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蕭氏多孝子,江南多好臣

作者︰攜劍遠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蕭衍被刺于建康台城顯陽宮,蕭綱發喪,隨即準備登基,並要求各地藩王都返回建康奔喪,同時參加登基大典。

一時間,梁國各地都陷入詭異的沉寂之中。

水太混,事情太詭異,如今誰都不知道要怎麼站隊。

先看看再說,應該是所有人的想法,甚至連蕭綸這種暴脾氣的都忍住了。

劉益守怎麼會蠢到被召見的時候刺殺君王?

蕭綱是不是此事的策劃者,他已經是太子了又何必那麼著急?

這件事會不會是第三個人暗地里下黑手,企圖漁翁得利?

到底應該尊蕭綱為新帝,還是要「勤王討逆」,扶持某一位藩王發兵建康?

一個又一個沒有答案的難題,在所有人腦中徘徊。

沒有一個藩王響應蕭綱的號召,但與此同時,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大家似乎都在等,想看看這場台風會往哪邊刮。

蕭衍的葬禮冷冷清清的舉行,蕭綱的登基大典亦是缺席了不少朝臣,至于蕭氏宗室,只要不在建康的,一個都沒到場。建康城內還有不少官員外逃,似乎並不看好蕭綱能平定亂局。

當初蕭綱發出來的詔令,措辭是很嚴厲的。然而,當他和麾下親信發現無人響應之後,卻也沒有氣急敗壞的派兵追責。而是暗地里聯絡韋氏、柳氏等大族,在建康和三吳地區集結兵馬。

登基不過是名義上的一種東西,兵馬、糧草、輜重,這些才是讓各路方鎮俯首稱臣的砝碼。哪怕蕭綱已經坐到了曾經夢寐以求的那個位置上,他依然需要時間去準備這些。

不光是蕭綱,就是其他的皇子,朝中的大臣們,也都很清楚。關于蕭衍被刺這件事,是不是蕭綱做的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然發生,木已成船,時間不可能倒流回去。

誰是凶手這件事不僅空口無憑,而且也無人真正關心。

哪怕蕭綱能拿出切切實實的證據,所有人都會當做看不到听不懂。因為只有經過一場血腥的「淘汰賽」,最後的勝利者,才能去定義是非曲直。

你沒有兵馬,無法平定亂局,那麼有道理也會變成沒道理。這便是所謂的是非關乎實力,公道不在人心。

這個新年是過得很是沉悶,任何歡笑都無法沖淡蕭衍被刺身亡帶來的緊張與壓抑。

然而就在大年初一的當天,歷陽太守蕭範、南譙州刺史裴之高聯名發布檄文,痛斥前太子,現任皇帝蕭綱指鹿為馬、弒君篡位、陷害忠良、罪大惡極!

整個南譙州都不會承認弒君弒父的蕭綱繼位,並號召各路藩鎮聯合起來攻打建康,然後再撥亂反正,選出德高望重的宗室作為新帝。

並且派人通過梁國的驛站系統,將檄文廣為傳遞。

簡而言之,蕭範等人不認同蕭綱,但是除了蕭綱以外,其他幾個藩王,似乎誰都可以,他們持開放態度。

此檄文一出,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倒入一杯熱水,瞬間就炸鍋了!

廬陵郡(江西吉安)的蕭續、廣陵郡(揚州)的蕭綸、湘州(湖南長沙)的蕭繹,先後舉起反旗,響應蕭範。

倒是此番的「苦主」劉益守,如同眼楮瞎了耳朵聾了一樣,根本不表態!只是通過官方驛站上書朝廷,說自己是被冤枉的,行刺蕭衍的另有其人,自己對此完全不知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到劉益守似乎不打算出手,蕭綱心中大定。早就得到消息見過那篇檄文,知道蕭範要搞事情的他,立刻命柳仲禮領禁軍及世家兵馬共計兩萬,麾下都督乃是趙伯超、胡貴孫等人,沿著長江直撲歷陽而來。

蕭範眼見敵軍勢大,一邊固守歷陽,一邊派人向壽陽求援。然而,所有派去求援的信使都沒有返回,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

幾艘樓船沿著淮河往上游走,順流而上,沿途都不作任何停留。其中一艘樓船上,劉益守站在船頭,眉頭緊鎖,似乎是在考慮什麼難以抉擇的問題。

「主公,此番我們就帶著幾百白袍舊部,會不會有點危險啊?」

源士康站在劉益守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從壽陽到襄陽,沿途還算是順利。只不過,襄陽南面很不安全。江陵以南的巴陵郡(岳陽),乃是蕭繹出兵的橋頭堡。蕭繹在此地屯扎重兵,以王僧辯為大都督。

