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還是先入大堂坐一會兒吧。」董晴听到動靜後,快步來到院內,就要去接菜籃。
「不急不急,你們先去吧,我來放好菜籃。」沈星流笑著連連搖頭。
董晴嘿嘿一笑,「那就有勞沈大哥啦。」
說話間,就拉著母親,來到大堂放好茶壺。
只見,唐萱萱正坐在織機前,一腳一腳踩著腳踏棒,木梭有如穿花的蝴蝶飛舞個不停,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織好了一匹布。
「唔啊~~~」
做完這些,唐萱萱不禁伸了個懶腰,發現身後二人不知道來了多久。
「那什麼,董夫人,我也是見到織機,一時技癢,沒給您織壞了吧,您‧‧‧」
董孫氏領著董晴快步上前,查看著織出來的布匹,嘖嘖贊嘆︰「織得這也太好了吧,比妾身強了不止一點半點啊。」
「嘿嘿,沒織壞就好。」唐萱萱嘿嘿笑著。
卻把董晴看呆了,「唐姐姐,你是怎麼會織布的?」
「因為我家就是做蜀錦生意的啊。」
一句話听得母女二人目眩不已,「就是那寸錦寸金的蜀錦嗎?」
听說瑀都中,只有達官貴族家的夫人小姐,才能穿得上這種衣服呢。
「唔,你們若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個十幾匹過來吧‧‧‧」
二人連連搖手,董晴雖然也想穿新衣服,「我們平日里,還要干活,會弄髒的,還是不要了吧。」
「唐小姐,請移步這邊用茶,我們再好好聊聊吧。」董孫氏模了模茶壺,還有余溫
大堂中,三人閑聊著,可當董孫氏問及董晁之事時,唐萱萱總是閃爍其辭。
此舉,也引起了董晴的疑問,「唐姐姐,方才你說過送信,信呢?」
「信,在我這兒。」沈星流深吸一口氣,踏入堂中。
只見,他從懷中將那封家書掏出,董孫氏神色有些激動,上前接過書信,如獲珍寶般地捧著。
「還有‧‧‧」
沈星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復下來,緩緩將那枚「伍長令」取出。
瑀國聖人曾有令,凡家中有從軍者,見令如見尸,家屬可將令牌掛于門口,表明著此戶有陣亡的兵勇,若賊人不避的話,將會遭到全國通緝。
董晴不明白,為何母親接過令牌後,本來激動的心情,突然悲傷了起來,咬著嘴唇,險些摔倒。
此刻,她的心如刀攪,趕忙去扶住母親。
「他可還有話,托二位帶回來?」
「有,他讓我告訴你們,他是個英雄。」
董孫氏眸中噙滿了淚水,「那就好,那就好,他殺敵可還英勇?」
「神勇無比!」
只見,董孫氏抱著書信轉身,扶了扶椅背,「今日,我家多有不便,就不留二位用餐了。」
「董夫人,請節哀,我等告辭。」
一時間,沈星流二人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拱手告辭。
如今距離董晁身死,已有近兩個月了,想必其陣亡的書信,還在路上傳遞,日後也會陸續發放撫恤金。
「娘親,您是怎麼了‧‧‧」董晴接過母親遞來的書信。
「晴兒,你把此信念給我听。」
董孫氏的眸中皆是淚水,已經看不清字了。
「嘩啦!」
董晴帶著疑惑抖開信紙,一字一句念道︰「吾之妻女,見信如晤。我在營中一切都好,前陣子我接到了一個大任務。等我完成了,就會回家。」
「娘親,爹爹他、要回來了‧‧‧」
「母親,您是怎麼了?」
董孫氏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抱著董晴,大哭道︰「你爹爹他、他回不來了。」
什麼?
回不來了?
那樣的話,就是‧‧‧
「嗚嗚嗚,娘親你騙我‧‧‧」
董晴如遭雷擊,手中的家書無聲墜落在地,母女二人跪倒在地上,抱頭痛哭。
哭聲很快傳出了院子,傳遍了小巷,引得鄰居們都圍了過來。
院中尚未離去的沈星流,听到身後的哭聲,緊了緊手中的黑刀。
「咳咳咳,噗!」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他竟咳出一口血來。
唐萱萱大驚,趕忙過來扶起他,「星流,你、你沒事吧,我這就給你療傷。」
「呼,我沒事‧‧‧」
沈星流吐出一口氣,輕輕搖頭,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我們走吧。」
「恩,」唐萱萱輕聲應道,兩人緩緩行出院子。
已經有一些膽大的鄰居,圍了上來,一見少年的模樣,立馬退散開來,讓出一條道路。
巷子口,周三寶正在翹首以盼,突如其來的哭嚎聲,讓他很想進去瞧個究竟。
「哎呦,我的沈大俠,您是怎麼了?」
就在周三寶心急如焚之際,見到沈星流面色蒼白,被唐萱萱扶了出來,連忙小跑著接過他。
「是不是,在巷子里遇襲了,小的這就回去叫人‧‧‧」
「周掌櫃,你誤會了,星流這是急火攻心。」唐萱萱趕忙解釋道。
「這‧‧‧」
周三寶只能作罷,「好吧,您先上車,會有我給您弄兩斤人參補補。」
「呵呵,那就拜托周掌櫃了,」沈星流咧嘴一笑,在其幫助下,登上了馬車,唐萱萱緊隨其後。
周三寶趕著馬車,駛離了巷口,不過他卻把這個地方記住了,難道這里有什麼大俠重視的人嗎?
