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死神來了

作者︰攜劍遠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于很多人來說,這一晚上真的很難熬。時間似乎走得特別慢,每當夜空中傳來那些隱約的嘶吼與哭泣,都會令人產生不同的不適。

畢竟,不同的人,所擔憂的事情也不盡相同。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城頭上一夜沒睡的高洋,就看到有一支精神萎靡不振的魏軍朝著枋頭主城而來。很遠就能看到那些士卒幾乎是人人帶傷。

「彥深,這些人馬要不要放進城來?」

高洋扭過頭詢問身後的趙彥深。

「二公子,李將軍要如何,必須讓高王來處斷。公子只要把自己的想法私下里告知高王即可,不必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

若是不讓李將軍帶著部曲進城,將來難保對方不會做什麼激進之事,公子也會面上無光。」

听到趙彥深的話,高洋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自己背後要去做什麼,不必表露出來。將來若是李元忠倒了大霉,要找誰報復那是他的事情,沒必要讓所有人都認為是他高洋在搞事情。

要是不讓李元忠的部曲入城,這不是擺明了認為對方很可能與劉益守私通,不能信任嘛。這種費力不討好還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沒理由去做。

弄明白城下殘兵的身份後,高洋大手一揮讓李元忠帶著部曲入城,很快便在城下見到了這個一臉灰敗,狼狽不堪,連軍服都破了的倒霉蛋。

「李將軍昨夜鏖戰,敵情不明,所以我並未派兵出城支援,還請李將軍見諒。如今城外情況如何,可以告知在下麼?」

高洋一臉平靜的問道,三言兩語就撇清了關系。

昨夜情況太混亂,出城支援難保城池被偷,我不去救你是本分,你吃了敗仗可別賴我就是了。

听到這話,李元忠就像是被人強行喂了一碗翔一樣,惡心得不行,卻又無話可說。

「昨夜梁軍偷襲糧倉,所用手段並不簡單,末將在焚毀的糧倉附近,撿到了一些奇特的殘骸。」

李元忠說完對親兵使了個眼色,他身邊的親兵連忙將一支燒得烏黑的「神火飛鴉」遞給高洋。

「竹筒里裝的應該都是 火油,這一支射出後竹筒提前開裂,里面的油都漏光了,所以沒有焚燒完全。

梁軍水路潛入枋頭周邊河道,然後在船上發射這種東西,引燃糧倉後迅速撤離。末將帶著麾下部曲去救援的時候,反被對方伏擊,損失慘重。

末將重整兵馬後,那支伏兵已經換了地方。我軍去救援下一個糧倉的時候,又再次被伏擊。然後……」

李元忠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也不需要說下去了。

總而言之他就像是個傻子似的被人牽著鼻子走,襲擊枋頭糧倉的敵軍居然比他這個守軍將領還熟悉地形。

他想救火的時候被伏擊,去掃清伏兵的時候敵人又跑路了。他再次派人去救火的時候又再次被人伏擊。最後只好躺平擺爛自保,任由著糧倉被燒毀,再也不做什麼了。

不做什麼頂多就是損失點糧草,胡亂行動反而會損兵折將。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主將,都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

听李元忠把話說完,高洋和段韶等人都傻了。

他們認為敵軍是突襲了糧倉去放火,沒想到事情跟想象得完全不同。

「李將軍,高王命你帶兵回鄴城修整,順便去中樞述職。調令在此。」

段韶面無表情的將高歡下的官員調令交給李元忠,後者眉頭微微皺起,已經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段將軍是有什麼話想說麼?」