之前蕭衍多次命令蕭繹移鎮江州,蕭繹都以「湘西豪酋蠢蠢欲動,不宜輕動」為由,抗拒朝廷的命令。

「我所憂慮者,唯有江陵而已。估計我們到襄陽時,蕭繹應該已經將江陵控制下來了。到時候蕭繹如果想不開要攻打襄陽,那真是麻煩大了。」

劉益守憂心忡忡的說道。任何策略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現在他們就是在跟那些藩王們拼速度。

帶幾萬大軍西征?

拜托,如果那樣的話,誰都知道劉都督要去襄陽把蕭等人接回來,然後玩尊王討逆那一套把戲了。

現在蕭衍那幾個兒子都舉起反旗,不過是因為蕭綱坐穩了皇帝的位置,對所有人都不利。

所以那些人沒有糾結劉益守究竟是不是弒君的人,沒有糾結手握重兵的劉益守是不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反正,劉益守不姓蕭,沒法自己登基稱帝,這些藩王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攻入建康,哪里有心思去管劉益守窩在淮南干嘛啊。

只要劉益守不投靠蕭綱,不擋他們的道,那麼暫時還輪不到收拾他劉都督。

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劉益守才沒有將所謂的「遺詔」公布出去,甚至都沒有直接舉起反旗明火執仗的跟蕭綱對著干!

只要不調動兵馬,就可以讓諸多藩王放松警惕。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這才是用兵的策略啊。哪有那種「大聲密謀」後去偷襲的啊!

當然,這些源士康肯定不懂,說了也是白說。

對于劉益守來說,情報和時效性,才是用兵的第一要務,其他的因素都是圍繞這個而來的。別的策略先不說,源士康這種把自己身邊的兵馬搞得多多的,絕對是個心理誤區。

「主公,前面是北義陽郡,到了渡口,我們要下船,再往西邊沒有水路了。」

王偉走到劉益守身邊拱手說道。

「嗯,這一路還挺順利的嘛。」

劉益守微微點頭。

按他的脾氣,直接把蕭衍的遺詔爆出來,然後糾集兩淮的兵馬一路殺奔建康,多麼快意恩仇!

然而,小不忍則亂大謀。接回蕭和蕭歡,是利用他們的名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喊著「尊王討奸」「撥亂反正」,那可別自己先亂了。

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怎麼了,還有事?」

劉益守好奇問道。他發現王偉還沒走。

「主公,我們這波人是什麼心思,大家都知道。如今我們反而成了完成蕭衍遺願的人,給他當忠臣孝子,這不是……」

王偉想了半天,不知道要用什麼樣一個詞去概括為好。

「大概就是做賊的,幫苦主家去追贓吧。」

劉益守無奈笑道。

王偉撫掌大笑道︰「屬下就是這個意思。為蕭衍出頭,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這幫從北面來的啊,這事也太可笑了。」

