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林中鶴一家,尚不能如此悲傷。
可想到那時,必會天下大亂,山河破碎,異族也必然會趁機入侵,恐怕剛剛有些安定的黎民百姓,就又會家破人亡了。
這些年,盡管他盡心盡力,護下眾多的民眾,到頭來只能是一場空。
「咳咳咳,哇‧‧‧」
一直以來,林中鶴從未想過違抗男子的命令,但這一次他要說︰「不,老夫縱死也不會幫你做這件事的。」
「嘩啦啦!」
就在同一時間,從大殿的陰影里,傳出金鐵相擊的聲音,里面似乎隱藏了千軍萬馬。
「哼,退下!」
男子鼻頭冷哼一聲,看著突然吐血的林中鶴,輕聲道︰「林閣老,別著急啊,我可以等你的。」
「等你答應我,我們在一起共謀大事啊‧‧‧」
男子還想起身去扶起林中鶴,但林中鶴哼了一聲,甩了甩袍袖,隨即揚長而去。
火盆里的烈火,依舊熊熊燃燒著。
看似空無一人的大殿,實則暗藏殺機。
「教主,您說他會答應嗎?」
只听得,一道女聲從大座後方傳來,一名身著月白輕紗的女子,隨即從後方緩緩走出。
男子看不出表情,但此刻他定是微微一笑,「他會的,他一定會的。」
「此次西北之行,你辛苦了!」男子轉身,語氣柔和地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月神告退。」
而後,月神盈盈地施了一福,緩緩地退入了陰影中
「呱嘎嘎嘎,我小八,又回來啦!」
一大清早,正在熟睡的人听到小八的吵鬧聲音,便被吵醒了。
「咻、啪!」
就在此時,也不知道從哪里飛來一塊石子,向它襲去。
還不太熟悉新身體的小八,躲避不及,從空中應聲掉了下來。
好在新身體比較結實,還不至于損壞。
「啊疼疼疼‧‧‧」
沈星流揉著惺忪的睡眼,一個不留神揉到了烏眼青,只看到一道優美的弧線落下,想著睡個回籠覺。
「還睡什麼睡,趕緊洗漱去,一會兒叔叔嬸嬸就要來訪啦,」唐萱萱看著迷迷瞪瞪的沈星流,沒好氣地扯過他坐下。
這些天顧萬武時不時就讓家丁,送些書籍過來,大多都是沈晟留下的。
旋即,掏出藥膏,輕輕涂抹在他的烏眼青上。
「嘶‧‧‧」
沈星流倒吸一口涼氣,伴隨著一點點酥酥麻麻的感覺,瞬間就讓他清醒了過來
片刻後。
當兩人來到飯廳時,小狼他們已經吃完去練功了。
而顧萬武正坐在圓凳上,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和周三寶拉著家常。
「嘿,你小子,讓你在家安分點,」顧萬武一見他來了,責怪道︰「哼,現在被關了禁閉了吧!」
昨天沈星流前腳剛打完人,他後腳就知道了,差點就拎著長槍沖了過去,他真想捅那些潑皮幾個透明窟窿。
但顧孟氏攔了下來,並遣親兵來送信,說今日來訪。
好在問題不大,有瑀皇護住了這混小子。
要不然,顧萬武今天就得去京兆府要人了。
「顧叔叔,容稟‧‧‧」
沈星流脖子一縮,正欲解釋,隨後就听到顧萬武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不過真有你的,」顧萬武放下碗筷,上前拉著他的手腕,「可惜那些潑皮只是受了點傷,真是便宜他們了!」
說罷,他便拉著沈星流,出門去比武。
周三寶也隨後告退,去商行打點生意。
「哎,顧叔叔,我還沒吃飯啊,」沈星流哀嚎了一聲,只好在路過廚房時,讓廚子遞出來幾個饅頭。
顧孟氏不禁扶了扶額頭,自家夫君是個什麼性格,她最是知曉的,但願他別把沈星流帶壞了。
平日里,她是千防萬防,親自負責顧雲霆的衣食起居,可當二兒子出生後,她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好在當時大兒子已經六歲了,性格方面倒也固定了下來。
「嬸嬸,你所說的雲霆大哥,他現在在哪兒啊?」唐萱萱坐在顧孟氏身旁,接過阮小蘭遞來的一碗小米粥,听著她的絮叨。
顧孟氏微微一笑,剝了個雞蛋,遞給唐萱萱,「唉,我命苦啊,真想生個女兒呢。」
家中三個男人,唯有大兒子,最讓她省心,「他前年被陛下封為雲霆將軍,現正在渤海一帶,與北柔鐵騎交戰呢。」
「哇,好厲害!」唐萱萱瞪大了眼楮,一口雞蛋一口小米粥,嘟囔道︰
「那您的二兒子呢?」
當顧孟氏說起二兒子時,又是一陣扶額,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他啊,就是個混蛋,前陣子還敢去峨眉山竊香了。」
「唔?唔‧‧‧唔!」
「咳、咳咳‧‧‧」
唐萱萱本來還在細嚼慢咽,但細細一想,天下間能去峨眉山竊香的,獨此一人!