馬車遠離後,一道芳影匆匆地跑出,手中攥著一個荷包
母女二人哭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勉強止住淚水。
「晴兒,你去將令牌掛到門上。」董孫氏聲音沙啞地道。
以前,董晴在街道上時,總能見到某家某戶門前掛著鐵牌,之前還不知為何,現在終于是知道了。
可這代價來得過于沉重了些。
董晴自小就知道父親是土夫子,從小與他東躲西藏,每到一處都受人唾棄。
猶記得在八歲那時,自己曾哭鬧過一場,具體經過已經記不得了。
可依稀記得自己頭上,當時被人打了一個大包,自打那以後,就搬來了煙火小巷,父親也變得沉默了起來。
董晴眼眶通紅,淚痕未干,捧著伍長令,來到院門口,見到圍上來的鄰居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晴兒,你們家是怎麼了?」此時,一位老婆婆上前詢問道。
只見,董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心中苦澀異常,只能輕輕搖了搖頭,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直到她見令牌掛于門前,鄰居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呼!」
一陣風兒吹過,被紅繩懸在門檐一側的伍長令,微微轉動著,好似英靈歸來一般。
鄰居們看到這里,都是由衷的贊嘆,這家出了個好男人啊。
「唉~~~」
眾人扼腕長嘆,都在回憶過去,是否以往對他們太過無禮了些。
此時,他們臉上只覺得一陣發燙,匆匆地轉身回家,想著如何幫助她們娘倆張羅喪禮。
董晴听到母親簌簌地哭泣聲,害怕又惹得母親哭泣,不敢去大堂,只敢獨自進入廚房,捂住小嘴,默默地流淚。
時近正午。
在哭過一陣後,她取過一旁的菜籃,發覺菜籃似乎重了好多,而且籃子上還蓋著一條花布。
奇怪,自己是什麼時候蓋上的花布。
董晴心中滿是疑惑,揭開花布後,發現里面多了一只鼓鼓的荷包。
「嘩啦!」
稍稍掂了掂,荷包內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足有五十兩重。
打開荷包後,一片金燦燦的光芒直射了出來,是黃金,好多好多的黃金!
可是,是誰?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董晴心中驚駭不已,難道是沈大哥?
隨即,她收束好袋口,猛地跑出院門,想要把黃金還回去。
「沈大哥,請留步!」
少女的聲音再度響徹煙火小巷,沈星流二人好似不聞,徑直離去。
「大俠,那女子追來了,要停下嗎?」周三寶看著遠處,追來得董晴。
沈星流思考了一下,果斷拒絕︰
「不必了,我們走吧!」
周三寶嘿嘿一笑,口頭喝出聲來,驅趕著馬車,飛速離去。
方才他也听了一耳朵,大俠居然贈予了五十兩金給那戶人家,當真是大手筆啊。
這也讓他心中充滿了好奇,想著以後一定要問問周家主,興許能知道些這其中的故事。
「萱萱,你說我做得對嗎?」
馬車內,沈星流靠在唐萱萱的肩上,喃喃自語。
而唐萱萱輕輕撫著他的鬢角,微微一笑︰「相信你自己的選擇,不管多難也要走下去。」
「可是好痛苦,還好有你在‧‧‧」
飛奔出的馬車,很快駛出了街拐角。董晴本就是一介弱女子,自然追不上。
「沈大哥!」
只見,她死死地握住了荷包,將其抱在懷里,蹲在地上喘著粗氣,好半天才起身,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
街道上人來人往,對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而董晴卻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根本沒有察覺。
路人唯恐避之不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萬一被訛上就遭了。
「有趣,有趣!」
就在這時,街邊一處茶樓上,一名浪蕩公子收起折扇,卻是看上了董晴的姿色。
只見,他隨手招來幾個潑皮,指了指下方的董晴,「你們去查探一下,到底發生了何事?不要輕舉妄動。」
幾個潑皮聳起雙肩,躬身湊上前來,諂媚地笑著,「林少爺,您放心,就包在小的身上了。」
潑皮們瞧見董晴走進小巷,而後對視一眼,相繼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