李元忠一臉平靜,像是若有所思一般的問道。

段韶少年老成,也不是高澄一般的人,更沒有高澄這樣

隨意得罪人的資本。

段韶雙手抱拳說道︰「在下只是奉命支援枋頭,順便來傳達軍令。李將軍若是心中有什麼疑問,見面後直接問高王便是了。在下不過是跑腿之人而已,無法回答李將軍的問題。」

「如此,也好吧。末將這便率部回鄴城。」

李元忠長嘆一聲,從一些小細節他就能感覺出不對勁了。再加上他本來就有些心虛,丟失河南之地總要有人去背鍋,似乎自己正是最好的替罪羊。

封隆之已經被俘,反而撇清了責任,此刻李元忠真恨不得大醉一場。

等李元忠帶兵離開枋頭城之後,高洋這才悄悄找到段韶,詢問軍情的相關事宜。畢竟,高洋本身並不會帶兵打仗。

現在的他還在努力學習一切有用的知識。昨夜一戰還是听听「專業人士」的見解比較好。

「段將軍,昨夜一戰,如何?」

高洋小聲問道。

李元忠是外人,他說什麼高洋隨便听听就好了,不會當真。但是段韶跟他可是有親戚關系的,妥妥的自己人了。

「如果我沒猜錯,肯定是劉益守親自帶兵來襲了。二公子,枋頭已經不安全了,過兩天高王肯定會讓你回鄴城,到時候記得跟高王說,萬萬不可讓朝廷離開鄴城。」

昨夜趙彥深這麼說,現在段韶也是同樣的說法,由不得高洋不信。

「二公子先去歇息吧,今日還要打掃戰場,還要防備梁軍再次偷襲,出城很不安全,請二公子務必要保重,不要輕易犯險。」

段韶鄭重的給高洋行了一禮,隨即轉身離去。他還要花一點時間復盤這一戰,研究一下劉益守用的戰術。

要不然下次遇到了還是會輸的。

……

此時天已經亮了。

黃河北岸的渡口,劉益守命楊忠清點人數,清點後的士卒逐一登船準備離開。

此戰損失微乎其微,除了楊忠與魏軍精騎的遭遇戰有些折損外,其余兩部幾乎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其中負責點火燒糧倉的部隊,行蹤都沒有被魏軍發現,射完神火飛鴉後全程模魚,從容的水路退到黃河岸邊,看守用于渡河的大船。

「蘭京不見了?」

听到楊忠回報的信息,劉益守略有些吃驚,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沒想到如此全勝居然也能把蘭京給弄丟了!這等戰損比的勝仗,自己這一生或許都無法再復制了。

劉益守頓時感慨命運無常,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勝利的喜悅被沖澹了許多。

楊忠帶著騎軍精銳,與魏軍增援的騎兵接戰。兩軍交錯而過,都沒有戀戰,自己這邊不過是損失了幾十騎罷了,受傷的倒是有一些。

相信魏軍那邊的死傷人數應該也是差不多的,畢竟這算不上什麼大戰惡戰,更是沒有一邊倒的殺戮。為什麼就如此巧合,才折損這麼點人里面就獨獨有蘭京呢?

「不是讓你盯著他的麼?」

劉益守有些埋怨的對楊忠問道。

「主公,當時我們這邊黑燈瞎火的,大軍沖殺的時候蘭京就在我身邊,火光是敵軍那邊點著的。沖殺完末將領著騎軍匯合的時候他就不在我身邊了。我以為他在隊伍里頭,那時候又不好清點……」

楊忠面色為難的辯解道,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去說。

戰陣上刀劍無眼,誰掛掉都不稀奇,騎在馬上被人家陣斬那更平常不過了,刀口舌忝血不就是吃這碗飯的麼?

昨晚那種突***況,如果楊忠不去沖一波,負責打伏擊的隊伍肯定要倒大霉,到時候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楊忠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該說他嚴格按劉益守的軍令行事,並且掩護了友軍,自己這邊也全身而退。

哪怕再來一次,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

昨夜那一戰真是打得痛快,幾乎是壓著魏軍在打,對手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當然,如果那支援兵沒來就更完美了!

楊忠心里沒覺得多遺憾,臉上又不得不露出委屈之色,整個人都顯得手足無措。

「罷了,人各有命,回去再說吧。」

劉益守嘆了口氣,招呼楊忠帶部曲登船渡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一條狗養了幾年都能養出感情來,更何況是個人呢?楊忠對此非常理解,卻無法多說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劉益守。

表面上看或許劉益守是因為折損了一個類似「義子」的人物,心里很不痛快。但實際上也可能只是因為虧欠蘭欽的托付而感覺內疚罷了。

也許兩種情感兼而有之,卻不是外人可以安慰的。

楊忠雖然明白自己並沒做錯什麼,但他終究是導致這件事發生的責任人之一,近期還是不要在劉益守面前晃悠比較好,誰知道大領導會不會給你小鞋穿穿呢。

人員到齊,船隊緩緩離開黃河北岸。

站在船頭,劉益守看到楊忠有點拘謹的樣子,于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回去後,功勞簿上自然給蘭京記功,他是為國捐軀,也算是死得其所。

蘭京之父蘭欽,將來打掉蕭綱之後,再給他***好了。這一戰你出擊的時機是對的,蘭京失蹤,非你之過。」

劉益守嘆了口氣,已經把情緒調整過來了,反過來還在安慰楊忠。

「主公用兵如神,楊某對主公是心服口服。將來主公必定可以一統天下,結束戰亂!

