士康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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