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男人三十已學壞

作者︰攜劍遠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雞鳴山下的同泰寺,早已改名為「中華書局」。當初這個動作雖然古怪,但也沒引起太大波瀾。

誰都知道,同行最不喜歡同行,彼此間競爭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洛陽高僧」劉益守,收拾起南梁的寺廟起來,那可真算得上心黑手狠,連銅佛都給收繳了熔成了「佛錢」,完全沒講究什麼「同門之誼」。

劉益守把同泰寺改為所謂「書局」,與他平日里的思維模式一脈相承,那便是︰懶惰者可恥,不事生產,好吃懶做的和尚就應該狠狠的用力敲打!

然而如今門庭若市的中華書局,其火爆程度,則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

每天都有新鮮出爐的紙張,帶著香氣的油墨被送入書局,一本又一本用木匣子裝好的書籍被送出書局,並成為建康「出口」的拳頭產品,不僅遠銷嶺南,甚至還順著這條航線繼續向南,被蕃商帶到天竺與西域。

道經佛經、儒家經典、歷法節氣等書籍,被反復刊印,傳播範圍極為廣泛。就連鄴城的讀書人都以買到建康所出的書籍為榮,這些書甚至出現在了高歡霸府的桉頭。

原因無他,印刷版的書遠比手抄版本美觀,不僅紙張好裝訂好,而且價格還便宜。黃河以北的寺廟,手抄經書已經被印刷經書給打沒了。

這種降維打擊誰也不能抵抗,抄書抄的再快也比不上刊印,又快又好又便宜,誰會拒絕這樣的東西呢?

著書立說的大能,無不以自己的書被中華書局刊印為榮。寒門子弟可以方便的買到書,世家子弟雖然不缺書,但他們需要讀過書的人為自己管理田宅,泥腿子則妄想通過讀一兩本書來改變命運。

可以說中華書局就是梁國各界都能接受的社會變革,得到了最廣泛的支持。

世家並不忌諱書籍的廣泛流傳,因為以他們的財力,可以輕易的收集到市面上所有的印刷書,凋版印刷只會讓收藏書籍比從前方便許多。

只要國家不以讀書多少來選拔官員,改變社會分層,他們對此是樂見其成的。

士族們不事生產,世家的攤子很大,除了旁枝外,還需要足夠的人才為他們管理土地與佃戶。某種程度上說,讀書人越多,越是有利于他們掌控自己龐大的財富與土地。為世家管理產業,本身就是寒門乃至佃戶的出路之一。這些人都渴望低成本的書籍。

讀過書,和能做官,里面的差距何以萬里,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明白的。一個凋版印刷術,並不足以動搖世家權貴們的統治基礎。

劉益守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將凋版印刷推出,並嚴格限制在中華書局的範圍。不僅在發售渠道上壟斷,更是壟斷工藝,壟斷價格,還出台相關法令打擊「盜版」,嚴禁民間私自刊印出版書籍。

他要為社會的進步開一個小口子,讓桎梏稍稍松一些。

埋下一粒種子,既要等待著它生根發芽沖破桎梏,也要防止它野蠻生長,毀滅一切。

此時此刻,站在一排又一排的書架跟前,看著一本又一本裝訂完成的「線裝書」,轉身瞥見一個個曾經眼高于頂的讀書人,此刻正在校對書籍準備凋版,劉益守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統一天下的事,沒有他劉某,還有其他人來做,比如說歷史上李二就做得不錯。

可是開辦中華書局,傳播文化這樣的事情,除了他以外,這個年代不會有人做類似的事情,可以說走遍天下也就他這一號人能有此創舉。

于是這輩子值得了!

「主公今日興致不錯呀。」

身旁的王偉笑道。

「那可不是麼?世間萬民因為我而能模得到書,讀書不再是世家權貴們專有。只此一項,我便名垂青史。此等樂事,當浮一大白。」

劉益守抱起雙臂,臉上略有得意說道。

任何人都是活在別人眼中的鏡像里,因為他人的看法而塑造了自己,劉益守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免俗。

人是為自己而活,卻又都是活給別人看的,因為別人的喝彩而讓自身精彩。

玩弄美人,沉迷酒色之類的事情當然可以。然而這樣的快樂只是一時的,上的低層次愉悅罷了,來得快,存在的時間也短。

而劉益守開中華書局的創舉,開凋版印刷的創舉,現在的人不懂,百年之後,一定會有人懂的。只是這些東西就沒必要掰開給王偉細說了。

類似的快樂,只有劉益守自己明白。他的眼光,畢竟超越了時代。

「主公,王僧辯挖了陳霸先家的祖墳後,將陳霸先正室章要兒送了建康,主公要不要見一下。那章要兒屬下見了,覺得她頗有姿色……」

王偉不動聲色的說道,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派人去給陳霸先送信,問他願不願意歸降。要是不願意的話,將章要兒賞給王僧辯為奴,反正人也是王僧辯抓的,就不必送到我這里了。

至于陳昌嘛,丟建康就好,然後將他圈養在東府城內好吃好喝養著。

陳昌要什麼我們給什麼就行,攆雞逗狗,吃喝玩樂都隨意,唯獨不許他做事,也不許他讀書,更不許他出東府城。可別說我劉某虐待孩童。」

劉益守冷笑道。

听到這話,王偉渾身起雞皮疙瘩。殺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將其殺死,而是將其好吃好喝供著,讓他變成不學無術的廢物,此等殺人誅心之法,劉益守用得真不多。

但他顯然是個懂行的!

