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長安變,滿地傷

作者︰攜劍遠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怎麼看。」

外面下著暴雨,書房里眾人全都看著桌桉上那封信,若有所思沒有人開口說話。

四周點燃的火把,將他們的影子照得如同鬼魅一般,因牆壁縫隙里吹來的風擾動火光而扭動著。

「主公,此事太過于驚駭,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倘若韋孝寬之言為真,則收復關中勢在必行。可若這只是詐降……」

王偉結巴了半天,憋出這樣一句話來。他不是一個能下決定的人,作為謀士,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古代沒有電話沒有網絡,訊息傳播速度很慢。哪怕是在事前有準備,幾天時間也可以算是「神速」了。因此決策的預見性與提前量非常重要。

等事情發生了再去做相應準備,黃花菜都涼了,這是九流的謀士才會出的餿主意。

韋孝寬也算是賀拔岳麾下的中堅力量了,連他都帶著族人反了,這關中要亂到什麼程度,簡直不敢去想。

「其實吧,這件事把楊胖子叫來,更容易處理一些。」

陳元康不動聲色建議道。

「這也有關系麼?」

劉益守一臉莫名其妙的,楊愔一個管後勤管經濟的,這樣的謀劃,他能做的事情很少。

「楊侃是韋孝寬的岳父,此人乃是楊愔堂兄,自然是有關系的。讓楊愔去打听下他堂兄楊侃那邊的消息,很容易知道韋孝寬的處境如何。如此一來,韋孝寬若是說謊,則必有破綻。」

陳元康言之鑿鑿說道。眾人心中了然,偷偷的看了看楊忠沒說話,場面一時間有些莫名的尷尬。

楊忠一直說自己是弘農楊氏的族人,但都是「不可考」,極有可能是冒認的。但楊愔卻是實實在在祖上弘農楊氏嫡系出身,每一輩都說得出來歷。

也就是說,楊愔才是真正出自弘農楊氏的大員,楊忠麼……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平日里也不會故意拿出來說惡心人。

估計就算真是弘農楊氏,也是旁支的旁支,不提也罷。

「有道理,不如現在就把他叫來吧。」

劉益守微微點頭說道。

「此事不急于一時,只是起一個檢驗真假的作用,倒是不必著急找楊愔確認。他現在估計摟著高小娘子樂不思蜀呢,主公此時去叫他豈不壞人美事?」

陳元康得意洋洋的說道。

「高二娘子那麼小就……」

劉益守一臉驚駭,古人房事也太不講究了,楊愔平日里也挺老實一個人啊,怎麼能對未成年少女動手呢?

「女人嘛,有些在主公眼里年紀很小,但其實也不小了。」老色鈹陳元康意味深長的說道,話題越扯越遠。

「主公,還是說說這件事我們要如何應對吧。」

一旁的楊忠沉聲問道。

陳元康太踏馬會閑扯了,說不了幾句話就直奔下三路。作為領兵出征的將領,楊忠的關注點跟陳元康完全不在一個地方。

于謹要鎮守滎陽防止河北的兵馬南下,肯定是不能動的。唯有南陽的獨孤信與建康的禁軍可以作為主力入關中。

只不過,此行誰帶兵,怎麼行動,何時出發,都是個疑問。

韋孝寬只是在信中說關中將要大變,「將」到底是指什麼時候?半年算是將,還是一年算是將?又或者干脆只是幾天時間?

就跟「馬上」這個詞差不多,馬要是太大又上不去,豈不是得歇菜?

劉益守前世就遇到過很多放鴿子的人,明明說馬上就來,結果幾年過去了也不見蹤影,當時說過的話就跟放屁沒有區別。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韋孝寬怎麼想的呢?

他要是帶著大軍到了武關,韋孝寬這廝來一句「關中大事未定,暫不宜入關」,那個時候是悻悻退回南陽,還是強攻武關打爆韋孝寬的狗頭呢?

這事情細想之下挺鬧心的,主要原因還是韋孝寬平日里風評極差,幾乎就是關中諸將中老硬幣的代名詞,以心思縝密,計謀迭出而聞名。

哪怕他真請降,在別人看來也是套路。一個人要相信這廝說真話,他自己心里得有不少底氣跟預桉才能罩得住。

然而,萬一韋孝寬說的是真的呢?萬一對方是真的想著投誠呢?

進入關中的機會就在眼前,誰敢說自己大方到說不要就不要的地步?世上想吃後悔藥的人還少麼?

