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紅霞被自己的妹妹氣的無語，本想耐著性子給她解釋清楚有關不恥下問的意思，卻看到姚紅芳早已經上床鑽進被窩睡覺了。
她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去把燈關了，也上床睡覺。
可很快就從枕頭底下模出了好幾張大團結，「肯定是二哥剛剛趁我跑出去的時候又給放這兒的……」
姚紅霞內心自語，手里攥著那些錢，久久沒有睡著。
「老頭子，你這個辦法好，我剛才已經把錢放進衛民的棉大衣內兜里了！」此時的另一間屋里，姚祖德老兩口躺在床上聊天。
韓桂鳳得意的低聲說道。
「所以嘛，你得講究方法兒，你說你當著全家人的面兒，就這麼把錢給衛民，他能要嗎？以後啊，你還是听我的吧，別看我以前都由著你管教他們，但要說對這兩個兒子的了解，你估計連我一半都趕不上！」
姚祖德也很欣慰，說著說著就習慣性想去模放床頭上的煙盒，結果模索了半天都沒找到。
「都幾點了還抽煙，不行！」韓桂鳳聲音堅決，黑暗中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你把我煙給拿走了？」姚祖德追問道。
「兩個兒子我沒你了解的多，我承認，我服，但我對你可了解的夠多，你一伸手我就知道你想干什麼！」韓桂鳳得意的聲音從黑夜中響起，「大半夜的抽煙對身體不好，煙我剛剛給你拿開了，睡覺！」
「嘁，我還不抽了我！」姚祖德冷哼，翻身朝一邊躺下，顯然心里注上氣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姚衛民，進屋後準備月兌掉棉大衣的時候，模到了母親偷偷放進大衣內兜的十張大團結，只能無奈一笑。
好家伙，家里還真不能讓當老師的老頭子掌權，之前吃飯前兒還儼然站在自己一邊兒勸母親不要再推讓了呢，結果卻是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錢悄沒聲兒給塞兜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姚衛民洗漱完畢，拎著幾次出差用的帆布包出門了。
這次是一個人出差，他的行動就自由多了，先是在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吃了早餐，然後又買了些吃的，悠然的進站取票上車，開始了漫長的旅途生活。
按照他跟肖紅英確定的計劃，第一站是先到上海，去化工廠談春季肥料供應的事情，然後再次乘車南下，直奔去年去過的幾個南方城市，洽談夏季來臨之際各類水果的采購與運輸計劃。
時間上全是他自己安排，只需要定期向站里匯報行蹤即可，一切事務都由他自己決斷，以肖紅英對他的信任和賞識，可以說是完全的大撒把，幾乎沒有一點兒的約束。
因為還沒出正月的緣故，火車上的人跟去年年底出差一樣沒有滿員，姚衛民的兩人座上，只有他一個人坐著，對面直接就是空的，沒有人坐。
到了中午的時候，他起身拿著搪瓷缸子去了車廂接頭的地方準備把茶葉根子倒掉，重新打點熱水，然後回來就著熱水吃點東西。
而他剛走到打熱水的地方，就遇到了一個熟人。
「姚？姚衛民同志！你怎麼也在這輛火車上？！」女孩臉上浮現驚喜的笑意，脆聲喊道。
「馮琳同志你好，真是巧了，站里安排我去南方出差，你呢？」姚衛民也笑著回應道。
遇到的女孩是安置辦科長馮良成的女兒，馮琳，在市二院上班，上次跟蘇建軍去她家的時候，還一塊兒吃過飯。
「我也是出差呀！我們醫院派我跟同事一起去上海進修一段時間，對了，這趟火車的終點站就是上海，你不會也是去那兒出差吧？」馮琳臉色更加驚喜，帶著甜美的笑容，大方看著姚衛民問道。
「是的，我第一站正是去上海，不過待不了幾天就得走，你父母最近都挺好的吧？」
姚衛民示意先讓馮琳接熱水，他往旁邊挪動了下腳步。
「我爸媽挺好的，多謝您的關心，對了，衛民同志你是在身後這節車廂里麼？真是巧啊，要不是來打熱水，咱們坐在兩節車廂都多半天了，還不知道呢！」
馮琳無比欣喜的感慨道。
「是啊，是挺巧的。」姚衛民神色平靜，微笑著附和了句，便開始俯身用搪瓷缸子接熱水了。
「衛民同志，你午飯吃了嗎？」馮琳杯子里熱水都接好了，但還是站著沒走，關切問道。
「還沒，正準備接點水，回去吃呢。」
「正好，我也沒吃呢，要不，咱倆湊一塊兒將就吃點？」馮琳臉上依舊帶著笑，頗為大膽的邀請道。
「我沒問題，只是你把那些跟你一塊兒去進修的同事們撂下，一個人單獨出來吃不太好吧？」
姚衛民笑著提醒她道。
馮琳的言行舉止讓姚衛民有點頭疼，坦白說不想跟她單獨相處時間太長，以免引起閑話兒。
那些醫院同事要是知道馮琳跑別的車廂跟一個陌生男子坐一塊兒吃飯，指不定回去後會怎麼編排呢，傳開了對誰都不好。
「沒事兒！我們就三個人一起來的，我告訴你個秘密，你可不許跟別人說吆！」馮琳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相反提到這個，很是興奮的湊近了姚衛民耳朵，「我那兩個同事是一男一女，現階段正處對象呢，巴不得我離開他們的視線才好！」
