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還舒服?」
元韜臉上帶著些許戲謔的表情,嘲弄道︰「可還服氣?」
沈星流一手扶著腦袋,握刀的手,狠狠地用刀柄敲了兩下額頭,然而都是無濟于事,腳步也顯得有些漂浮起來。
他艱難地略微抬起雙眸,咬緊得牙齒,在口腔里不斷研磨,甚至牙齦都滲出了血液,緩緩從他的嘴角流出。
「老家伙,還真有兩把刷子,」
沈星流抵死不服道︰「服氣?去你娘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話音剛落,從他全身大穴內,噴出道道炙熱的火焰,仿佛各穴內,都有一個火山口。
火焰不斷灼燒著身上的箭矢,神奇的是,箭矢逐漸消失,而他的衣服卻沒有一點損壞。
「找死!」
看著還在做困獸之斗,死到臨頭尚不自知的沈星流,元韜的面色,陰沉了下來,挑動筆尖,對著天空輕輕一劃。
霎時間,本來風輕雲淡的天氣,迅速黯淡了下來,黑雲翻滾個不停,遮蓋了大半的筆內世界。
「來吧,我不怕你!」
全力催動太陽真經,沈星流仰天長嘯,強烈的戰意讓他變得如此耀眼,兩輪金色的光團,在他胸口轉動不休。
此時,一滴血液滴落在火兒身上,與它相融合在一起。
火兒感知一抹火熱在體內炸開了,這股火熱比火焰的溫度還要高上不少,是熱血啊。
向死而生的熱血!
它感應到主人不屈的戰意,振翅向天,驚唳聲響徹山野,回應著沈星流的意志。
與此同時,火兒和沈星流的意志緊密相連,二者的身形各自被一枚光團包裹。
一陣刺眼的光輝過後,光團彼此融合在一起,火兒消失了,但變化出了一對火翼,長在沈星流的背後。
沈星流的短發都是長長了些許,纏繞著火焰,根根立起,並且他身上的火焰,也在不斷向著四周八方暴漲,從遠處就像是一輪小太陽。
現在他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六品了。
「哼,不過是用了某些提升實力的秘法,看你能支撐多久。」
經驗老到如元韜,一眼就看出這股力量,不是實實在在屬于他的。
提起判官筆,畫下四道豎線,在他身前形成了四道黑色的龍卷,向著目標卷去。
沈星流此時的眼楮有些空洞了起來,火光從中溢出,因為過于強大的力量,已經讓他喪失了自主的意識。
他看向卷來的黑色龍卷,緩緩抬起持刀手臂,舒展開來,另一只手輕輕附上刀柄。
背後火翼上的羽毛,不住地掉落,融入到黑刀內。
「唰!」
當他揮出一刀時,不是凌厲的刀氣,也不是巨大的刀影,而是一抹和煦而又猛烈的熱風。
風內零零星星飄散著,許多整根橘黃色的羽毛,緊接著,又是揮出七刀。
熱息剛一揮出,就迅速攀上了黑色的龍卷,消磨了不少的威力。
又在火羽連番的爆破中,消弭于無形中。
「好小子,喪失了意識,居然還能這麼強?」
元韜不禁感嘆道︰「但也僅僅止步于此了。」
「落!」
高空中,翻滾的黑雲中,孕育著的一只巨大的黑筆虛影,緩緩下落。
沈星流抬起無神的眸子,沒有絲毫的猶豫,沖了上去。
看來失去意識,對于戰斗而言,還是有些弊端的。
元韜搖了搖頭,看來又一個天才少年,就此隕落了。
當沈星流飛到一半時,他頓住了身子,全身如遭電擊,原來是他的身體,已經超出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光團和羽翼盡皆消失,這是極其危險的,他的口腔內噴出一道煙塵,無言地從空中墜下。
這一幕,把元韜也看愣了,然則黑筆虛影卻沒有停止下落的趨勢。
而他也緩緩落子,踩在樹冠上,打算靜靜觀看黑筆,將沈星流吞噬的美景
就在這時,一名老者四下探索一番,便是大手一張,周圍的空氣都被其一把攝去,好像他的手心有個黑洞。
瞬息過後,他張開手掌,露出一枚冰塊,屈指輕彈。
「咻!」
一塊冰坨坨飛去,隨即就將筆內世界的結界打破了,並且去勢不減,一下子就洞穿了落下的黑筆,射入空中的黑雲中。
一時間,雲消霧散,陽光再度照射進來。
只見,小狼高高地躍起,一把接住沈星流,在樹枝上踩了兩下,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此時,元韜呆呆地看著沈星流被救,渾濁的眼楮中,閃現起過往的事情。
「生死符?!」
他嘴中喃喃道,對于小小的冰坨就能擊潰筆影,絲毫不覺得奇怪。
筆內空間,受此一擊,再也無法支撐,結界呼地一下就被輕松破開了。
從空間外,老者手中拎著蕭繼風,踩著樹葉飛身過來。