「蕭氏多孝子,江南多好臣。咱們這幫外面來的賊,終究還是比不上建康的家賊。」

劉益守微微一笑,他也是沒想到蕭衍說死就死了,什麼後續的安排都沒搞定,丟下一堆爛攤子。

這次帶著數百白袍舊部出兵,劉益守命于謹守壽陽,統一調配兵力。其他各將依舊是戍守各郡大城,並不出兵建康,亦是不會去支援蕭範。

壽陽南面的合肥重鎮,韋氏在此有重兵把守。一旦出擊,那麼極有可能被韋氏在合肥的兵馬與建康的兵馬前後夾擊。

在戰略上會陷入極大被動。

這一輪蕭範就是個負責出頭的「引線」,若是有心,蕭綸和蕭續都有機會救援蕭範。畢竟,蕭範現在可以算是朝廷與藩王爭斗的一個「風向標」。

如果蕭範還活著,那麼打算接受新朝廷政令的方鎮或宗室,心里向著蕭綱的那些人也會有所顧忌。而蕭範一死,無數牆頭草只怕很快都會倒向蕭綱一邊。

手握重兵,坐鎮兩淮的劉益守,只需要看著他們打得熱火朝天就夠了。出發前,劉益守就是這麼跟于謹交待的,厲兵秣馬,靜待時機,不要急吼吼的沖上去。

而在東面的盱眙,劉益守已經給宇文泰下令,讓他「說服」盱眙太守華皎,在盱眙招兵買馬準備戰斗。蕭綸若是戰敗,蕭綱必然派兵馬追擊,到時候盱眙只怕有一番惡戰。

劉益守此刻滿腦子的都是這些算計,只感覺太陽穴旁的青筋一陣陣的暴起。

「我們在壽陽還沒完全發展起來。按我的想法,起碼再蟄伏兩年,兵精糧足之後再來談這樣那樣的金戈鐵馬。

然而時間不等人,蕭衍突然離世,南方的亂局已經打開,無論我們願不願意,都會參與其中,不死不休。

肯定會遭遇相當多的困難,但是,危險中未嘗沒有機會,就看是能不能把握住了。」

劉益守看著緩緩流淌的淮河水,無奈搖頭嘆息。

「主公,莫要忘記了高歡。」

王偉不動聲色的提醒道。

「這我如何不知啊。高歡帶兵從青徐而來,蕭綱命人從南往北攻壽陽一線,我們月復背受敵,必敗無疑。

所以趁著高歡還沒把視線投向南面,一定要佔據建康。然後把建康留給蕭他們,讓他們招兵買馬,自己負責自己的安全。

我們依舊是佔據兩淮,往河南,荊襄那邊發展。一邊殲滅江州、荊襄的反抗勢力,一邊將新佔領地納入統治,拒絕蕭他們的指派。

如此一來,便可以擴大地盤,實質性的發展自己。我們不主動去招惹蕭綸、蕭續、蕭繹他們,但是誰冒頭我們就打誰,把他們脊梁骨都給打斷!」

劉益守這番話,讓王偉茅塞頓開。他原以為自家主公得了蕭衍的所謂「遺詔」,會不可一世的要如何如何,沒想到對方如此謹慎,甚至都有些小心得過分了!

「主公既然都想明白了,那確實是在下多慮了。」

王偉對劉益守拱手行了一禮。

不久後,船隊在北義陽郡的慕化城(今信陽西北不遠)停靠,曹皎帶著親兵前來迎接劉益守,一行人進入慕化城,準備補給一番後繼續西進到襄陽。

此地離襄陽已經不遠。

……

廣陵城(揚州)的府衙大堂內,一身戎裝的蕭綸,來回走動,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身邊還有一個同樣的是全副武裝的年輕武將,眼觀鼻,鼻觀心的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此人名叫韋載,跟韋粲一樣,也是南梁名將,綽號「韋老虎」韋睿的孫子。然而他的父親是二房的韋正。

俗話說流水的皇朝,鐵打的世家。韋氏同樣也是多面下注,沒想到還真讓他們遇到了自家人對付自家人的情況。

蕭綱命韋粲屯兵京口,江對岸就是廣陵地界。而韋載乃是蕭綸府上的「閣帥」,本沒有什麼事情做。然而現在蕭綸不服蕭綱登基,這個閣帥一下子升級為「大都督」,果不其然就跟堂兄韋粲的兵馬對上,要同室操戈了。

「殿下,廣陵城太靠近建康,一旦蕭綱出兵,很快就能抵達。若是能勝還好,若是不能勝,大軍都無法騰挪地方,戰略上非常不利。

不如在下守廣陵,殿下帶著部分兵馬撤往海陵郡(今泰州、海安、如皋、泰興、姜堰等地),在海陵厲兵秣馬以為後援,如何?」

韋載提出來一個很有可行性的建議。

在一旁不說話的傅岐很贊同,附和道︰「天子遇刺之事如此詭異,蕭綱還推月兌是那劉益守刺殺的。在下可以打包票,劉益守雖然狂妄自大,造反的心確實是有的。可是他一定不會用這麼愚蠢的辦法去行刺天子。

蕭綱枉顧人倫,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敗亡只是遲早。可是哪怕他最後會失敗,也並非這一天兩天的事情。殿下何不去海陵郡積蓄力量,等各路兵馬到達之後,才出兵亦是不遲啊。」

兩位手下的話,讓病急亂投醫,打算豁出去拼一把的蕭綸暫時冷靜了下來。

最後,他無奈嘆息了一聲,不得不承認,暫避鋒芒是對的。如今各路反對蕭綱的人馬,就自己是離得最近的,幾乎是跟京口臉貼臉。一旦打起來,誰會最倒霉不問可知。

「只好如此了。」蕭綸嘆了口氣,心中極為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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