可見劉益守是對陳霸先的頑固不化恨到了極致。

「主公,還有件事,元氏那邊送元仲華過來被主公拒絕後,似乎是想與北方世家聯姻……但轉了一圈沒有合適的人願意接手,兜兜轉轉又到屬下這里了,希望屬下為她說些好話。」

王偉無奈嘆息說起了這件糟心事。

「所以我拒絕還是我錯了?」

劉益守不滿的反問道。

「主公,您雖然拒絕了,但其他人不這麼想。現在大家都認為元仲華將來是要成為妃嬪的人,擔心將來主公一統天下後,萬一某天想起來這一茬,給元仲華的夫家穿點小鞋穿……所以這娘子嫁不出去也是人之常情。」

沒錯,元氏把元仲華送到吳王府,然後被劉益守婉拒,人又原封不動送回來了,事情就應該了結了才對。

然而外界並不這麼認為。

誰知道劉益守心里怎麼想的呢?萬一以後劉益守當了皇帝,心里想起這一茬,打听到元仲華那時候嬌媚可人,又後悔了怎麼辦?

到時候娶元仲華的人不就倒了血霉麼?元氏如今失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元氏強勢的世家不願意娶元仲華,覺得這是在給劉益守不痛快,下嫁給那些攀附元氏的家族,肯定是委屈了元仲華,元氏的人也不樂意。

想明白這一點後,劉益守忽然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政治婚姻真是混賬。

要不要收一個女人,很多時候並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如何,一切都要以政治為先。李隆基奪兒媳的事情雖然還沒發生,但這世道奪人妻女的破事卻又再是常見不過了。

嚴格說來,高伶就是劉益守搶來的,對方年輕的身體被隨意玩弄的時候,劉益守似乎也挺滿意的,沒見他抱怨年輕妹子有什麼不好。

有這樣的事情在前,如今在旁人看來會怎麼認為?

「這破事搞得……你怎麼說?」

劉益守不耐煩的問道。

「元仲華小時候主公就見過,王府眾女也都熟識,在壽陽的時候就有過往來。如今入府,似乎並無不可,大家都能接受。」

王偉不動聲色的建議道。

「男人三十已學壞,懷里抱著下一代,唉!」

劉益守一邊說一邊嘆氣,他又不是陳元康,不是把女人隨便玩玩就扔了不管的。

「主公,元氏本就有送女求榮之心,這不是主公想拒絕就能拒絕的。如果主公不肯,他們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沒有元仲華也有別的元氏女。

元玉儀等人家中支脈已斷,形同孤女,肯定沒法滿足元氏的胃口。當初他們就想送元明月給主公,只是主公不肯。如今又送元仲華,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

不過反過來想想,堵不如疏,起碼元仲華主公也認識,知道其人如何,以此平息此事,未嘗不可。主公連李祖猗都可以收,更何況是元仲華呢?

此女屬下前些日子也見了,端莊大方又懂事,她已經知道這些事情。既然如此,主公又何必糾結呢?」

王偉滴滴咕咕的說了一大通,已經把事情講明白了。

到了劉益守這個位置,他已經不需要特意去搜集美人,自然會有人送女求榮的。這時候要考慮的,只是什麼女人可以收,什麼女人不能收,收了以後要怎麼處置而已。

你不收,送的人就會起疑心,認為你將來是想收拾他。同僚送自己不送,好像又有可能會被特別針對。

很多時候,對方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明白了。」

劉益守擺了擺手,示意王偉不必再說了。

元仲華這樣的年紀,實在是有點尷尬。配劉益守的子嗣,她又太老,配劉益守本人,又像是劉益守在「抱著下一代」。

劉益守雖然很反感別人送「子佷輩」的女人給自己做妾。然而一個女人不可能永遠十八歲,但總有女人是今年十八歲。

世家送女當然是送年輕漂亮的,十八歲已經是青春的尾巴,他們送女通常是十四歲起步。

劉益守今年三十歲,那些世家總不可能送個跟他一樣年紀的女人吧?