元韜看到來人,輕聲喚道︰「三哥,你終究還是來了。」
語氣中,透出無奈與辛酸,你又變強了啊。
「二長老,不不,還是叫你元韜吧,」唐懷山輕輕踩在,樹冠最頂部的樹葉上,手中拎著的蕭繼風,仿佛不存在任何重量。
「畢竟他們已經將你除名了啊。」
他不在意是否被除名,情緒略顯激動︰「三哥,好久不見。」
「唉,好久不見。」唐懷山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態面對他,背後的手張開又合上,反復幾次後︰「你是柔人,還是瑀人?」
元韜有些自嘲地笑道︰「這重要嗎,你我十多歲就相識了,五十年,連我都忘記了,我是何人了。」
「也罷,不過你這五十年,也算退步了啊,怎麼打個小輩還要這麼久。」
老者皺眉看向情況不太好的沈星流,小狼正在不停地揉搓著他的心口,急切地呼喊對方名字。
而這對于陷入深度昏迷,翻著白眼的沈星流,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你是在等我?」唐懷山疑惑的思索了一下,問道。
「沒錯,我本打算在回國前,再看看你。」
「你不該對小狼出手的。」
若不是他趕來的早,恐怕小狼就要被金剛奴給殺了,就算如此,他也只擊殺了一名金剛奴,還有一名被打跑了。
「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唐懷山看向對面手中的黑筆,詢問道。
元韜順著他目光,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判官筆本就是唐門秘寶,與閻王令、生死符、護珠並稱四大至寶。
「這支筆,可以給你,但是你也要把蕭繼風交給我。」
他對判官筆沒有一點留戀,卻想要保住蕭繼風,這個來自大柔皇室的弟子。
「老師,你不用管我,我就不信唐門敢得罪我大柔‧‧‧」
「閉嘴!」
唐懷山在他肩頸上一捏,蕭繼風隨後便是脖子一歪,暈倒過去了。
「一手交人,一手交筆。」
「喏,給你。」
元韜心中急迫地想要查看弟子的狀態,把判官筆擲了過去。
而對面也是信守諾言,手臂一揚,將手中的人丟了過去。
接過黑筆,唐懷山輕撫著筆桿,沒有再度動手對付面前之人。
元韜內力一引,輕輕接住蕭繼風後,伸出兩指,探了探後者脖間的跳動,還好沒有問題。
「三哥,你若不動手,那我就走了,」元韜扶著弟子,轉身向著北方掠去,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話語︰「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唐懷山的這一生,還真是永遠都在說再見呢。
好久不見,一見面,就是分離,老朋友啊,但願你往後吃好、睡好,莫要再卷入爭斗中。
五十年的情誼,沒想到落得這麼個收場,下次再見面,就是敵人了。
「老爺子,你快來,小哥哥快不行了。」小八急忙飛到老者身邊。
唐懷山笑罵道︰「你這鳥賊,沒看老夫正傷心呢嗎?」
不過話雖如此,他也是不再耽擱。
方才听小狼說,沈星流還是唐門姑爺。
雖然,小狼他們沒有看到先前的打斗,可他卻察看的一清二楚。
拋去前者不談,就算對于這個後生恐怖的實力與潛力,唐懷山也不能讓他隕落了。
落子後,快步走上前,讓小狼扶好沈星流。
唐懷山則蹲子,一指點向後者的眉心。
「砰!」
現在,沈星流的意識海很抗拒外力侵入,發出一道脆聲,直接把他的手指震開了,指尖被震得生疼。
看來是他有些莽撞,這可有些不禮貌啊,只好無奈地甩了甩手指。
不過這也只是沈星流的無心之舉,該救還是要救的。
只見,唐懷彈起手上的黑筆。
一筆可斷死,一筆也可判生。
判官筆便被黑氣緩緩托起,漂浮在沈星流額前,他翻轉著手腕,內力破體而出。
一掌隔空拍在筆前,在他的內力與黑筆合力的牽引下。
沈星流的意識海從抗拒,感到這股力量沒有惡意,轉而順從起來。
他的眉心亮起一枚小小的光圈,它的中心還是黑色的。
「嗦!」
受到這股牽引之力,一縷縷黑色的煙,從他眉心溢出,被黑筆吸入進筆身。
光圈漸漸地向中心漫去,直到變成一輪完美的光團,至此黑氣才被完全納入了筆中。
意識海也停止了崩塌,沈星流的靈識從通天大河中緩緩浮出,胸口還趴著一只拳頭大小的雞仔。
大河內逸散出,點點藍色的光輝,輕柔地沒入了他的體內。
沈星流也漸漸恢復了意識,只是他現在還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