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鎮,上灘村
從家里出來,端著碗,馬蹄晃晃悠悠的就來到了村口。
按照原來的生活習慣,馬蹄吃飯是從來不出門的,就坐在自家門檻上,啃一小口咸蘿卜,喝一口小米粥,呼呼啦啦的就吃的賊香。
若是哪天婆娘高興了,再給蒸上幾個玉米棒子面的窩頭,那滋味就別提有多美了。
可是今天,他卻突然端著碗出了門。
不為別的,就為了出門瞧瞧西洋景,這都活了55年了,還真沒見過公共廁所是啥樣,听說上學的孩子說中衛縣城里面有公共廁所,可自己也從來沒有去過縣城啊。
如今,听說村頭也要建一個,所以,馬蹄就打算過去瞧瞧。
來的還是有些晚了,等馬蹄到了村頭,就瞧見全村200來號人聚集在了村口的樹下。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包括赤腳在地上跑的娃,全都眼楮不眨的望著不遠處的棗林里有鎮上來的建築隊在忙活。
打夯,砌牆…
「你說鎮上是不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就咱們這村還蓋什麼廁所呀?那麼多的林子,那麼多的溝,隨便在哪個地方不能拉?」
「就是,亂花錢,若蓋廁所這錢分給咱們村,哪家還不得分個10塊20塊的,一年的鹽錢也就有了。」
「說不定是哪位領導來視察吧?」
「應該是,因為領導來了想上廁所,咱們總不能把他往土溝里領吧?」
「哈哈…,對對對,听說前兩年,隔壁村里來了個縣領導,還是個女的,在溝溝里上廁所沒帶紙,鄰村的婦女主任胖二丫就隨手遞給她一個土坷垃。」
村里人就是這麼牛X,一邊往肚子里扒飯,一邊大笑著聊著五谷輪回的話題,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尷尬。
端著飯碗,坐在地上,馬蹄沒有隨著眾人大笑,而是在認真思考剛才村里的李快嘴算的那筆帳,這個用紅磚砌成的公共廁所,若是不建,那麼村里每家每戶就能分上20塊錢……
糾結了五分鐘,這位一輩子都不知道50里以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老農民行動了,把飯碗往地上一放,就急吼吼的跑到棗林里。
「哪位領導能當家,100塊錢,你們給我100塊錢,我家西屋就讓你們當成廁所用。」
「呃…」
聞听此言,正在砌磚的鎮上建築隊的工人全都愣住了,這人有毛病吧?
再怎麼缺錢,也不能把自己的家讓別人當成廁所用吧?
「我說的是真的,沒騙人!
你們在這里也是刨個坑,搭個頂,而在我家西屋里面也能刨個坑,用處是一樣的…」
馬蹄腦袋轉得是快,可村里的其他聰明人也不慢,還沒等他把話講完,大家就紛紛放下手里的飯碗,蜂擁而上。
「對啊,領導,用我們家閑著的房子吧!」
「我只要80塊錢,80塊錢,我就讓你們用我們家的南屋。」
「對啊!
不就是在屋里刨個坑當廁所嗎?等領導走了,我們把那個坑埋上,還能住人,一點都不影響。」
………
陣勢有點嚇人,領隊干活的包工頭不敢動了,娘的,這叫什麼事兒,花300塊錢在村頭建個茅房的活都有人搶。
正僵持著,一位騎著自行車哼著小調的干部模樣的中年人,從遠處過來了。
「咦…,孫猴子,你們怎麼停了呢?
人,下午三點就到,到時候廁所建不好,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嘿嘿…,付鎮,不是我不想抓緊時間干活,是上灘村的鄉親認為建個廁所浪費了,還不如給他們錢,用他們的房子當廁所呢。」包工頭用手指了指圍上來的老百姓笑道。
「用他們的房子當廁所,你他娘的還真敢想,我現在正發愁怎麼幫他們在村子里再弄幾處土坯房呢?」付鎮長爆了一句粗口,就把頭轉向上灘村的村民。
「老李呢?村長老李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我先通知你們吧。」付鎮長把自行車支好,就從車把上掛的黑包里掏出來一份文件,當眾念了起來。
「通知
中央戲劇學院的師生,要在咱們上灘村拍攝一部電視劇,電視劇正式拍攝之前,46位師生要有三個月的生活體驗時間……」
~~~~~
「嘔…」
「嘔…」
「嘔…」
……
一路過來,反應很大。
除了幾位體質強壯的同學好點,其他的人一直在嘔吐,像是胡菁、袁荃,這兩位美女甚至直接在兩只耳朵上掛上了塑料袋,一點兒都不顧及她們的淑女形象了。
「導演,我他娘的被你坑了。」秦海露吐槽。
「孫浩,今後你也別叫我師姐,你也不是我的師弟,在電話中說的天花亂墜,結果卻把我弄到這個土溝里來。」說話的人是許帆,著名導演馮曉鋼的夫人。
由于陳曉藝懷孕了,江杉還在女乃孩子,孫浩就通過何冰找到了她,正巧,剛剛拍攝完成電影《沒完沒了》的許帆正閑著,所以就來了。
可沒想到,這趟西北之旅竟然這麼辛苦,連條正經的路都沒有。
「哈哈…」何冰倒是看的挺淡,哪怕是車里顛的厲害,他仍然笑容不改。
「老許,這才叫生活,這才叫藝術。
像你們家鋼子拍的那些電影,最多也就是耍耍嘴皮子活,逗逗影院里的觀眾笑而已,所以我看好孫浩今後比你老公厲害。」
「嗯…,是嗎?」忍住嘔吐,許帆開始打量孫浩,「那我可要試試,到底是孫浩厲害,還是我老公厲害?」
臥槽,已婚女士聊天都這麼Open嗎?直接是葷素不忌呀?!
孫浩正感慨,乘坐的大巴突然一個急剎車,讓所有人都往前撲了一下,還好,沒出什麼事故。
「前面的鱉孫,你他娘的會不會開車,搶著去死呀?!」
大巴車司機的脾氣不太好,車停穩,拉開車窗就朝前面破口大罵,而這時,孫浩也站起了身,就瞧見一輛黑色的切諾基越野車停在了大巴車前面。
咦,怎麼回事,攔路搶劫的嗎?
想到這里,孫浩就從座位下面抽出來那根一米二長的鋼管,可還沒等行動,前方的車里就下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戴著眼鏡正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孫浩導演,快過來吧。」