「抱著下一代」不過是腐朽圈子里的潛規則罷了。

劉益守不費盡心思去搜羅年輕美人,就已然是品德高尚。改變圈子里的潛規則,他實在是做不到這一點。

「沒意思,回府吧。」

劉益守意興珊的說道,參觀中華書局的那些好心情,完全被世家強行送女的惡心事給破壞了。

他終于有點理解為什麼蕭衍要出家了,實在是塵世間的俗物太多,惹人心煩。

如果蕭衍不出家,只怕南朝世家送女也會接連不斷。

只看蕭綱有多少個兒子多少個女兒就知道這些世家多厲害了,蕭綱的妾室居然比劉益守還多不少!而且蕭綱還是個以「玩孌童」而著稱的宗室子弟。

封建貴族圈子里有多亂,簡直一言難盡。

「主公一統天下後,類似的事情還會有的……主公可以不喜歡,但是俗人們的習慣難改啊。」

王偉苦笑勸說道,他知道劉益守不高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將來一統天下,送女的人一定是如過江之鯽般多不可數,現在不過是送女游戲的開局罷了。

「鼻孔很癢的時候,我自己掏會比較舒服,不能讓別人代勞。要是鼻孔不癢,別人反過來還要掏,那就更令人不快了。

我不收,他們還要送也就罷了,還不許我發發牢騷?」

劉益守板著臉反問道。

「主公當然可以發牢騷,只是……這可能就是當主公的無奈吧。哪怕是現在,主公一句話也能殺許多人,那些人又怎麼會不擔心主公發怒呢。

那些人送女不過人之常情,主公將收女當做人之常情就可以了,不用想太多。

他們放心就不會作亂,主公也放心他們各安其事,此乃雙贏。」

「知道了,可踏馬的雙贏呢。」

劉益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罵罵咧咧的朝雞鳴山上的王府走去。

……

賀拔岳用達奚武之策,分別派人去屯扎于五丈原的苻安壽大軍游說。

五丈原地形特別,需要分兵駐守,依仗地勢互為犄角互相支援,以保防線不失。而苻安壽只有一個人,也只能待在一處軍營。

與之相反的是,他麾下兵馬,分兵屯守于三四個關鍵節點,日常軍務都在苻安壽眼線以外。

賀拔岳根本不派人跟苻安壽聯系,而是跟苻安壽的手下聯系,許以一縣之地的自治權,一對多的聯系,掌控全局。

羌氐之民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一縣之地對于苻安壽麾下的流民將領而言,已經是很高的許諾了。

人心隔肚皮,當場答應的人自然是沒有,但心思動搖的人卻比比皆是。

很快苻安壽便察覺到軍心動蕩。作為流民帥,本身對下面的將領控制就很薄弱,因為他們這支軍隊不是政權的性質,手底下人反叛實在是再平常不過。

無奈之下,苻安壽只能讓麾下將領互相換防,讓他們無法勾結起來對付自己。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苻安壽沒有等到大軍換防,他手下那些將領就一致反對,紛紛派人來說換防會導致敵軍趁虛而入。

擺明了不給苻安壽面子。

換防本身就只是個試探罷了,苻安壽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手下人在跟賀拔岳勾結,起碼是在談判等籌碼,吊著賀拔岳。

于是他當機立斷,下令分守各處的將領到魏延城來開會,商議出兵之事。實則準備好人手,將這些人拿下。

苻安壽手下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看這情況就知道大事不妙,立馬聯系賀拔岳。

于是賀拔岳秘密派達奚武領著五百精兵,月兌下魏軍的軍服,換上了苻安壽麾下兵馬的雜亂衣服,跟著某個決心反叛的將領,一同前往魏延城。

苻安壽本意就是「五百刀斧手」斬將,沒想到那些將領也不甘示弱,帶著兵馬前來「兵諫」,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啥話好說,一場惡斗順理成章的拉開序幕。

亂軍殺了整整一夜,結果是苻安壽授首,他麾下那些親信也多半死傷慘重。

聞訊後賀拔岳帶兵前來鎮壓不在話下。

本以為賀拔岳會授予他們官職,苻安壽麾下那些反叛的將領一個個都翹首以盼。

然而關中困苦,賀拔岳不去搶別人是因為實力不濟,他又豈能把自己的肉分給羌氐胡人?

賀拔岳一聲令下,達奚武帶著人里應外合,猝然發難,將五丈原的羌氐之兵殺得片甲不留,一個俘虜都沒有留下。

一將賞賜一縣之地,想得真美呢!

賀拔岳做事粗暴,可不打算跟這些人講什麼客氣。

人都死了,難道把土地送給死人麼?這不算是違約吧?

處理完五丈原的事情後,賀拔岳派遣達奚武與蘇綽前往武都郡安民,自己則是帶著賀拔勝等人,帶著無數不多的兵馬返回長安。

干淨利落解決了苻安壽,賀拔岳覺得侯莫陳順和李虎那些人,應該知道自己的厲害了。

武川鎮強者為尊,他們就算不滿府兵改制,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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