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相見

黃蓉被吳春霞叫走了,就跟防賊一樣,早早地將周陽和周建國趕去了後宅周陽住的房間里,讓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的躺炕上看天花板,無聊的听著蚊子地嗡嗡聲。

好不容易睡著了,周陽半夜又被周建國的呼嚕聲吵醒,怎麼睡都睡不著,索性就听了半夜的呼嚕聲。

次日一大早周陽就頂著兩個黑眼圈早早地起來了,習慣性地第一時間跑去了廚房,果然黃蓉正在里面做飯,趁著老媽不在,跟黃蓉大訴苦水。

黃蓉听他訴苦樂的直笑,安慰他的同時,又偷偷給他從鍋里取了一個蒸好的花卷。天大地大自然比不上吃的大,看到有吃的周陽立即就眉開眼笑起來,正在周陽偷吃的時候,吳春霞來了廚房,以妨礙黃蓉做飯為由將周陽趕了出去。

眼見老媽跟防賊一樣防著自己,周陽心里就很是不爽,那股子倔勁也上來了,下定決心非得在老媽眼皮子下,偷到黃蓉不可。

早飯雖然並沒有多少菜,但在黃蓉的精心搭配下,也讓周建國和周陽父子倆大呼好吃,尤其是周建國,自從吃了黃蓉做的飯後,回到家里吃什麼飯都覺得不得勁,這現在再次吃到黃蓉做的飯,心里別提多高興,一個勁地夸黃蓉廚藝好。讓吳春霞听得直翻白眼,但也懶得搭理他,畢竟夸得是未來兒媳婦。

吃過飯,一家人就鎖上門出發了,本來按照吳春霞的意思要讓黃蓉跟她走,不過在周陽提出了以後還要去常去上陽村需要認路的問題後,周建國罕見地站在了兒子這一邊,幫忙說服了吳春霞,讓周陽和黃蓉同騎一輛電動車。

用周建國的話來說,年輕人需要培養感情,不能一味地防著,尤其是這次要去上陽村,也好讓黃文宇看看兩人的感情狀態。

大約一個小時,一行人才到了上陽村,遠遠地周陽就看到村口的學校門口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周建國和吳春霞已經下了車跟老人說話。雖然多年未見,但此刻周陽瞬間就認出了眼前這個老人,就是記憶中的舅爺黃文宇。

車子緩緩地在學校門口停下,周陽率先喊道︰「舅爺。」

黃文宇聞聲臉上閃過笑容,邁步走了過來,笑道︰「陽陽啊,都長這麼大了。」

周陽嘿嘿一笑,然後下了車,身體離開座位的剎那,他敏銳的察覺到黃文宇混沌的眼眸瞬間閃亮了一下,接著整個人都怔住了,眼楮死死地盯著後座上的黃蓉,嘴唇微微有些哆嗦。

「爺爺好。」黃蓉看著眼前的老人輕輕喊道。

聲音一出,黃文宇眼眸中忽然蒙上了一層霧氣,聲音有些沙啞道︰「好,好,好!像,真像……」

「二爸……」

「沒事,我沒事。」黃文宇搖了搖頭,紅著眼笑道︰「這麼多年了,終于來了個這麼像月英的孩子,我心里頭高興啊。」

說完,黃文宇目光看向黃蓉,顫聲說道︰「丫頭,你也叫黃蓉嗎?」

「嗯!」黃蓉點了點頭,目光看著黃文宇的眼神,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心酸,張了張嘴問道︰「爺爺,阿……阿姨她還好嗎?」

黃文宇聞言身軀微微一震,沉默了一下後,目光泛著淚花,強笑道︰「她……還好。孩子,一會見到她時,不要害怕。她已經一個人呆了十年,整整十年沒有人陪她說過話了。見到陌生人,她可能會緊張。」

黃蓉重重點了點頭︰「我不怕。」

「那就跟我來吧。」黃文宇低聲說道,將周陽一行人帶到了整個上陽村最為偏僻的角落,破舊的木板小門,厚重的土胚牆,厚厚的青苔在牆角和地面上堆積,透過院牆,幾顆核桃樹遮滿了整個小院。

門鎖被打開,黃文宇伸手輕輕推開院門,轉頭看著身後的黃蓉,低聲道︰「她就在里面,你不要怕她。」

黃蓉再次點了點頭,目光看著小院的牆角下,那個頭發散亂坐在地上的背影,呼吸都變得有些凝重。似乎感受到了黃蓉的緊張,周陽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沒事的,有我在。」

「嗯!」黃蓉輕輕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院子里,緩緩地朝著那個身影走了過去。

「月英,你怎麼又坐在地上了,地上涼快起來吧。有人來看你了……」黃文宇低聲喚道,十年如一日的這麼喊著。

李月英听到聲音立刻從地上爬起,滿臉痴笑的轉過頭,看到滿院子的人時,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斷地往後退,驚叫著縮到牆角,雙手緊緊抱著那根唯一可以依靠的半截笤帚,滿臉凶巴巴道︰「打!打死你……」

黃文宇邁步走到牆角,滿眼淚水地看著她,低聲笑道︰「打什麼打,孩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這樣子把孩子嚇到了。」

「孩子……孩子!」李月英反復念叨著,忽然她一把將笤帚扔在地上,尖叫著跑開,最後躲在房屋旁堆放柴堆的角落里,口中不斷重復著︰「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眾人將一切看在眼里,看著瘋瘋癲癲縮在角落里的李月英,鼻子齊齊一酸,不忍得轉過頭去。

這樣的場景,周陽從未見到過,僅僅一眼,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他無法想象,這是要經歷怎樣的絕望,才會變成這樣……

十年,她瘋了整整十年。為了女兒,她的心,永遠地停留在了十年前。

黃蓉嘴唇微微哆嗦著,目光死死地看著角落里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太像了!

她像極了自己從小就魂牽夢繞的娘親,即使自己只看過一眼,但娘親的面孔卻永遠留在了記憶中。此刻,再見到這張面孔,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樣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甚至偏執的認定,這就是自己的娘親轉世,但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在這麼好的世界里,卻要讓娘親遭受這樣的罪。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非得這麼懲罰她,一世又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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