楊忠的話可謂是說到了點子上,道理大家都明白,關鍵還在于如何決斷。這個時候,判斷力比想象力要重要,下決心比出主意要重要。

劉益守個人意志如何,在這個時候會起最關鍵的作用。再厲害的謀士踫到袁紹那樣的人,也沒辦法能搞定。

「老實說,現在並不是進軍關中的好時機。

我原本的意思,是先收蜀地,再攻河北,然後營建新都。關中很穩固,不容易亂。戰國的時候,六國等秦國亂也等了幾百年。耗時間這方面,我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

可是現在,入關中的機會就在眼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不要說韋孝寬所說之事極有可能是真的,對方也極有可能是真投誠。哪怕韋孝寬是耍套路,哪怕關中是龍潭虎穴,我們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也要想辦法去闖一闖!」

劉益守斬釘截鐵的說道。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啊!」

眾人齊聲喊道,都被劉益守的決然嚇了一跳。

哪怕是楊忠,也覺得劉益守這波太莽撞了。

其實現在梁國已經安定下來,處于蛻變的前夜。一旦有了滅國之功便可以改朝換代。登基稱帝後,就是拿到了「保底」,後面的事情可以「徐徐圖之」。

能不能統一天下,誰也不敢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說沒問題。可是劉益守若是要當一當皇帝,享受一下生活,這個還是基本可以保證的。

要是入關中,沒有劉益守親自掛帥,肯定會有諸多弊端,歷史上有很多先例在前,劉裕北伐後關中的得而復失便是一例。

再說了,萬一將來出個鐘會這樣的「聰明人」,借著劉益守的兵馬打下關中後割地自立怎麼辦?

就算沒玩成功,也會搞得一地雞毛。

所以入關中就只能劉益守親自動手,親自掛帥出征,沒有人可以代勞。

退一萬步說,解決關中的問題,終究還是要靠政治手段而非殺人如麻。

換了別人進關中,哪怕是劉益守授意的,這個人說出來的話,可以服眾麼?關中本地那些豪右,會把此人的話當回事麼?

顯然是不能的。

只有劉益守親口說出的承諾,別人才會當真,種種政治手段才能順利推行下去。如今關中的情況,跟蜀地還是差別挺大的,別的不說,關中周邊游牧勢力就不是省油的燈。

蜀地一直是梁國領土,蕭紀也一直沒有正式打出反旗。所以蜀地的世家大戶並不擔心被梁國朝廷清算。甚至他們當中還有人在建康中樞為官,對朝廷的動向很了解,也不存在誤判的情況。

關中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我意已決,都去準備吧。跟上次出兵漢中一樣,楊忠帶兵先行抵達宛城,然後向武關進發。我隨後帶著主力前往武關以為後援。南陽本地府庫負責大軍出征用的糧草,獨孤信去年還跟我吹噓說南陽府庫充盈,如今便是驗證他這句話的時候了。

長猷(陳元康)負責建康政務,其余人隨我入關中,一切依計行事。」

當斷則斷,劉益守很快便下了決定。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關中的大亂,來得比韋孝寬信中預言的情況還要 烈。

……

李虎和侯莫陳順等人懼怕賀拔岳威望崇高,面見天子元寶炬以後亂說話。于是政變圍困丞相府,將賀拔岳、賀拔勝二人帶出丞相府後,隨即便將二人殺害。

第二日清晨,元寶炬在長安皇宮內面見了殺氣騰騰的侯莫陳順。

對方提著賀拔兄弟二人的人頭向自己「請罪」,于是元寶炬就詢問侯莫陳順為何要殺賀拔兄弟二人。

侯莫陳順的回答也是之前都商議好的︰賀拔岳圖謀造反,被我等察覺。為防事態擴大,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元寶炬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這是武川舊部之間在狗咬狗。但他的處境,實在是連漢獻帝也不如,只能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赦免了侯莫陳順無故調兵的罪責,並當場宣布賀拔岳等人為叛逆,還下詔書捉拿賀拔岳的同黨!

幾乎把侯莫陳順想辦的事情全都給套上了一層「合法」的外衣。

很快,侯莫陳順便開始清洗長安,掌控長安城防,挨家挨戶的搜查所謂「賀拔岳黨羽」。

看似清除異己,實則是在酬謝隨自己起兵的丘八。這些丘八們得到侯莫陳順的授意,自然是放開了手腳劫掠,完全不跟侯莫陳順講客氣。

一時間長安城內哭聲遍地,無辜死難者不計其數。當然,有人哭就有人笑,侯莫陳順等人的親信撈夠了,自然開懷大笑,他們跟著侯莫陳順兵變,不為錢財還能為了什麼?