「哎呦呦,這是怎麼了?」
顧孟氏一臉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快拿些水來!」
一旁伺候得阮小蘭,也急得六神無主,連連應了幾聲,急忙出門去取茶壺。
不一會兒,當水取回來後,唐萱萱終于把一大塊蛋黃咽了下去。
「小姐,你嚇死奴婢啦,嗚嗚嗚‧‧‧」阮小蘭哭道,不是說武者都是無敵的嘛,怎麼還會被噎到啊。
「呼呼呼,我沒事,小蘭不哭哦!」
唐萱萱嘻嘻一笑,捏了捏阮小蘭的小臉。
好不容易安慰好阮小蘭後,她扭頭看向顧孟氏,說道︰「嬸嬸家的二兒子,可是叫顧飛雪?」
「恩?你們認識?」顧孟氏捂著嘴巴一愣,旋即秀眉倒豎,「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要知道她現在可是把唐萱萱當女兒對待了,要真是被欺負了,她非得拎著劍,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混小子。
別說顧飛雪了,就是連沈星流也月兌不了干系,顧孟氏生起氣來,氣勢可了不得,桌上的碗筷都在微微顫動。
「嬸嬸息怒,嬸嬸息怒,」唐萱萱一把抱住了她,「怪我沒說清楚‧‧‧」
顧孟氏生怕身上的氣勢會震傷她,急忙收起了氣勢,听到後來,長出了一口氣,「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嘿嘿,他哪里敢欺負我啊,」唐萱萱讓阮小蘭取來一張江湖月報,「嬸嬸,您一定還沒看最新的江湖月報吧。」
對于碧螺湖被剿滅的事,顧孟氏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過其中的過程,就不太清楚了,那老頭子整天神神秘秘的,什麼都不告訴她。
而江湖月報的發布時間,在各個城池又是不一樣的,但都會在每個月下旬,陸續售賣。
因其報道的內容,不僅僅有江湖秘聞,甚至還涉及朝堂,所以讓各方都很頭疼,可就是無法抓到此報真正的作者,也就是天機老人。
還好天機老人也算識趣,每當涉及一些隱晦內容時,總會用些奇怪的符號替代。
顧孟氏接過月報,津津有味地瀏覽了一遍,嘿嘿一笑,「沒想到這臭小子,這回還挺給老娘長臉的。」
話說回來,臭小子既然離開師門,還不回家,竟然還到處闖禍?看你回來,老娘怎麼收拾你!
「萱萱啊,這報紙能送給嬸嬸嗎?」顧孟氏一臉期待地模樣。
唐萱萱點了點腦袋,小手一揮,「沒問題,嬸嬸若喜歡的話,拿去就是了。」
只見,顧孟氏欣喜萬分,將報紙折好,交給身後帶來的丫鬟。
「放心,嬸嬸,也不白要你的。」
丫鬟收起報紙,得到示意後,連忙出門去取某樣東西。
「嬸嬸,你都送給我一枚手鐲了,就不用破費了。」
「這可不行,那枚手鐲我也是代葉姐姐送你的,」顧孟氏眼楮一轉,「而且,這次我送你的禮物,你絕對會喜歡的。」
「哦?那是什麼?」
唐萱萱歪了歪腦袋,顯得很期待。
「對了,你們和那臭小子是怎麼認識的?」
月報上只有剿滅水匪一事,卻無幾人相識的過程。
于是,唐萱萱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將此事生動地講述了一遍。
听到顧飛雪從櫟陽樓被丟出來時,兩人直樂得前仰後合。
「嬸嬸,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顧二哥小時候的事啊?」
顧孟氏擺了擺手,「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和星流是八月出生的吧,那小子可比你們小一個多月了,該是你們為長。」
說起顧飛雪的事,顧孟氏氣得牙根都是癢的。
雖都是一個爹娘生的,可這性格卻是截然相反,顧雲霆的成熟穩重,落到顧飛雪身上就成了頑劣不羈。
五歲時偷喝顧萬武的藏酒,六歲時進入太學讀書,還帶著太子一起逃課,捉弄先生,簡直就是個皮猴子。
八歲時,甚至有一次差點把皇宮給拆了。
而當時剛好有一名天山的道長,在皇宮作客,于是只好將他交給道長帶回天山,嚴加管教。
誰知道長一看到他,還挺喜歡的,直言此子天賦非凡,將來必成大器。
卻不料十年後的今天,天山傳信過來,說這小子因為醉酒,差點拆了山門,無奈之下,只好放他下山。
「我的天,這簡直就是個混世魔王啊‧‧‧」
唐萱萱長大嘴巴,難怪世人都稱他為「魔」呢,果然名不虛傳。
「唉,誰說不是呢,」顧孟氏輕嘆一口氣,垂下眉眼道︰「他要是有星流一半乖,我就燒高香嘍。」
「哎?可星流小時候,也不算乖啊。」
兩人有說有笑的,听得一旁的丫鬟都有些忍俊不禁,只能強行憋住笑意。
阮小蘭也听得頭暈目眩,憋得小臉通紅,雙肩不停地抖動,沒想到「黑俠白魔」,竟還有這麼多搞笑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