楊某必定為主公鞍前馬後效勞!」

楊忠突然單膝跪下表忠心,劉益守連忙將他扶起來,生怕腳下的船舶一抖他就一不小心掉黃河里了。

「先入滎陽再說,多看看枋頭幾眼吧,這應該是咱們近期最後一次來黃河北岸了。」

劉益守遠眺江面,幽幽嘆息說道。

「萬勝!」

船艙內傳來馬佛念的呼喊聲。

「萬勝!」「萬勝!」「萬勝!」

一時間各船之間的呼喊聲不絕于耳,眾將士都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發泄自己心中的歡樂。

那是緊張到爆炸後,得知取勝後精神又松弛下來的自然宣泄。

「主公,軍心可用啊!」

楊忠拱手激動說道。

劉益守背對著他擺了擺手,一句話也沒說。

……

枋頭縣衙的書房里,蘭京被五花大綁的帶到這里,除了面前十二歲的高洋外,段韶和高洋的親信趙彥深也都在。

蘭京神情冷傲,視死如歸,一點也不見害怕,倒是讓段韶等人嘖嘖稱奇。

「你是蘭京,你父蘭欽曾經是梁國大將,後將你托付于劉益守。

說你是劉益守的義子也不為過,雖然沒有這個名號,但劉益守軍中的親信部曲都是如此看待你的,我說得可對?」

高洋饒有興致的詢問道,對趙彥深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解開了蘭京身上的繩索。

昨夜一戰蘭京不幸墜馬暈死過去,但又幸運的沒有被踩踏,也沒有受重傷。今早他不認識路在枋頭周邊亂走,被巡視的段韶麾下精兵抓獲。

看到眼前這個小孩對自己頗為禮遇,蘭京平靜的問道︰「這些你如何得知?」

「你還有同袍被俘嘛,他們已經將你的身份告知我們了。」

段韶插了句

嘴說道。

他沒有說謊,這些事情也確實不是什麼秘密。

「昨夜偷襲,你們分兵三路,一路放火,一路打援兵,一路備用。你便是那支後備騎兵里的一員,我說得可對?」

段韶微笑問道,他怕蘭京不說,繼續補充道︰「你說不說無所謂,我們與劉益守是敵人,但並非私敵,亦是沒有私人恩怨,犯不著折辱你來取樂。

這些問題哪怕你不說,我們想搞明白也不難。」

段韶帶著人打掃戰場後,其實已經將這戰的經過基本復盤了。一時間眾人都對劉益守的膽大心細大為嘆服!

很多招數,事後你去看,根本不值一提。比如說五胡十六國時期王 對慕容垂用的金刀計,不過是收買對方親信,然後撒個謊而已。

但放在具體的環境里,就是無法破解的殺局。

劉益守的打法也是簡約而不簡單。如果不是對戰局已經提前吃透了,哪怕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像這樣去耍。

這次偷襲的當口,正是魏軍河南之軍慘敗,而河北之軍尚未大舉增援,並對時局嚴重誤判的關鍵時刻。

早一點,梁軍到不了枋頭,晚一點,枋頭守衛森嚴,無從下手了。

不是別人魯莽無知,而是藝高人膽大,有金剛鑽就敢攬瓷器活。

從段韶急行軍趕往枋頭卻晚了一步就可以看出,劉益守對軍情的預判,是大大領先高歡不止一籌的。這一局,就是看誰下手快,誰下手早!

誰先動手誰佔優,誰後動手誰被動,劉益守雖然贏了,但這一局開始之前,其實對劉益守和高歡這兩邊都是公平的。

倘若高歡膽子也大,派精兵奇襲虎牢關,有沒有可能打劉益守悶棍呢?

實際上機會非常大,只是現在說這個已經後知後覺了。梁軍與魏軍之爭第一階段勝負已定,劉益守也不會再派兵過河偷襲了。下一步決戰的地點,極有可能就是滎陽城的攻防戰。

這局段韶輸得心服口服,就是技不如人而已,沒有任何借口。當然了,他並不認為自己責任很大,主要還是高歡的意識跟不上戰爭的節奏,太過于求穩了。

「我身邊還缺個牽馬的,你就留下來當我的扈從,給我牽馬吧。放心,跟著我,沒人會欺辱你的。」

高洋微微一笑,走到蘭京身邊繼續對他自我介紹道︰「我是高洋,高王次子。」

趙彥深走到蘭京身邊,按住他的肩膀,不動聲色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想好好活下去,就跟著二公子好好效力,不然你一個梁軍俘虜死定了。」

趙彥深直接將蘭京按在地上跪下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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