不過侯莫陳順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賀拔氏的人,除了正值壯年的賀拔岳與賀拔勝外,還有一位已經五十多歲,寶刀已老的賀拔允!

此人乃是賀拔岳的兄長,家中排行老大,年輕的時候也是驍勇善戰。只是現在因為身體不好,年歲已高,所以只是在武功郡擔任太守,形同養老。

長安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武功郡又在長安西邊挨著,賀拔允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消息。

他連忙派人去武都郡聯絡正在那邊攻城略地的達奚武、蘇綽等人,同時緊閉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傳遞消息。等達奚武帶著兵馬入武功郡,賀拔允與之一番商議後,便立刻舉起反旗,打著為賀拔岳報仇,同時「清君側」的旗號,向長安進軍!

侯莫陳順與李虎也不甘示弱,派兵抵御賀拔允。沒想到哀兵必勝的賀拔允居然寶刀未老,打得侯莫陳順麾下的兵馬節節敗退,直到退入長安城。

而正在這個時候,武都郡以西的羌人,咸陽太守慕容思慶等等,都接二連三的謀反作亂,開始在關中攻城略地。

賀拔允不得不帶兵退回武功郡以自保。

關中徹底亂成了一鍋粥,賀拔允與侯莫陳順的軍隊在對峙,關中各地太守都各行其是,或自己扯旗造反不听長安朝廷的號令,或干脆跟周邊游牧民族的強人勾結,四處攻伐。

一切都如韋孝寬寫給劉益守信中預言的那樣,只是他也沒料到,關中會亂成這樣。

……

武關城,北依少習山之岩險。東、西、南臨武關河谷之絕澗,可謂是「山環水繞、險阻天成」,乃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站在武關城的城頭,韋孝寬松了口氣。長安雖亂,但他的家小已經逃到華山一帶鄉野避難,目前還是很安全的。如今關中大亂,除了賀拔允與侯莫陳順各自掌控一部分兵馬外,其他地方的建制全部亂套了。

換句話說,如果把關中比喻為一個巨人,那麼這個巨人現在已經腦死亡。身體的各個部分各管一攤沒有協調,死亡也不過遲早而已。終究會有外面來的勢力,來關中收拾殘局。

前面就有趁亂割據關中的苻氏,只是這一次,不知道會是誰呢?

韋孝寬感覺給劉益守寫信還是有些保守了,應該自己親自去建康送信以示誠意的。他是個老硬幣,所以很多時候做事喜歡保守一點,沒想到這一次倒是自己作繭自縛了。

一方面是擔心族人控制不住武關,另一方面他還有些討價還價的心思,一不小心就讓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韋孝寬的後續謀劃,全在劉益守帶兵入關中這里。可劉益守若是不來怎麼辦?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韋孝寬也明白他「名聲在外」,很難取信于陌生人。

「韋將軍,梁軍已經在武關城以南十里扎營,這是他們主將楊忠送來的信,請將軍過目。」

親兵將一封信遞到韋孝寬面前,隨即轉身離開。

韋孝寬拆開信,看了又看,微微皺眉。

楊忠在信上說,希望他打開武關城的城門,梁軍會接管武關,一切如之前信中約定。

然而,這個節骨眼,韋孝寬可不敢給楊忠開門啊!

沒見到劉益守之前,韋孝寬不會給任何人開門,任何梁軍將領的許諾,都不可以當真。作為老硬幣,自然知道老硬幣的游戲玩法。

隨便派一個人來隨便許諾一下,事成之後,將那個人懲治一番,推掉之前的承諾,呵呵,這些套路都是韋孝寬玩剩下的。

韋孝寬的兄長韋敻是關中名士,屢次拒絕賀拔岳的征調,賦閑在家寄情山水。韋孝寬寫了一封信,讓韋敻帶在身上前往楊忠軍隊的大營送信。

在信中,韋孝寬陳明利害,希望劉益守親自入關中主持大局,也沒有說開不開城門。言外之意,就是暗示楊忠的檔次還不夠,還不足以叩開武關城門。

楊忠吃了個閉門羹,只能派人去南陽再去尋找從建康來的禁軍兵馬,將此事告知劉益守,催促對方快點到武關來,遲則生變。

與此同時,關中大亂的消息散播開來。河北的高歡、高洋,並州的爾朱榮等,都得知了此事,開始行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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