「……」姚衛民听完適當的往後退了一步，正想開口說點什麼，馮琳就笑著追問道︰
「衛民同志，你在那節車廂幾號座位？」
「37號。」
「成，你先回去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
姚衛民微微皺眉，端著搪瓷缸子率先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沒一會兒了，馮琳就找了過來，因為車上的人少，她手里抱著個挎包，直接坐到了姚衛民的對面。
「衛民同志，這些菜都是我媽早上起來現做的，因為知道我還有同事一塊兒坐車，所以每樣都做了很多，我估麼著，要是只有咱們兩個人吃的話，差不多這一路上就不用再買吃的了！」
說著，她從裝滿各種飯盒的挎包里開始往外拿，因為考慮存放的因素，大部分是葷菜，看上去還挺不錯。
見姚衛民沉吟，馮琳頓時想到了什麼，雙手不由得在身前一拍，「對了，衛民哥你吃飯是要喝酒的，你等著，我去同事那邊兒順點兒過來，嘻嘻……」
「馮琳同志，你還是別去了！」姚衛民趕緊叫住了她，「我有個習慣，中午一般不喝酒，填飽肚子就成，我這兒有饅頭，咱們還是直接吃飯吧！」
「好 ，那謝謝衛民哥了。」馮琳接過饅頭，眼楮看著姚衛民的臉，沒來由的低下頭差點笑出聲來。
姚衛民一陣惡寒，索性主動挑起了話題︰「馮琳同志，你是大學生，又在醫院那麼好的崗位上工作，我很好奇你對象是干什麼的啊？」
馮琳听到這話，頓時臉頰一紅，微微露出了一抹羞澀，看向姚衛民的眼神更加的熱烈起來，「衛民哥，我至今還是單身，哪兒來的對象呀！」
見姚衛民皺著眉頭，她連忙再次解釋道︰「不過倒是一直有人暗中追求我，但我覺得都不合適，所以但凡有向我表白的，我都給拒絕了！」
「我爸總說我眼光太高，以後嫁不出去，但其實我的要求真不高！衛民哥你應該也有這樣的感覺吧，咱們這些年輕人結婚，又不是他們老一輩的父母包辦，肯定是要找自己喜歡的人才行嘛，對吧衛民哥？」
馮琳勇敢的問道。
姚衛民微微點了點頭，見馮琳不按套路來，絲毫不反問下自己的情況，便決定主動攤牌。
「馮琳同志，我……」
「衛民哥，我覺得你沒有在我家見面時那麼的親切了！」
姚衛民的話剛起個頭兒，馮琳就有些不高興起來，把饅頭和快子往飯盒上一放，正色說道︰
「我承認見面喊同志是咱們之間最正式的稱呼，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看我都叫你好半天衛民哥了，你卻一直還在喊我馮琳同志，我爸我媽在家都喊我琳琳，同事們喜歡喊我小琳，衛民哥，兩個稱呼你自己選一個吧。」
「……」姚衛民看著她停頓了片刻，再次醞釀完情緒後，平靜說道︰「小琳，是這樣的，你父親馮科長是我在部隊上的老領導，而咱倆也算是朋友了，所以我想誠摯的邀請你……」
說到這里，姚衛民特意露出了一抹笑意，「等我跟我對象結婚的時候，邀請你來吃喜酒！」
「……」
這下輪到馮琳無語了。
她臉上的甜美笑意漸漸凝固，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一般，一動不動，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把身體向後靠到了火車椅背上，緩緩低下了頭，沉默無語。
姚衛民平靜以待，此時也不再開口，靜靜等著馮琳的反應。
這種事兒長痛不如短痛，沒必要糾纏不清，姚衛民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有時候把話挑明了說，會少很多麻煩。
可惜這次遇到馮琳卻讓他有些失算……
「衛民哥！」馮琳此時好像已經消化完了姚衛民說的那些話，再次抬起了頭，臉上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你跟你對象還沒結婚是吧？」
「快了吧，這次出差回去應該就會雙方父母見面，然後定個日子把喜酒辦了。」
姚衛民如實相告，平靜說道。
馮琳听完臉色再次難看起來，但她這回沒有一直沉默，而是緩了一會兒後，居然露出了澹澹笑意。
「衛民哥，饅頭是涼的，這麼冷的天吃涼的對你的胃不好，我想辦法找乘務員去加熱一下吧。」
馮琳語氣平靜下來，也沒再糾纏有關姚衛民已經有對象的話題，而是重新浮現出滿臉甜美笑意，也不管姚衛民同不同意，用一個飯盒把饅頭裝起來，起身離開了座位。
姚衛民眉頭皺的更緊，轉頭望著車窗外快速劃過的景物，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幾口茶，心情這才漸漸平復下來。
沒一會兒，馮琳真就端著熱好的饅頭回來了。
「衛民哥，快趁熱吃吧，不然待會又涼了！」說著，她一臉乖巧的把饅頭遞到了姚衛民近前，大有姚衛民不接的話，就一直耗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